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血符 爷爷的话格外的沉重，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爷爷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对我说：“秦川，要不着这样，做不做背尸客，交给你验生石来决定。” 我顿时一愣，问：“怎么交？” 爷爷随即又从兜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说：“这一块是你的验生石，你的血滴上去，如果冒出红光，就说明，你适合成为一个背尸客。如果不冒红光，就说明你和背尸客这一个行当没有缘分。” 我看爷爷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跟着，爷爷从自己挎包里拿出来一枚鬼门十三针，对着我的食指刺了一下，挤出一滴鲜血，滴在了我的那块验生石上。 这验生石，是我们这里道一个传统，孩子刚出生的时候 ，父母会找来一块石头，把刚出生孩子的脐带血滴到石头上，如果脐带血渗进石头里，就说明，这个孩子能够安安全全长大，一生有这一块石头守护。这一块石头，也就成为了这个孩子的验生石。 当从我指尖挤出来的血，滴到我的验生石之后，陡然之间，验生石上冒出红彤彤的光芒，瞬间像是一个发着光着红玛瑙一样，晶莹剔透。 爷爷看着验生石上的红光，突然笑了起来，说：“秦川，跟着爷爷做背尸客吧。” 这一些我有些慌乱了，一个劲儿的摇头。 爷爷脸色一怔，问：“秦川，有我带着你，你还犹豫什么。” 我咽了一口唾沫，终于道出了这么多年的疑问，问道：“爷爷，我之所以排斥背尸客这一个行当，并不是因为我怕苦怕累。村里人虽然都对你非常的敬重，但有时候一些风言风语我也听说了。” “什么风言风语？”爷爷问。 “我爸爸出生的时候，我奶奶去世，我出生的时候， 我妈妈去世。背尸客不是像你所说的，是一个积阴德的营生，而是一个被诅咒的行业。” 我这么一说，我爷爷顿时勃然大怒，说：“这些狗屁混账的闲言碎语，你也信？” “那我奶奶和我妈妈的死……” “她们的死和背尸客这一个行当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 “你是相信你自己的亲爷爷，还是相信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啊？” 爷爷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没等我张嘴就打断了我的话。 看着爷爷气急败坏的样子，最后我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对爷爷说：“我相信你。” “那行，就这么定了。”爷爷说着，狠狠的拍了一下床板。 我顿时一个激灵，什么就这么定了，我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答应下来了？ 没等我发问，爷爷拍拍我的后背，让我脱掉上衣爬下来。 我诧异的问爷爷，要做什么。 爷爷一脸严肃的对着吼了一声，脱衣服，爬下。 等我脱掉上衣，趴在爷爷床上的时候，爷爷手持一枚银针，开始对着我后背上皮肤扎了起来。 我忍着疼，咬着牙，手心里出满了汗。 不说一千，也得有八百针，爷爷像是在我的后背刺了一幅画一样，整个过程有半个多钟头。 等爷爷在我的背上刺完整个图案之后，我开始忍不住起身，对着镜子照了照后背，只见在我的后背正中央遍布着细小的针孔，冒着点点血珠，这些针孔组成了一个纹身，很诡异的一个红色纹身，是一个红色的三角形套着一个红色的圆圈，周围还有的一团红色的火焰给包裹着。 “这是什么？”我问道。 “背尸客的象征。”爷爷说着，又拿出一把小刀，直接在自己的手心划了一道，顿时手心里流出了很多的鲜血。 正在我惊愕于爷爷为什么突然划伤自己的时候 ，爷爷突然举着自己划伤的手心，把他的血涂在了我后背的纹身上，说道：“背尸客，代代相传，血溶于一体。” 我忍着后背上的疼痛，心里是百般的不情愿。 爷爷做完这一切，随手扯过一个布条，缠在了自己划伤的手上，然后拍拍床板，让我坐下，语气严肃的对我说：“秦川，我还有几件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 “你说。”我缓缓的坐在床边，一脸的复杂情绪。 看着我一脸不爽的表情，爷爷开口道：“我知道你不情愿，但现在必须要听我的，趁我剩下来的这段日子，我会把所有背尸客的手艺和法门交给你，等我不再了，你要真的不愿意做这一个行当，大不了不接生意，那时候，我双腿一蹬也管不了了。” 我要咬牙，说：“好的，我听你的。” 爷爷见我终于点头答应下来，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接着说：“刚刚李景山过来，是想求我一件事情，说是他们几个同事处理一桩命案的时候，见到鬼了。想让我去处理一下。但是自古，尸鬼不同路，咱们背尸客，和鬼尽量不要有直接的冲突。又因为李景山这个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大麻烦，我不愿意多跟他打交道，所以，没有同意他的请求。他如果再找到你，你千万也不要答应。”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跟着，爷爷又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关于咱们村村民中的尸蛊虫。” 我微微蹙眉，问：“尸蛊虫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爷爷点头，“是已经解决了，不过，你就没有什么疑问吗？ 在龙头山上修行的那一只黄鼠狼，怎么会懂苗疆黑巫师的巫蛊之术，给张倩出主意用尸蛊虫来害人性命？