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頭痛欲裂,眼睛腫的根本睜不開。 程念掙扎著起床,回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她回到家後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放聲大哭,知道父母回來也沒有止住哭聲,嚇的父母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直到路星洲打電話來父母才知道女兒哭的原因,當然,路星洲給的理由很簡單:我惹程念不高興了,叔叔阿姨對不起,您能讓程念接個電話嗎,我給她道歉。 父親聽完果斷摔下電話,氣的直跺腳,他拿起掃帚就準備出門去找路星洲,但及時被母親攔下,程念淚眼朦朧,但也終於開口,“爸,我沒事兒,真不是路星洲的事兒。” 是我自己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人家路星洲憑什麽什麽事都給你說,你是路星洲的誰啊?說好聽點不過就是一朋友,認識的時間還沒樂隊成立的時間長,人家憑什麽要讓你知道,以後長大了各奔東西了回憶起來你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個高中同學。程念想到這兒,竟然忍不住又抽泣起來,看的父親是又生氣又心疼:“念念,一個混小子而已,咱們不能這麽委屈了自已。” 程念哭著搖頭,趴在母親的懷裡,“跟他沒關系,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 母親溫柔的拍拍她的後背,柔聲安撫:“我知道,念念,一切都會過去的,哭出來就都好了。” 直到晚上睡覺時,程念還依舊忍不住的鼻酸,一夜未完,枕頭卻已濕了大半。 “真矯情啊。”早上,程念看著鏡子裡腫成豬頭的自己,不由在心裡嘲笑道。 這時,門鈴響起,程念疑惑這麽早會有誰來,打開門,卻看到頂著大大的黑眼圈滿臉疲憊的路星洲。 “你來幹什麽?”程念的鼻音很重,嗓音沙啞,她擋著門,也不看路星洲,但也沒有任何想要讓路星洲進去的意思。 “我就是來看看你還生不生氣,順便祝你生日快樂。”路星洲心虛地看著她,同時一直往門裡面擠,“我早上起得匆忙來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快餓死我了。” “關我什麽事。”程念語氣生硬,但最終心軟,側身讓他鑽了進去。 雖然昨天程念不讓路星洲跟著,但路星洲怎麽可能就真的不管,他始終和程念保持著五步的距離,看著程念哭一會兒走一回兒,走一回兒停一會兒,心中也難受極了,他跑到程念身邊,想扶程念站起來,卻被程念狠狠推開。 於是路星洲便一直在後面跟著,直到看著程念進了家門。 他在程念家門口徘徊良久,敲門的手最終膽怯下來。他就算敲開了門,又能說什麽呢,程念的滿臉淚痕,單憑你,能全部擦掉嗎?路星洲沒這個信心,也沒有想出任何能讓程念不哭的辦法,所以,只能落荒而逃。 昨晚程念睡的很不踏實,但路星洲同樣也不好受,一夜未眠,青色的胡茬從下巴上冒了出來,就好像像小孩兒偷穿了大人西裝,讓人多多少少有些違和感,程念自從回到過去後便下意識的總以過來人的身份看待目前所發生的一切,卻忘了所有人都在成長,所有人終有一天,也會成為像她一樣的“過來人”。 “怎麽不關你的事?你忍心看你的同桌餓肚子嗎?”路星洲此時已經進了家門,說話便比之前有了些底氣,“有沒有飯吃,真餓了。” “沒有,什麽都沒有!去和公司說啊,再簽個協議,看怎麽樣才能每天管你的早飯,萬一餓死了你這棵招財樹他們不得賠死了。”程念本來想出聲氣他,誰知話剛開口眼淚就又掉下來,一滴一滴接連不斷。 “怎麽又哭了?程念,別哭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只是怕你知道了會難過,結果還是讓你難過了。”路星洲的笑容裡帶著一點酸澀,不知道為什麽,程念覺得路星洲的眼眶也有點紅,他聲線清涼,聲音輕微顫抖:“程念,我真的,真的比任何人都愛那些歌,做夢都想唱一輩子的歌,但是我不能這樣做,我不能這麽自私。” 程念看著面前這個半蹲在自己面前憔悴的少年,他的神色明明已經極度疲憊了,可眼神裡卻依然能看到點點微光,程念終於忍不住,沙啞著嗓子哭出聲來:“我知道。” 少女向前一步,俯身輕輕抱住了他。 我一直都知道。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我知道你為什麽這麽做,但我還是,忍不住的有點難過。 “再說了,我又不是靠幾首歌兒吃飯,我靠的可是這兒。”路星洲笑著安慰著少女,有些得意的繼續說,“我是誰?