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食神》系列3册

《太极食神》是一部武侠传奇故事,该系列小说共分为三部,分别是《初展锋芒》《妙手天机》《秋水猎杀》。 该故事将“国术太极”和“美食元素”做了完美结合,以全景式白描了太极武侠的传奇,同时也细节式展现了中国美食的精髓。

第六章 低谷
1 奇僧与飞鸟
不但是兆龙,在院子里的人大多受了惊扰,尤其是那些在锯切花生米的厨子,本来操刀就有难度,冷不丁遭这震响惊吓,刀法顿时便乱了,有的花生米蹦出去,有的切得零碎,甚至有一个还切着了手。
兆龙转头一看,好家伙,一个伙计提一面铜锣,正用槌轰轰地敲打。“他在胡敲什么?”
彭大碗笑道:“这是考验人的定力呢!”
“那也用不着敲锣打鼓啊?”
“你想想啊,后厨里那么多人在操家伙,什么声响没有?乱腾腾的,心要是定不下来,菜便烧不好!”
兆龙不禁咂砸舌头,“哎,当个厨子还真不容易!”
后厨里面,刀火并举像个战场。前厅雅间呢,客人却在安享美味,想想,还真有些不公平。不过,客人来吃饭是花了钱的,厨子的辛苦没白费,还博得好评,就算辛苦却也值了。
三声锣响后,王掌柜喊声停,又有伙计上前把切好的花生丁儿端下去。这一回,彼此间的距离拉开了,十人中惟有吕良没受影响,将十粒花生米尽数切好。梁子清和刘一手再次相对而笑,单以刀工而论,这个吕良已经不输于大德居中的任何一位大厨了。
“第三场,花刀剞,上料!”随着王掌柜一声喊,每位厨子面前各放上一大盘白萝卜和青萝卜。
剞刀,有雕刻之意,混合了切和片的刀法,能自如地在原料面上划出深而不透的横竖各种刀纹。这些刀纹起初还不明显,惟有经过烹调后,才会产生惊人的变化,使菜料卷曲成各种形状,如麦穗、菊花、玉兰、荔枝、核桃、鱼鳃、蓑衣、木梳背等形状。
这一回,兆龙可着实开了眼,那些厨子一个个变成了魔术师,手里的小刀飞上舞下,萝卜块不停地转动,碎屑飞溅,顷刻间,便开出了一朵朵“花”,长出了一枚枚“叶”,有的还雕出了麒麟、金鱼、飞鸟,个个都是艺术品。
兆龙挨个看去,叹为观止,“好家伙,这东西要摆在盘子里,哪舍得吃啊?”
转了一圈子,又回到吕良身后,这才发现,东家梁子清和刘一手都凑过来,其它伙计也在旁边指指点点。兆龙垫脚一瞧,好家伙,吕良竟然雕了一个大家伙,原来是八仙过海。
他已全心投入进去,小刀像条白色的鱼,在青萝卜和白萝卜里游荡。他的额头上、鼻梁上都渗出了汗粒儿,闪着光,也不知去擦,甚至就连睫毛也不轻易眨动下。
刀锋一闪,蓝采和的鼻眼就勾出来了。刀刃一旋,张果老的眉毛就笑弯弯了。刀尖一转,汉钟离的大肚子就滚圆起来;继而,何仙姑的荷花开了,吕洞宾的宝剑亮了,韩湘子的笛子吹了……
到后来,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刻,时间早过,王掌柜却忘了喊停止。大家都屏住呼吸,眼不眨地瞧着吕良在动作。以至于院落里变得肃静,外面街道上的声浪却一股股地卷过来。
吕良刀法中的神韵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他们跟他一起,陶醉在“八仙过海”的刻雕中。这一刻,兆龙也被迷醉了。他觉得厨房里的这些斗菜,虽然没有江湖上高手的比武刺激惊险,却要有意思得多。
杨云天自武考开场那天,以九射全中的赛绩拔得头筹后,大名便不胫而走。杨慕侠当年名震京华时,结交了一大批盛名人物和王孙亲贵,杨门的一些老徒弟此时也多成为北京武林界的头面人物,如今他的儿子重新出山,那些人自然要来捧场。因而每天他都有应酬,早出晚归,以至于兆龙只有早上才能见到他。
关于当年杨慕侠突然从英王府辞去教习的职位,退隐于故里广平府一事,传闻不少,但知道真正底细的却没有。就连云天也摸不着边际,按理说,父亲当年在京城打开了局面,便该好好据守着,如此方能进一步光大杨氏太极拳,他为何要突然离开呢?
