通常情況下,一個成年男性在遭遇生命危險時,必定會本能地激烈反抗。 哪怕這位看起來身體消瘦清臒的病弱款帥哥,也不會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放任凶手傷害自己,怎麽著也要掙扎防禦反抗一番的。 根據馮鈴過往的經驗,“抵抗傷”之所以名為“抵抗”,是因為它們通常會忠實地記錄下受害人生前激烈的抗爭過程。 她見過的抵抗傷,傷口交錯、深淺不一,還常常伴有淤青、擦挫創、劃痕、抓痕甚至是咬痕。 像這樣除了銳器傷之外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她雖不敢斷定一定沒有,但確實應當把它當成一個疑點來考慮。 “水裡泡太久了,不太能看得出來是生前傷還是死後傷……不過……” 馮鈴猜測到:“這些傷,會不會是受害人死後凶手才弄上去的?” 江曉原聞言,倒抽了一口冷氣。 “嘶!” 他打了個哆嗦:“馮老師,您的意思是……虐屍?” ——這忒麽可就性質大變了! 江曉原心想:不會又是一個變態殺人狂吧!? 確實,江曉原的懷疑很有道理。 通常情況下,三角戀造成的命案多半是衝動殺人。 凶手盛怒之下把人弄死了,等激情退卻,冷靜下來之後,第一反應往往是極度的恐慌和無措。 因為沒有勇氣承擔殺人的法律責任,夥同女方拋屍荒野,行為動機明確且合理。 可如果這些傷口是凶手在人死後才弄上去的,那凶手的犯罪側寫搞不好就要大變特變了——畢竟殺了人還要在死者額頭、脖子、手臂上到處劃拉的,怎麽想都不像正常人做得出來的! “嗯,馮鈴姐的想法也有道理,等會兒我們最好做個鏡檢確認一下。” 柳弈點了點頭。 雖然傷口被流水衝洗過不短的時間,要用肉眼區分生前傷還是死後傷不那麽容易,但只要做個切片在顯微鏡下觀察,就能從傷口周圍的炎症細胞浸潤狀態判斷出來了。 “不過……” 柳弈接著說道:“我有另一個猜想……” 他轉頭看向放在旁邊架子上的死者的衣服,對眾人說道:“你們注意到他的襯衣了嗎?” 第035章 2. mimic-06 馮鈴沒去現場,對遺體發現時的狀態只有個看照片留下的大概印象。 此時聽柳弈提到死者的襯衣,她先是疑惑的眯了眯眼,思考兩秒後,忽然低低地叫了一聲:“……不會吧?” 隨後轉身幾步來到放置死者衣物的架子前,抖摟開死者身上穿的深藍色短袖襯衣。 衣服在水裡泡了許久,大部分的線索都被衝走了,法醫們只在上面采集到了屬於死者的血液、溪澗裡的一些泥沙,以及纏在紐扣上的一縷絲藻樣本。 此刻這件襯衣在架子上放置了一晚,摸上去還是半濕的,馮鈴將它完全展開,仔細觀察每一寸布料。 這件襯衣的料子相當不錯,版型剪裁修身,針腳也縫得細密整齊,看後領處的洗標,是個價位四位數的潮牌,和屍體一起滾下土坡,又在水裡泡了那麽久,除了髒了些,不僅沒被砂石磨出破口,甚至連個袖口的線頭都沒脫。 事實上,不止是襯衣,死者的褲子、皮帶、鞋子都是稍有些名氣的牌子貨,價值皆在幾千塊上下。雖算不得奢侈品,但也至少不是地攤雜牌的水平。 “還真的是……” 馮鈴喃喃低語,“衣服是完好的……” 她的目光移回到屍體上,定定地看了足有十秒鍾,才用介於“大吃一驚”和“恍然大悟”之間的表情轉向柳弈,“你的意思難道是——!” 柳弈點了點頭,幅度不大,但表意卻很明白。 馮鈴將襯衣放回架上,回到解剖台旁,示意大家幫忙將屍體翻回正面。 “……嗯,如果真是那樣,那麽這些傷口倒也能解釋得通……” 這位經驗豐富的女法醫喃喃低語:“可……‘他們’又為什麽要……?” 柳弈:“是啊,我也想不通這點。” 其他人:“???” 柳弈和馮鈴徑直進入了只有二人才能聽懂的對話裡,圍觀的江曉原和小高法醫一臉茫然,林鬱清滿頭問號,戚山雨隱約猜到了點什麽,但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就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終於,江曉原仗著“我還沒畢業我當然可以無知可以莽”的學生身份,坦然提問:“老板,這人的傷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回柳弈倒是沒再賣關子。 他提醒江曉原:“那件襯衣上沒有破洞。” 江曉原:“!!” “是啊,怎麽可能沒有洞!” 小高法醫也明白了。 他看著死者的肚子——劍突下明晃晃一個指甲大的創口,也不知到底有多深,“他的肚子可是被人捅了一個窟窿啊……” 江曉原馬上想到了一個可能:“會不會是凶手給他換了件衣服?” 畢竟現在隨便打開電視就能看到犯罪題材的電影電視劇,幾乎人人學會了幾手反偵察的知識,小江同學猜測,會不會是凶手在殺人時把自己的血液什麽的弄到了死者的衣服上,擔心暴露身份,於是給他換了件衣服。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