我可是個音樂天才,我這裡面歌兒多了去了,那些歌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程念終於被路星洲滑稽的表情逗笑,張口罵道:“吹牛。” “好了,快來看看你的禮物。這是我之前在蛋糕店訂的蛋糕,是HelloKitty的,店員說女孩兒都喜歡這個;這是老郭送你的音樂盒,周亮送你的相框,還有薑川傑送你的你喜歡的那組合的專輯。”路星洲一邊往外掏著禮物,一邊嫌棄道,“他們送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還好意思讓我帶過來,拿出來我都嫌丟面兒。” 程念看著路星洲一件一件往外拿,突然想起來什麽,問道:“唐銘送的禮物昨天不是你拿著嗎,東西呢?” 路星洲順口答道:“奧,我忘家了。” 程念:“……”路星洲張口就來令程念極度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她狐疑的問道,“你該不會給扔了吧?” “開玩笑,我是那種會隨便扔別人東西的人嗎?”少年跳腳表示清白。 “你是。”程念毫不猶豫。 本來就有點心虛的少年瞬間脾氣卸了下來,但依舊做著最後的掙扎:“我真忘了,就在我家放著呢。不就是個破禮物嗎,而且還是一個心懷不軌的小子送的破禮物,終於這麽在意嗎,下次見面,我一定給你送過來行不行!” 程念完全忽視路星洲前面說的話,只在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點頭,“行吧。” “拆蛋糕吧,我幫你過個生日就走了。”路星洲把蛋糕推到程念面前。 “哪有早上過生日的,還有,你怎麽買了個這麽大的蛋糕,郭盛陽他們有事嗎?叫他們一起來吃吧。”程念覺得有些好笑,誰知路星洲卻一口回絕,“他們本來是想過來給你過生日的,但我怕耽誤你學習就沒讓他們來,等明年吧,明年我保證幫你辦一個非常隆重的生日聚會!” “話別說太早,我感覺照這架勢,等不到明年我就要和你絕交了。”程念挖了一點奶油放進嘴裡,甜甜的,很好吃。 “呸呸呸,生日呢,說什麽不吉利的話!” 程念:這叫不吉利? 程念提要求:“今天我生日,給我唱個歌兒吧。” 路星洲眉毛皺起來:“你這話兒讓我感覺我是歌廳頭牌一樣,陪笑還得陪唱?” 程老板翹起二郎腿,十指交叉放在胸前,猛一看還真有那霸氣勁兒,“你唱不唱吧?” “唱唱唱!”路頭牌向來很好說話,他看著程念,一副無奈的表情,“先說好啊,我可沒帶吉他,一會兒唱出來好聽難聽可不怨我啊。” “讓你唱你就唱,廢話怎麽那麽多。”程老板不耐煩了。 “你想聽什麽?” “都行。” 路頭牌笑笑:“行,那我就隨便唱了。” 路星洲說著,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拆了蛋糕,一根一根的往上插著蠟燭,又去找打火機點燃,終於歌聲響起:“祝你生日快樂……” 程念繃著臉翻了個白眼,卻在下一秒沒忍住笑了出來,白天燭光並不耀眼,但程念仍然能感覺到傳到心裡的那一點溫度。 路星洲輕輕地唱著生日歌,程念就在生日歌中閉上了眼睛,她許願: 希望世界和平永無戰爭,我愛的祖國永遠繁榮昌盛; 希望父母一輩子健康平安,長命百歲; 希望她心底的少年能無憂無慮,無所畏懼。 路星洲喝了一碗程念熱的米湯和吃了小半塊蛋糕後就走了,是真的不想耽誤程念學習。 直到程念收拾禮物的時候,才看到袋子最裡面還有一個精致的小禮盒,程念笑,將禮盒拿了出來。 盒子拆開,裡面躺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瓶底有一個小紙條和一黑一白兩塊小小的鵝卵石,程念拿出來在手裡晃了晃,心裡突然覺得柔軟萬分,她拔出瓶塞,將紙條倒了出來,裡面是路星洲的筆跡:“希望烏陵和土明能陪伴你今後做決定的每一個時刻。” 在《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中,烏陵和土明是撒冷國王贈予主人公的兩塊石頭,黑色的烏陵意味著“是”,而白色的土明則意味著“否”,在故事中,兩塊石頭可以可以幫助主人公做判斷,在猶豫時、在徘徊時、在膽怯時、在懦弱時。 程念又搖了搖手中的玻璃瓶,她想,我有能力去改變我想改變的結局嗎? 但懦弱如程念,她最終也沒敢看結果究竟是什麽。 最終,這個玻璃瓶被主人放在了窗台上,每當學習累了抬頭時就能看到,這個瓶子如路星洲所願陪著程念度過了很多做決定的時刻,但自始至終,程念也從未讓它們參與。 如果是自己做決定,錯了會後悔、會可惜、會自責、會難過,卻不會放棄希望; 但如果交給命運,錯了會讓人覺得世界本就是如此,會讓人失去反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