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皆是西川之地的醫學名宿,裡面不乏大師與泰鬥級別存在,可以說在這方圓十來平米之地,便聚集了整個劍南大半的醫學權威。 他們來自不同的醫學門派與世家,每一個都是醫學界的老學究,行醫經驗豐富,救治病人難以計數。 正因如此,他們才會出言笑話,王禦醫的話本身沒有任何問題,但當他們見到徐銘後,心頭的想法與王禦醫卻是一致的,都認為徐銘年紀尚淺,根本不具備解決張家老祖病症的實力。 治病救人這一行,向來都是一個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行當,需要長久歲月的學習,以及長期的經驗積累。 徐銘不過二十出頭,在一眾醫者眼中還不過是個弱冠之年的娃娃,治病經驗以及閱歷根本不足以與他們相比,而張家老祖的問題就連他們都無法解決,徐銘怎麽可能將其治好? 因此,在眾人看來,王禦醫此舉就是在戲謔他們,完全是浪費他們的時間。 也有不認識徐銘的醫者,以為徐銘乃是王禦醫的徒弟,所以王禦醫才特意讓徐銘前來練手,而非治病救人。 “諸位莫要嘲笑,這位小哥乃是節度使大人親點的醫師,而且斷言可以治療張家老祖的病,正因如此,我才會將他帶來此處。” 王禦醫表情極為嚴肅,語氣很是認真,絲毫沒有玩笑的模樣,但他的眼中還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些許異樣之色,就像是見到徐銘被眾人嘲笑,他非常的舒服一般。 “你真信他能救治張家老祖?” “王禦醫,你都一把年紀了,又是老醫者,怎會信這種鬼話?” “所言甚是,張家老祖的病根本不可治!” …… 一眾醫者在聽完王禦醫的話後,議論之聲更大,言語治療不單單瞧不起徐銘,甚至還將王禦醫也一並拖下了水。 “稍安勿躁,這裡乃是病人病房,生病之人精神衰弱,需要靜養,你們要吵去外面吵!” 徐銘見眾人的聲音越來越大,於是便出言阻止道,他從進門就一直在觀察病床上躺著的張家老祖,發現至始至終張家老祖都眉目緊閉,未曾動彈過半分,只是嘴裡時不時發出一聲低微而痛苦的呻吟。 這證明其精神力量已經弱至極點,如果環境再吵雜起來的話,恐怕會讓其心神不安,從而影響情緒的平穩,情緒波動則帶動血壓升高,再不了解病情的狀況下,血壓突然升高,很可能會導致其出現生命危險。 誰知,徐銘這句分明極為有理的話,到了一眾醫者耳中,卻被他們當成了一種嘲諷,並因此猛烈抨擊徐銘。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病房,靜養,你懂什麽是五行之氣嗎?” “就是,還敢以小輩身份告誡我等,你是在教我等做事嗎!” “在場哪一位不比你年長,你有什麽資格來評判我等的行為做法?” …… 如果說起初眾人的吐槽,還僅限於不相信徐銘可以救活張家老祖的話,那麽此刻的話語,便是因為徐銘以晚輩身份提醒他們了。 徐銘這話,讓在場的老醫者們都接受不了,畢竟他們都是比較有名的醫者,平日裡誰敢輕易讓他們出病房? 徐銘見此,也只是無奈的歎了口氣,然後搖了搖頭。 這群人平時被捧得一個比一個高,此刻的架子自然也是一個比一個大,雖然一個個都將自身標榜為醫者,但現在都顧及顏面,而不顧及患者,如此做法,反而失去了醫德。 但是,徐銘無奈歸無奈,歎氣歸歎氣,該說的話他還是要說,該做的事他還是得做。 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有些氣憤的情緒,用盡量平和到不吵到張家老祖的語氣,朝著一眾醫者道:“你們若是真心治病的,那留在這裡我沒意見,但你們若是來此吵架的,那就給我出去!” 徐銘此言一出,在場醫者盡皆大怒,全部雙目圓睜瞪向徐銘。 他們可都算是徐銘的前輩,又大多是劍南有名的醫者,何時被一個後生晚輩如此無禮地對待過? 而且徐銘不僅無禮,還要將他們請出病房,作為醫者被人請出病房絕對是極為丟臉的事! “小輩,不要以為你年輕就可以目中無人,你可知我們都是什麽身份?” “呵,估計又是個小世家的子弟,沒見過世面,竟敢如此蔑視我等!” “豎子罷了,一看便是隻知口出狂言,而不知治病救人之輩。” …… 眾人言辭越發激烈,攻擊性也越發高強,並且還在全面否定徐銘的能力與眼界。 “諸位莫要吵鬧了,這位小哥並非是什麽小世家子弟,他乃是劍南西川節度使劉僻之婿,他對草藥的理解已經達到了令老夫都汗顏的地步,說不定真可以救張家老祖!” 正當眾人鬧得歡騰之時,一位老者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徐銘聞聲轉頭朝著房門口望去,他發現而來者不是別人,正是藥鋪之主成都府藥王。 “藥王,據我所知節度使大人只有一位女婿,不知這人是不是傳說中的徐銘?” “正是徐銘!” 聽見藥王肯定的回答,眾人全部臉色大變,更有甚者直接笑出了聲,還有人出言道:“原來他就是徐銘,難怪如此囂張,果然是個經史子集一竅不通的登徒子,也難怪會輕視我等。” “以前聽聞徐銘乃是個不懂禮儀教化,不讀四書五經,隻知吃喝玩樂的二世祖,今日一見,的確名副其實!” “就他還會草藥?還會治病?藥王你莫非也和王禦醫一樣糊塗了?” …… 全場之人沒有誰信藥王的話,徐銘的名聲在成都府實在是太過響亮,在場一眾醫者縱使未曾見過徐銘本人,也或多或少聽過他的事跡,他們誰都不信徐銘這紈絝子弟會醫術,更別說讓他們相信其實力令藥王汗顏了。 王禦醫聞言臉上肌肉微微一抽,也不知是被同行罵糊塗氣的,還是因為被藥王的話震撼的,總之他的臉瞬間就暗淡下來,隨後語氣陰沉道:“既然藥王都說徐銘水平高,那麽便讓他試試診治張家老祖也無妨,反正我等也對張家老祖的病束手無策。” 王禦醫嘴上雖然說著讓徐銘試試診治,但眼底還是閃過一絲狠意。 他並不相信徐銘有能力將張家老祖治好,之所以願意讓徐銘診治張家老祖,完全是因為他想在徐銘治療失敗後,好好為其上一課,讓他知道“尊重前輩,學會謙卑!” “王禦醫都發兩次話了,諸位還請給個面子吧,還請讓出一條路,讓徐銘進去試試!”藥王朝著眾人拱手,語氣陳懇道。 在場之人雖然大多有名,可是卻沒有一個皇家禦醫出身,王禦醫無疑就成了這群人中資歷最高者,現在藥王與王禦醫兩個人都發話了,他們自然不可能不聽,於是紛紛避讓,騰出了一條通往病床的空間。 徐銘見此又是一聲長歎,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他直接邁步朝著病床而去,畢竟人命關天,比起一時爭論的輸贏對錯,還是救人要緊。 很快,徐銘便來到了病床前,當近距離見到張家老祖,也就是他肉身原主人的外公時,徐銘才發現情況並沒有他想的那麽嚴重,因為此時的張家老祖面色依舊呈現出紅潤,氣色看起來並未丟失減弱。 有了個初步心理準備後,徐銘便坐在了病床旁邊,拿起了張家老祖的左手,雙眼微閉,開始為其把脈。 見徐銘開始把脈,眾人也安靜了下來,他們都想看看這傳說中的紈絝子弟,究竟有什麽奇特的治病方法,才敢讓他說出這麽多失禮之話。 隨著環境的安靜,徐銘的心境也愈發平和,張家老祖的脈搏也在他的指尖漸漸清晰起來,可是當感知到脈搏後徐銘,反而眉頭一皺。 因為此時的張家老祖脈搏竟然極為有力,並且節奏平穩,跳動頻率不急不緩,完全是在正常標準次數范圍內,這脈象全然不像個昏迷或者重病之人,反而像是一個體態健康的正常人。 怎麽會這樣? 徐銘不可思議地睜開眼看向張家老祖,想確認一下此時張家老祖的狀態,但是張家老祖雙目緊閉,額頭上冒著虛汗,嘴裡依舊時不時發出痛苦低吟,這分明是體內有疾的表現。 症狀竟然與脈象不符合?! 如此怪異之事,徐銘也是第一次見。 脈搏說白了就是整個身體情況的反應,而把脈就是根據脈搏的強弱,節奏等來判斷病因。 一般來說只要是生病就應該在脈搏上有顯現才對,可是張家老祖此刻的情況卻全然相反。 既然從脈象上無法感知,徐銘便準備換其他方式,他伸出手將張家老祖的眼皮撐開,仔細觀察起張家老祖的眼球,這一看還真讓徐銘看出了些端倪。 張家老祖兩顆眼珠都是血絲密布,同時瞳孔也有些許渙散之勢,這又與正常人的眼球完全不同。 但是單憑這一點,還是無法確定病因,徐銘很快收回了,放在張家老祖眼皮上的雙手,開始聚精會神地打量張家老祖的全身上下。 「張萬山,八十二歲,病因腦部毛細血管破裂,因輕微出血,而導致頭暈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