不止一次,云天装作不经意问起过杨慕侠,但老头子总是闭口不谈,他也不便再提及了。可这次进京,不少父亲的古旧都说起这事,无不替杨家惋惜,他因而心里又起了波澜。
云天至今记得一些旧事。算起来,那已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母亲带着他和云鹏还住在广平府的乡下,每天督促着兄弟俩练功,父亲则孤身一人在京城闯荡,逢年过节才会回家住上一段。
每次临走时,杨慕侠都会对妻儿说,你们再熬一熬,等我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便接全家人过去。他走后,云天娘便经常把一句话挂在嘴上,“好好练,莫偷懒,你爹下回要带咱们一起住京城!”
云天和云鹏练功练累了,也总问道:“娘,我爹啥时候回来接我们?”他娘总说快了快了!
他和弟弟每天都盼着爹回来,好带他们去京城。可是有一年,父亲回家过完节,眼看着过了十五,也没有回京城的意思。有一次,云天大着胆子问起来,杨慕侠告诉他有些事要办理,办完再走。
三月三那天,云天云鹏正在前院,忽听杨慕侠说,客人已到城西路口,你们俩去接接吧。云天很是惊奇,心说爹又没长着千里眼,如何能知道城外来没来人?
他和云鹏觉得好奇,赶紧照父亲吩咐,出门往城西走去。迎出能有二里地,果然瞧见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匆匆赶来。那人面白如玉,剑眉长长地斜插进鬓发里,颌下留着三缕长长的胡须,看上去很像年画中的吕洞宾。
兄弟俩迎上去跟道士打招呼,那道人一惊,叹说杨先生果然神人,竟能未卜先知!他边说着,却又不时地往来路看,神色中含着忧惧。
杨云天才知道,这道人道号银尘真人,从武当而来。杨云鹏眼见道长神情不宁,说话时也不时地扭头看向身后,便问他咋了?
银尘真人说,有个莽和尚路上苦苦追逼,让贫道好生烦恼!
杨云鹏那时二十来岁,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当下就拍着胸脯说,“道长别怕,既然到了永年地界,我自有打发他的手段!”便让云天和云鹏带银尘真人先行回家,自己却守在路口,等那僧人来到。
路上,杨云天不免要问银尘真人,那和尚有多厉害?银尘真人说,僧人来自少林,武功深不可测。
进了城后,他问东问西,后来问到银尘真人的来意。道士笑道,他到广平府,是准备向杨家讨还武当的一件宝物。
云天心里就嘀咕,没听说家里有什么宝贝啊?
他们回到杨家时,杨慕侠已在院中等候,道士一揖到地,“杨先生,银尘真人应约来了!”
杨慕侠笑着将他扶起,“我早就安排妥当,只等道长仙驾了!”转头问云天,“云鹏呢?”听银尘真人说了原由。杨慕侠叹道:“他还是道行不够,人家可不是已经来了!”
云天见父亲和道士都看向门口,便也转过身去,这才发现,一个矮瘦的老僧双手合十,慢慢踏进来。他身上看不到什么肉,瘦得皮包骨头,像是一阵风就能把人吹跑了。云天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可怕之处,能迫得银尘真人惊慌失措。
但杨慕侠的脸色却变得庄重,朝云天摆摆手,银尘真人赶忙拉他躲去一边。
老僧一步步地往前来,杨慕侠垂着袖子,一步步地迎上去。之后,隔着能有十步之遥,两人一起住脚。云天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喘息困难,脚下也一阵发软,像整个人被按在深水里面。
银尘真人见状,赶忙又拖他后退十来步,并在他胸口揉了下,这才舒服了些。忽见场中,老僧伸出鸡爪似的右手,中指和食指凌空一点,空气中竟然嗤嗤作响。
杨慕侠也伸出两指,轻轻挥了下,身子跟着晃了晃。老僧却是纹丝不动,但也不再凌空比划,只是眼珠子瞪着滚圆。他的脸瘦得像骷髅,眼珠子却亮得耀眼。
“原来大师来自少林!”
