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水河岸。 苏震南的精锐汇合。 总共近三千人马,整装渡河。 “族长,河水湍急,东风骤起,此刻不宜渡河呀!” 一苏氏族人上前来报。 苏震南皱眉。 此刻族中生变,若不赶紧回援,家都要被人端了。 “将所有船只用铁索连在一起,防止河水将我们冲散了,收起船帆,所有人上船渡河!” “是!” 族人连忙退去,却又被苏震南叫住:“等等,上船后,先向下游行船十里,再行渡河。” 族人不解,却也按照苏震南的意思吩咐下去。 众人纷纷上船。 苏长川却是问道:“父亲,东风骤起,船只铁索连环是为上策,可为何还要往下游行船十里再渡河呀?” 苏震南沉声道:“外界都传那俞朝六皇子是个无能之辈,可今日他竟能想到巧渡澧水,开仓放粮夺民心,可见此人不简单。” “他定是算到我们率精锐夺矿,又因族中生变,从而撤兵渡河,故此他必然会在澧水河岸设伏,此前那乾元兵力不明,我们若是原路返回,恐怕会落入对方陷阱!” 苏长川恍然大悟。 他连连抱拳:“父亲大人英明,此番夺矿虽不成,但却激起了众将士的血性,待安族内外,再战莽山,定能大胜!” 苏震南点头。 扶剑迅速上船。 三千精锐开拔。 顺流而下,足足行船十里,方才转舵,往北渡河。 …… 苏氏粮仓。 乾元大开仓门。 苏氏这些年囤积的钱粮,全都被饥民洗劫一空。 万千饥民,汇于粮仓前。 每个人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抱着一袋麦谷。 乾元站在一高处。 “诸位,粮已放,虽解百姓燃眉之饥,却非长久之计,本皇子现有一策,可解百姓之忧,让你们餐餐有饭,顿顿有肉!” 乾元开始画饼。 北莽饥民千千万,这些可都是廉价的劳动力。 焰硝矿场虽有矿农,但不多。 要是能够将北莽的这些人全部拉过去,定能让焰硝的产能提高一大截。 届时,乾元便能够实行他下一步计划了。 “我等愿追随六皇子殿下。” “对,我也愿意,只要有吃的,让我干什么都行!” 众饥民纷纷高呼。 乾元见状,这才说道:“北莽往南,过了澧水河,约十余里地,越过两座山头,有一矿场,尔等若是渡河前往矿场挖矿,本皇子可以保证,不会让你们在饿一顿!” “当然,空口无凭,你们可以派几个代表随我而去,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饥民们相互对视交谈。 焰硝矿是禁止私自开采的,而且河对面的莽山上常有贼寇出没。 强寇云中雁就在其中。 去了,怕有一死! 但留在北莽,同样是饿死。 “我愿对殿下渡河。” “我也愿意……” 乾元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此番渡河,我只带十人,且要听从安排,聂青,你去挑几个机灵点,听话的人。” “是!” 很快。 十人便被挑选了出来。 乾元过目之后,便让人从苏家的马厩里面找来了十匹马,又到苏家船坞弄到了一艘船。 一切安排就绪。 乾元临行。 却又高声道:“哦对了!苏贼应该差不多要返回北莽了,他们是夺你们钱粮,愚弄你们,害你们家破人亡,你们知道当如何了吧?” 话落。 乾元上马离开。 众多饥民躁动。 回想之前乾元所说,心中便是怒意迸生。 在逗留片刻之后,饥民们纷纷往渡口方向去了。 而乾元带着十人,却是往澧水河下游策马而行。 同行一人不解。 “殿下,渡口再南,我们为何要沿河而行?” 乾元轻笑:“苏贼反渡北莽,定会心生警惕,眼下东风骤起,苏贼为防埋伏,会选择向下游行船十里再行渡河。” 众人一惊:“那我们岂不是要碰上苏贼了?” 乾元点头:“河水湍急,想要行船,就得铁索连环,与之碰上,我正好借这东风,来个火烧连营!” 北莽渡口向下十里。 乾元一行人上了船。 然后又和聂青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饥民的褴褛衣衫,加以伪装。 