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角宫,刚进院子,就看见宫尚角站在院子里等她。 已至夜半,月亮被乌云缠绕,不甚明朗。 他应该很少等人,连灯都未曾持一盏,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双手于身后交握,正对着院门等她归家。 上官浅缓缓放下捂着她酸痛后颈的手,见他立在院中,只淡淡道:“执刃有事?” 语气疏离,竟像是与陌生人对话。 手掌握成拳,缩在袖中,他掩下自己不悦的情绪,他知道,她不会喜欢他管束着她。 “无事,只是在等我的夫人。” 宫尚角的面色异常的温柔,眉目含情,看得上官浅打了个激灵。 怪异,真是怪异。 他这般情态,不知道还以为是宫子羽上了他的身。 这么一想,上官浅心里发毛,起了不少鸡皮疙瘩。 她僵硬着身子开口:“执刃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罢,转身就想走。 他却几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袖子,他知道浅浅不喜欢被他强迫,所以尽量避免抓她的手腕。 上官浅带着些疑惑,转头看他。 “还有事吗?” 她的眸子很是平静,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掀不起半分波澜。 不悲不喜,才是真正的不在意。 宫尚角心下钝痛,还是扯出一个笑看向上官浅,他说道:“我已经在布局了,无锋的二魉已死,点竹武功虽高,却并不难杀。” “执刃的意思是?”上官浅挑眉问他。 “你再等我些时日,我必能帮你报仇。”宫尚角沉稳的声音响起。 他是在对她许诺吗? 只是可惜,他的诺言,来得有些迟。 上官浅若无其事地拂开他抓住她袖子的手,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如此,便多谢执刃了。” 宫尚角若出手更好,倘若他不出手,她也有办法杀了点竹。 然而,他未等她起身,便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 两具冰凉的身体凑到一起,怎么捂也是捂不暖的。 宫尚角不安,具体为何不安,他也说不准。 总觉得她会像一阵风,蓦地就消失不见。 思及此,他将下巴搁在她发顶,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气,说道:“浅浅,我会对你好的。” 很好很好,好到足以抚平我们之间的龃龉,所以,请你,求你,再信我一次。 上官浅默不作声地待在他怀里,不作任何回应。 她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目,袖中的匕首滑落,她忽的抬起匕首抵在他颈前,慢慢脱离他的怀抱。 “宫尚角,我不需要你对我好。” 她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却一点情绪都没有。 宫尚角很清醒,他见过上官浅爱慕的神色,自然也就受不了她这副漠不关心的做派。 他轻嗤一声,将她的匕首攥住,扯松了衣领,将无衣物遮蔽的脖颈送到她的匕首前,盯着她的双眼,说道:“若是想杀了我,就动手。” 她本就没想对他动手,杀了执刃,然后等着被宫门追杀吗? 她皱着眉头,收起匕首,顺手扇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偏过头去,骂道:“若是疯了,便去徵宫,让远徵弟弟开个方子。” 她转身抬脚便走,离开得决绝,未曾有过半分停留。 也对,宫尚角自嘲地想,她曾为他停留过,可他从未开口挽留过她,如今他又是在做什么呢? …… 翌日,天刚拂晓,角宫的院落中就已经传来了舞刀弄剑的声音。 金复站在一旁,看着宫尚角与上官浅互相喂着招,衣袂翻飞,两人交缠在一起,彼此互不相让。 这一场比试,两人看似有来有回。 但宫尚角却始终收着力道,他怕打伤了上官浅,而上官浅却发狠似的不留余地攻向宫尚角,逼他出招。 剑与刀胶着在一起,如若忽略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得不让人感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不知过了多久,宫远徵、宫子羽、宫紫商都相继来到角宫,纷纷默契地不发一言,站在廊下,当起了看客。 掌下罡风一转,上官浅铺了个空,向前栽去,宫尚角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进怀里。 行云流水的动作,他似是早已熟练地做过很多次一般,小心翼翼地环着她,不让她受苦。 宫尚角眉目间含着轻柔的笑意,抬头的一刹那,看见在走廊上站成一列的众人,不由地顿住了。 “啧啧啧,死鱼脸做这种表情真是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宫紫商是最先开口的那一个,她做作地揉搓着自己的双臂,一脸夸张地说。 “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宫远徵抱着臂,一脸阴沉地说。 宫紫商登时怼了回去:“宫远徵,你吃了商宫的火药吗?脾气这么大,我可是你姐姐……” 吵吵嚷嚷的声音惊动了宫尚角怀中的上官浅。 她本有些郁闷,自己现在连宫尚角都打不过,凭这么个实力,想要光复孤山派,怕是有诸多不易了。 她从宫尚角的怀里抽身出来,对上了几人直勾勾的眼神。 宫子羽笑得开朗,宫远徵笑得阴沉,宫紫商吵闹着说宫远徵不懂礼数。 真真是,热闹啊。 她刚刚习完孤山十九式,又与宫尚角对招,面色红润,还出了些薄汗。 她才走至廊下,宫尚角追了上来,抵上一方帕子。 紧接着宫子羽也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 再接着,宫远徵递过来一块帕子,她眼熟得紧,想起竟然是她居于徵宫时用的那一块。 三方帕子,横在她眼前,上官浅有些僵硬。 宫尚角将帕子再往前送了送,说道:“夫人请。” “夫人”二字咬得极重。 宫子羽也不甘示弱,拿着帕子就直接往上官浅额间贴去。 宫远徵一把攥住他伸过去的帕子,趁他未留神的时候抢过来,掷在地上,哼道:“什么腌臜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 一边说,一边将帕子再往前送了送,一脸期待地看向上官浅。 上官浅顿时感觉汗流浃背,她从自己袖子里拿出一块,轻轻擦了擦额间的汗。 宫子羽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一把薅起宫远徵的领子,摇晃着他道:“宫远徵,你有病吧?” 宫远徵瞪着他,攥起的拳头刚要落在他那张容色尚可的脸上,就被宫尚角抓住了。 “远徵,不可胡闹!” 宫远徵哼了哼,放下拳头,宫子羽也在上官浅的注视之下慢慢松开手。 “有心了,各位公子。”上官浅开口,感谢着几人。 似乎端水的事,轮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