那一天晚上，灭掉老林子的山魈之后，救出那只黄鼠狼的妻儿，我问了它一个问题，究竟它是怎么知道尸蛊虫的？那黄鼠狼告诉我，是一个叫文胜天男人曾经来过龙头山。是文胜天这个家伙，交给黄鼠狼散播尸蛊虫的技巧的。” “文胜天，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我拧着眉头说。 “不仅你没有听说过，我也不曾听说过这个文胜天。既然这个家伙肆意散布巫蛊之术，而且散播到了咱们云雾村，咱们不得不防着点儿这个姓文的家伙。悦悦姑娘回金屋岭的时候，我也嘱咐过她，帮我查一下这个叫文胜天的男人，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查的到。”爷爷说着，一脸担忧。 提到了巫蛊之术， 我不禁又想起了金花婆婆。于是问爷爷，“爷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金花婆婆之间的事情？” 爷爷皱了皱眉头，神色凝重的说：“都是年轻时候做的错事。” 我刚要再接着问，但是爷爷却打发我赶紧去休息，顺道就把我推出了他的房间。 自从下午的时候，玲花从我的屋里仓皇逃出去之后，我就一直在床上闷着头睡觉，已经睡了一个下午了，哪里还能够睡得着，倒是肚子空空荡荡的有些饿。 于是起身到一瘸一拐的到灶屋里找些吃的。 等我填完肚子出来的时候， 爷爷的房间已经熄灯了。 我也没有再去打扰。 回到自己的屋里， 我一直没有办法入睡。 从老林子里那只山魈的手中死里逃生的我，竟然就这么成为了一个背尸客？我觉得有些可笑。三年前，当我爷爷强迫我跟着学背尸的手艺的时候，我也是在这样的一个仲夏的夜里，偷偷的离开了家。 可是这一次，我没有办法拒绝他。 尤其爷爷拿着他的验生石，指着上面豆大点红光，给我说，他的时日不多的时候，我心里总是复杂的要命，我觉得爷爷不会拿着他的生命来给我开玩笑，逼我就范。 这段时间，经历了知返涯下的那具艳尸的事情，经历了老林子里的那只山魈的事情。 正如爷爷所说，这些事情已经开始重新刷新着我对这个社会的认知。 爷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告诉我，他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我有一个安身立命养家糊口的手艺，我不能不答应。 他所能给我的只有这一份手艺，我所能给他的也一份安心吧。 于情于理，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 想到这，我突然有一些豁然开朗，不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背尸客。 第二天一早，爷爷带着我去了我爸爸坟头，烧了一大堆的纸钱，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呜呜咽咽的哭了一大场。 从小到大，我第一次见我爷爷这么悲伤。我整个心里也是五味陈杂。 想起我刚刚从外面回来，看到我爷爷给我爸爸的准备的衣冠冢，想起去知返涯的前一天晚上，在堂屋门前爷爷给我说的，人有了感情就有了软肋，说我爸爸死了，他宁愿忍辱负重一辈子，也不愿意让我受到伤害。我突然觉得爷爷在这一段时间，心里承受着太多的苦楚，是我永远不能感同身受的。 跟着，我爷爷又带着我和毛豆，去了毛豆爸妈的坟头。 毛豆这只小鬼，已经过了生魂期，生前的事情已经恢复，赢弱的小身板，飘荡在他爸妈的坟头，凄惨呜咽的哭嚎声，回荡在山坳里。 回到家之后，爷爷叫给了我一个本陈旧线装书。 书的扉页写着“背尸笔记”四个大字，打开书本，全部是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有的地方还有插图，上面记载的都是我太爷爷和我爷爷，这近百年来，背尸的时候，遇到的各种尸体。 爷爷先让我好好做读读这本书，说是以后万一遇到了类似的尸体，好心里有个准备。 除此之外，爷爷给我定下了一个规矩，每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 必须起床。 因为背尸客，要整天给尸体打交道，阴气较重，必须提高自己的罡正之气。不然长久下来，受到阴气的反噬，会死的很难堪。 就说那一天在知返涯下的洞穴里，和那艳尸一战，我爷爷的最后一拳，就是汇集了几乎全身的罡正之气，所以，那艳尸才伤的那么厉害，最后直接怨气离身，逃之夭夭，阴差阳错找到了张倩这个宿主。 我爷爷也正是身上的罡正之气受损，才受伤那么严重的，多亏了有百雀丹的护佑。 而每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是一天当中，阴气散尽阳气增加的时刻， 这一刻的阳气最纯正， 我必须要好好的把握。 爷爷在我后背刺的那个图案，是背尸客的象征，更是一个符文，一个地地道道的血符。 每天早晨，对着朝阳，吐纳吸收的阳气，会聚集到后背的血符之上，能够增强自己的身体素质。 按照爷爷交给我的方式，短短的一个星期，我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身体里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是蜕了一层皮一样，脸上的烧伤，已经痊愈，腿上被那只山魈抓伤的伤口，也只剩下三道细纹。 我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开始有些感激了爷爷一再坚持让我背尸客了。 一个星期之后的一天早晨，我正在院子里对初生的太阳，吐纳吸收着阳气，大门外却突然响起了砰砰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正是我爷爷不待见的李景山李警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