众人摆渡。 行至河中央。 乾元立于船头。 目光眺望远方。 隐约可见众多福船行来。 估摸一算,应有十余艘。 福船之间,用铁索相互连接于中央最大的那艘楼船上。 乾元一喜。 来了。 “诸位,苏贼的船就要来了,一会儿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乾元有些不放心船上的十人。 他们毕竟是北莽饥民。 若是临阵反戈,将自己给卖了,那才是冤呢! 所以乾元有两个计划。 一旦不对,便弃船跳河。 以自己和聂青的水性,纵是在这湍急的澧水河内,也可逃生。 “殿下放心,苏贼夺我家园,害我家破人亡,我父母就是活活饿死的,我与苏贼不共戴天!” “没错,我那可怜的女儿也是没有一口吃的……死了……尸骨无存,都是苏贼所害呀!” “苏贼若不夺粮,北莽早就没有饥荒了,如此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看着几人愤慨激昂,乾元知道,自己的洗脑很成功。 船只靠近。 苏震南的人也发现了乾元的存在。 “船上何人?报上名来!” 楼船甲板。 一人冲着乾元几人高呼。 乾元立马回应:“大人,我们是从北莽逃出来了,朝廷派军入主北莽,整个北莽都乱了,我们是去河对岸逃命的!” 苏震南一惊。 “快,将他们带上来问话。” 现在北莽情况如何,苏震南一概不知。 眼下有北莽饥民出逃,正好问一问对方情况。 片刻。 乾元一行人成功登船。 几人来到苏震南跟前。 乾元拱手:“见过苏公!” 乾元不认识苏震南,但却不难猜。 苏震南急切开口:“我问你们,你们如实回答,朝廷六皇子是否就在河对岸?他们有多少人,现身在何处?” 乾元故作惶恐。 “回苏公,那贼六无耻,带人闯入了苏氏,强取豪夺一番后,又大开粮仓,将钱粮劫掠一空,不只如此,他们还在渡口设伏,伏兵就有一万,不,是两万!” 乾元故意说错。 若是回答太过精准,反而令人生疑。 乾元身旁一人闻言,按照先前所说,立马开口:“不对不对,明明有三万,各个装备精良。” 另一人又道:“错了错了,我看至少有五万……” “行了!” 苏震南低喝。 果然没有起疑。 饥民忙于逃命,怎会还有心思去数伏兵有多少? 苏长川闻言,凑到苏震南身旁:“父亲果然神机妙算,此番渡河,那乾元肯定想不到我们向下游行船十里,待我们渡河,率人包抄后方,围杀渡口伏兵,定能大胜呀!” 苏震南点头,心中不屑。 哼! 看来我还是高估这个六皇子了。 开仓放粮不施饥民而据为己有,此行只会引发民怒。 这北莽民心,依旧归我苏氏。 苏震南内心缓缓松了口气。 觉得之前是自己太多虑了。 乾元见苏震南嘴角掠过笑意,知道自己的计策成了。 “北莽大乱,如今苏公归来,定能让那贼人铩羽而归,我等也不用再渡河逃命了。” 乾元趁机恭维。 苏震南大喜:“放心,有我苏氏在,北莽可平,你们几个就在船上休息片刻,随我回北莽吧!” 乾元拱手:“多谢苏公,只是我等一路逃窜而来,饥肠辘辘,苏公可否赏饭一口,酒水一坛,果腹解渴?” “当赏!来人,带他们几个去酒仓取酒!” “是!” 族人得令,带着乾元几人便去了酒仓。 船行数里。 澧水河岸已然近在眼前。 苏长川在甲板上摆弄自己的佩剑。 苏震南却是面露不悦:“再好的佩剑,不如有一身胆色,今日夺矿,你被那千户挑下马来,那落荒而逃的姿态,愧为苏家男儿。” 被苏震南教训,苏长川也是羞愧低头。 “父亲教训的是,可胆色固然重要,武器也很得称手才行,我这把佩剑还是我及冠之时您赠予我的,现在已经生了锈迹,还不如刚才那饥民腰间别着的那把呢!” 苏长川有些不服气。 苏震南闻言,不由一顿。 “等等,你说刚刚那饥民腰间别着剑?” “对呀,就在说话那人身侧,长的也凶!” 话落。 苏震南色变。 “不好!” 他惊呼一声,刚要叫人。 却见船尾火光大现。 东风凛冽,窜天的大火宛如猛兽一般侵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