云天看到,院中的那棵老柳树叶子簌簌落下,在半空中起舞。有几片落到他的衣服上,捏起来一瞧,竟然都被斜斜地削去一角。
蓦然,那和尚的衣服噗啦一声响,向后连退数步,那僧袍瞬间变得鼓胀,成了个滚圆的大球,愈发衬得老僧矮小。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僧袍慢慢瘪下去,一点点恢复原样。这才高声道:“阿弥陀佛,武当那玩意儿果然为杨家所得!”
杨慕侠却并不马上应答,微微一笑,说:“敢问大师法号?”
“贫僧久康!”
杨慕侠略一沉吟,又道:“原来是南少林的瘦罗汉,杨某可是久仰大师的名号了!”
久康念了声佛,眼神湛亮,慢慢走近说:“杨无敌的大名,贫僧更是……”猝然出手,拳头才击出,杨慕侠的手掌早闪电般拍中他的腕部。
久康如遭电击,跌出数丈远,前腿撑,后腿蹬,扎成弓步,方才站稳了。还是架着胳膊,举着拳头,像是抽了筋,老半天才慢慢收回去。合掌垂首,“老僧鲁莽,还望见谅。”
杨慕侠微微一笑,“大师客气!”
这番动作太快,杨云天只觉眼前一花,便结束了,竟是没看清他们怎么来往的。银尘真人自然瞧得明白,不禁暗叹杨氏太极拳的神妙。
便听久康道:“刚才贫僧突袭,还是被破了去。施主是如何做到的?”
“不过是自然反应罢了。”
“仓促间,怎会反应得这么快?”
“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
久康叹息:“老衲云游十数省,从未碰上敌手,杨先生你是第一人。”
“大师何必如此自谦!”
那久康此时已被太极拳的轻灵玄妙折服了,哪里肯白走这一趟,再三请杨慕侠点拨些,也好可怜他一路上千山万水地跟来。杨无奈,只得展露出一手惊世骇俗的绝活,这便是伸掌接鸟,鸟在其掌中振翅而不能飞起。
有关这段传闻,后人多移到八卦掌宗师董海川和杨慕侠两人身上。说是杨与董一起在德胜门散步,忽有鸟从头顶飞过,董公一跃,随手逮鸟,交与杨慕侠。杨伸掌接着,鸟在掌中团团转,几次想拍打翅膀飞起来,竟然不能得逞。
后人揣测,因鸟儿在飞举前,两足必先用力一蹬,方可借力飞出,杨公能听其劲而随之松化,使鸟无力可借,故而无法飞走。
但杨云天当日见到的情形,却不是这样。老僧再三坚请,杨慕侠还没小试牛刀,杨云鹏便转回家了。他在城外路口相候多时,没等到什么和尚,只等悻悻回返,没想到,那老僧抢先一步上门了。
杨云鹏火气很大,见久康纠缠父亲,冷笑道:“大师果真要见识太极拳的精妙,在下愿意奉陪!”
“云鹏不得无礼!”杨慕侠喝了声,朝久康抱抱拳,“犬子莽撞,还请大师见谅!”
“贫僧倒是很乐意领教!”久康眼里精光闪烁,也没看清他怎么拿步子,身子就滑出数丈,一下子站到井边。
众人急切间还没明白他到井边有什么用意,久康道:“贫僧瘦弱,只怕禁不得杨家公子的三拳两脚,倒不妨往井里打打空拳!”
他说着,便撩起衣袖,露出干柴棍儿般的手臂,攥拳头往井里击了一下。杨云天平时没少打水,知道水面离着井台有四五尺高,也不知道这“空拳”如何个打法?
谁知,老僧一拳打下去后,井里竟然发出轰的一声响。
杨云鹏咦了声,也没料到这久康的功力如此深厚,脚尖一点,弹到井台前。水井里的嗡嗡声平息,云鹏深知厉害,一反刚才的霸道,施礼道:“大师好手段。”
便听杨慕侠笑道:“我儿今天也算遇上对手了!”
久康合十道:“施主客气了,还请出手指教!”
杨云鹏道:“指教不敢,却也可以陪着大师玩玩!”
“好,便请施主也打一拳,让老衲开开眼!”
