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雪心中不是不怕的，特别是听过楚离月那些残暴的传闻，她深深地知道，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可不是天神，他是一个披着美丽皮囊的恶魔。
“那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就是你吧？”
秦暮雪强压下心底的惧意，手指掐在掌心，让自己慢慢地挺起了背脊。
她认出了楚离月的身形，与那个带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极为相似，这样高强的武功，连凤千山都不敢轻敌，她肯定是无法轻易逃脱。
面对楚离月这样的人，你越害怕他越有摧折你的变态手法，若是注定逃不脱死亡的命运，秦暮雪想要死得更有尊严。
“孤瞧你射得一手好箭，当时还差点没躲过。”
楚离月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轻嗤一声，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表现出了一丝对秦暮雪的兴味。
任谁听过他的名号，见他时无不胆怯。
就连裘莽那样的壮汉不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宰了他。
可秦暮雪这个女人怎么说呢，那眼底深处确实有小心翼翼被她遮掩住的惧怕，可她还强撑着意志面对他，是真的不怕，还是觉得自己有所依仗？
这样一想，楚离月不由轻哼一声，“你若想要凤千山来救你，那是白日做梦，即使是他骑着大鹰来，孤也能命人将他给射下。”
“暮雪没有这样想，荆王的命何其尊贵，怎可为了我轻易犯险？”
秦暮雪红唇微抿，嗓音咝哑。
脑子又产生了那种晕眩感，她是想要自己保持清醒的，可脚踝上的伤没有治疗过，脖颈上也传来阵阵痛感，更关键的是她已经很久没喝水吃东西了，她感觉喉咙很干涩，唇角也早已干裂。
可秦暮雪还记得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的那些话，大鹰果真是凤千山所饲养，这人还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
只是如今她被俘，凤千山发现了吗？
“你倒是挺护着他，从前与他定亲的就是你吧，也难为凤千山还肯不计前嫌地帮越国。”
楚离月说到这里，似乎嫌与秦暮雪的距离远了些说话费力，便道：“追风，把她提过来。”
追风动了，大手一伸就抓住了秦暮雪的衣襟。
那可就真是提着过来的，秦暮雪只感觉到眼前一花，她已经扑倒在楚离月跟前，他脚尖轻挑，便抬起了她的下颌。
马车里光线有些昏暗，可秦暮雪的皮肤却是白得发亮，除却那脸颊上几道有些碍眼的污迹，这个女人倒真是美得惊人。
“这样的美人就这样杀了确实有些可惜。”
楚离月一手支在颌下状似思考，片刻后才道：“等回去后将她绑在阵前，孤倒想看看，对于荆王重视的女子，荆国士兵可还下得去手？！”
此话一出，连他自己都恶劣地笑了起来。
秦暮雪的脸色微微发沉，不觉咬紧了红唇。
……
浑浑噩噩中，秦暮雪知道自己发烧了，她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
似乎有人喂她喝水吃白粥，她凭着本能努力地吞咽着，还有灌进嘴里的药，真是苦涩得难以下咽。
秦暮雪知道自己还在马车上，走走停停，在颠簸中前进，身边不时有人说话，她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她开始做梦，梦里都是光怪陆离的世界，那些凶恶的巨兽仿佛在不停地追赶着她，就想把她一口吃掉。
然后一转眼，她就站在了曾经的大学校园里。
下课的铃声一响，人流穿梭如织，秦暮雪看到了自己，高高扎起的马尾青春又明媚，她的背上还背负着练习所用的弓箭。
别人可以休闲玩乐，可她的时间却属于训练，单一却执着。
那个时候她真的是热爱射箭的，可自从来到了这个时代，她仿佛把属于自己的活力与喜好都扔掉了，努力做个逆来顺受的姑娘。
可亏得她低调，她和母妃还有弟弟才能在越国王宫里苟且偷生。
其实楚离月说的不对，当初与凤千山定下亲事的明明是秦朝霞，那个时候的荆国还正是昌盛。
可之后荆国遭难，他们却把她顶了出去，说从一开始与荆国定下亲事的就是她。
世人都在唾弃她，凤千山也恨她。
刚到荆国王宫时，秦暮雪也很怕，她怕凤千山的报复，可她又不得不去，若是能搬来救兵，才能救母妃和弟弟。
凤千山这个人傲娇又毒舌，一开始的确没让她好过，她在荆国王宫里如履薄冰，必须步步为营。
可好歹是熬过来了，她或许已经取得了凤千山的信任，他不是陪着她回到越国了吗？
他们共抗楚军，他们是生死相依的战友。
然后……
在危难之际，是那只大鹰把他们给驮了起来，秦暮雪是第一次尝试在空中飞翔，那种感觉无法言说。
但突然的，秦暮雪只觉得脚下一空，她猛地从万丈高空坠落。
她眼中最后的景象是凤千山努力向她伸出的手，他是想要抓住她的，可他却无能为力。
秦暮雪猛地自恶梦中惊醒，才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温良的触感，骨节分明的手掌，她一抬眼，便对上了楚离月冷漠的眸子。
“终于醒了？”
楚离月轻哼一声，有些嫌弃地甩开了秦暮雪的手，“你在梦里呓语，说了很多孤听不懂的话……不过，你还向凤千山求救了，可惜他来不了。”
“……我……这是在哪里？”
秦暮雪撑着坐了起来，她身上出了汗有些黏腻，伸手撩开车帘，才发现车窗外天色已黑，只能看清他们扎营后明明灭灭的火堆，似乎有很多人。
“明日即到。”
楚离月坐回了阴影里，他就像是隐藏在暗夜里的毒蛇，蛇杏不断吞吐着，就差逮着别人狠狠咬上一口。
秦暮雪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饿了，想吃东西。”
楚离月轻嗤一声，“你是个俘虏就该有俘虏的自觉，这里可不是越王宫，孤也不是荆王。”
“可是……你不是还要用我威胁荆军吗？若是我饿死了，你可就没有筹码了。”
秦暮雪表情淡淡，其实她知道想要活下去，其实她应该卑微讨好，就像那时面对凤千山一样。
可不知怎的，看着楚离月那张脸她就来气，她还记得他狠狠劈在她后脖颈的那记手刀，就算没有照镜子她也知道那里肯定已经淤青一片。
这人就不是怜香惜玉的主，甚至还时常对她露出嫌弃的眼神，所以秦暮雪知道讨饶得不到什么好处，索性就直接摆烂，该怎么样就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