“你一拳,我一下,听着就有些乏味!”
久康抬眼瞧瞧杨云鹏,“那以你的意思,又能如何?”
“太极拳以柔化功夫取胜,我使一式‘云手’,大师不妨再往井里打几拳试试!”杨云鹏说完,便半蹲拉开架子,对准井口施展出“云手”来,两手一上一下,绵绵不断地画起了圈子。
久康顿觉双腿发飘,黑压压的井口像是有股子吸力,紧紧地往下拉扯他。当下不敢大意,深吸一口气,扎稳马步,嘴里发出嗨的一声响,又朝井里击了一拳。
云天侧耳细听,这一空拳打下去后,竟然没有声息,不禁大为好奇。
久康自然也是一惊,定神细看,只见井里的水居然沿着井壁慢慢旋上来。杨云鹏施展的“云手”不断划圈,内气激荡水面,形成漩涡,久康那一拳打上去,竟被弹开化消了。
“好功夫!”久康呼呼连击数拳。杨云鹏不敢怠慢,“云手”施展得越来越快。呼地一下,白花花的水柱子从井口喷出。
云天看到精彩处,不禁大声喊出好来。
只见两人唰地各自退后丈远,避开水花,此战便算打了个平手。但杨云鹏好胜心已经被挑了起来,如何肯撤手,正好屋檐下有一只燕子被惊飞出来,他一闪掠过,轻轻将它操在手掌心。
那燕子叽叽喳喳地尖叫着,翅膀不停地扇晃,却总是飞不起来。就好像他手心有一股子吸力,紧紧地拽住了它。
“大师,你刚才出了一招,我接过了。现在咱们玩点新的!”
久康垂头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知道出家人不杀生,便请大师施展手段,将这燕儿夺了去!”
久康深知以自己的功夫,最多跟杨云鹏战成平手,从他手里夺燕子并无把握,闹不好还会弄死此鸟,当下道:“施主,用不着再比,老衲输了!”
便听杨慕侠哼了声,云天转头瞧时,见父亲脸色显出不快,胡子也一抖抖的,喝道:“糊涂!”
杨云鹏方才一惊,知道自己此举唐突了,蓦然觉得手掌一麻,那鸟儿嗖地飞走,却并没有冲出院子,而是径直飞到杨慕侠身前。
云天惊奇地看到,那燕子在父亲胸前拍打着翅膀,像被撞进一个无形的笼子里,总也飞不走。他的五指轻轻晃动,并不碰到鸟儿的毛,它却随之而动。
这一手凌空捕物的功夫,当真是惊世骇俗,若不是亲眼所见,定以为是荒诞神话。
杨慕侠手掌慢慢举起,那燕子也一点点地飞高,随着老头子一声去吧,五指收回,那鸟儿嗖地射出去,一会儿便成了小黑点。
老僧目送燕子飞走,直到看不见了,才叹道:“老先生真乃神人也!”转头打量着杨云鹏,“可不知为何没将武当玩意儿传给令郎?”
杨慕侠淡淡笑道:“这也要看他的造化!”
久康又瞄了银尘真人一眼,垂首合十,转身飘然而去。他的身法奇快,眨眼间就从门口消失。杨云天心里却在想,那个武当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呢?不但他,云鹏更是记挂着,老头子今天展露的奇妙功夫,绝非是从陈家沟得来的“绵掌”,只怕真是唯有道家才有的神秘功法。
当天,银尘真人留下来,他和杨慕侠闭门三天三夜,也不知谈些什么,第四天头上,吃罢了早饭,便告辞而去,杨慕侠带着云天和云鹏一直送出城外三里。
直到看不见他的影子,杨云鹏才忍不住问起杨慕侠,道士和和尚嘴里的那武当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头子却并不解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时候到了,自然会说与你们听!”
如今,十多年一晃过去了,杨云天和杨云鹏早就成家立业,各有了孩子。再思想起当年父亲的话,不免又在心里泛起波澜。“武当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疑问其实早就深刻在他和云鹏的心底。
银尘真人特意赶到杨家,为的是那玩意儿,久康僧一路追来,也是为了那玩意儿。后来父亲辞去北京的教职,专心在家练功,只怕也是为了参悟那玩意儿。
这个武当的宝贝儿,他和云鹏什么时候才能见识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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