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肆拿出了银钱,说道:“这是我替他付的房钱,劳烦掌柜的带我去他住的房间看一看。” 掌柜的没想到还能把这么多天的房钱给要回来,也看得出这个主是不缺银子的,自然是千好万好,急忙将她领到了楼上。 这家客栈还算是地道,就算拓拔宿一直没有回来,房间里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 拓拔宿没什么行李,也就是几件衣服罢了。看来他没有回来过这里。也不知道会去哪里。阿肆的心沉了沉。 “镇子里面怎么多了那么多的官兵啊?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哎呦呦,说起这事儿真是造孽啊!”那掌柜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倒是和那些爱说八卦的妇人们一般,“那山上的道士不喜欢和我们山下的人来往。只是镇上每隔一段时间会往山上送货。这次送货的上去之后,你猜怎么着?那道士最喜欢的那只鸟竟然死了,这满院子的血腥味儿啊!” “所以,这些官差就是过来查这个案子的?” “这是自然,我们这个镇子一直太平的很。就算是街坊邻居偶尔有个矛盾斗个嘴什么的,那也都是小事。可什么时候出过那么大的事儿啊!现在这道士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哦!” “不都说那道士很有神通吗?说不定他算到自己有此一劫,逃跑了呢?”阿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掌柜的还是在安慰自己。她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像是飘在空中一般,脚步也有些虚浮。 阿肆赶紧找了把椅子坐下。 “姑娘哎,你想的太好了。”那掌柜的显然不赞同阿肆的话,“我们当然也不希望那个道士出事。可是衙门里面的仵作过来查验过了。就屋子里面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人啊,是死透了!” 阿肆的心一下跳得比一下沉。她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那能查出人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虽然没有道士的尸体,但是那鸟的尸体还在。那鸟是被饿死的,死了估计有两三个月了。”那掌柜的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姑娘,那送货的人是逃下来的。他说他在山上被几个黑衣人追,要不是他自小在山坳里面转悠,利用那边的地势,只怕是小命不保啊!你那朋友会不会是上山之后碰到了那些家伙,这才失踪的?” “黑衣人?这事儿你们和官府说过吗?他们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啊!” “自然是说了。发生了那么可怕的案子,我们当然是希望赶紧把凶手抓走。这凶手一天没抓到,我们整个镇子的人都是寝食难安啊!可是,说来也奇怪,等官差再上山的时候,却是一个人都没遇上。要不是那送货的每日都在走街串巷的送货,他就要被官府的人当成是凶手抓起来了!” 阿肆看到了一线希望。“掌柜的,麻烦你带我去找那个送货的。我想问问那天的情况。” 面对阿肆炯炯有神的眼睛,掌柜的却是面露为难。 “有什么不妥吗?掌柜的但说无妨。” 掌柜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送货的男人叫做李二牛,平日里是很憨厚老实,可这人啊也像他的名字一样,有的时候啊就犟地像一头牛。自从上次差点被官府抓走之后,他就不乐意提这事儿了。姑娘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原来如此。”这掌柜的也是好心,“都说这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这个人啊,也是犟的很。掌柜的不防瞧瞧我和他这两头牛,是哪一头更厉害!” 那掌柜的也被阿肆逗乐了。还是头一回听见一个姑娘把自己说成是犟牛的。这客栈也没什么声音,掌柜的将事情交给了跑堂的小伙计,而后就领着阿肆去找那李二牛。 李二牛的家境并不富裕,也不识字,只能做做帮人送货搬货的体力活儿,在一处偏僻的地界有个小破屋子。如今二十好几了都还没有娶上媳妇儿。一来是因为家里穷,二来就是因为那脾气太轴了。 他们到李二牛家的时候,里面没有人。胳膊的奶奶说他出去做活去了。不过再过会儿该吃饭了,他肯定会回来的。 “这二牛啊,没亲没故的,我也没有孩子,就认了他做干儿子。平日里就帮他做做饭,缝补缝补衣服。也不求他多孝敬我,只要等我死了以后,能给我送终就成了。”那个奶奶说的时候嘴角带笑,面对死亡竟然是一片坦然。 阿肆有些诧异,又有些不忍。她急忙上前,对奶奶说道:“我来帮你吧。” “不必了,不必了。你瞧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哪儿能让你动手做饭呢。你先坐着吧,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老婆子我做的糖糕是一绝,姑娘要不要尝尝?”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吃甜食了。谢谢奶奶。” 掌柜的瞧她们聊的挺好,便就先回去了。一会儿李二牛回来,知道是他带人找上门的,还不得找他的麻烦。 阿肆吃了几块糖糕,果然,那李二牛便回来了。奶奶一边端了馍馍出来,一边对着他喊:“二牛,赶紧过来,这位姑娘找你。” 李二牛卸了车,进来的时候一身臭汗。阿肆出于礼貌,忍着没说,也没有别的表情,不过,倒是的确憋了许久的气。 “你是何人,找我做什么?”李二牛语气不善,奶奶推了他一下,他这才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我应该不认识姑娘。” 别说他不认识了,就连这个镇子上最有钱的富绅也未必能穿上阿肆那么好的衣服。 “我想请你带我上山,找找山上哪里能有藏人的地方。” “不行!我不会再上山了。”李二牛应该是饿极了,直接啃下了一个馍馍。 “你先别着急拒绝。现在来了那么多官府的人,那些黑衣人兴许已经逃走了。我有个朋友之前上了山,结果就失踪了。我猜他现在肯定躲在山上的某个地方。所以,我想请你帮忙。” “那万一那些黑衣人没走呢?上山就是送死!我上次也是运气好,我不会再上去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官府不可能一直在这儿守着。可是人的确是死了。你说,他们如果迟迟找不到凶手,会怎么办呢?” 李二牛其实没明白阿肆的意思,但是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不是一件好事。 “你有话直说,我听不来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他们可能会找个替罪羊啊。而你就是最好的人选。”见李二牛气的放下了筷子,阿肆急忙说道,“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啊!我只是说了一种可能性。而且你放心,我自小习武,就算真的是运气不好,遇到了那些黑衣人,我肯定会护你周全的。” 李二牛继续低头吃饭,闷声不响。奶奶却是被阿肆说服了。“这位姑娘说的不无道理。若是你被当成凶手抓起来,这可怎么办啊!” “干娘,你别听她瞎说。那些当官的已经抓过我一次了,怎么可能抓我第二次!” “为什么不可能。你知道什么叫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我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李二牛说完,又继续低头吃饭。 阿肆叹了一口气,他还这的是又蠢又犟啊!随后,阿肆拿出了一叠银票,说道:“那这样吧,我雇你带我上山。事成之后另有重谢。有了这些银子,你不但可以盖个新房子,还可以做点小生意,以后也不必那么辛苦,还能好好地给奶奶养老。何乐而不为呢?最重要的是,你还能娶一房媳妇儿。” 李二牛和奶奶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么多钱,他们能见到一吊铜钱都已经十分稀罕了。说实话,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当阿肆说到娶媳妇儿的时候,李二牛的脸上一红,别开了目光。奶奶这回是彻底心动了,帮着阿肆劝说李二牛。这再犟的人,也会听亲近之人的话。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李二牛就答应阿肆带她上山,给她领路了。 吃过了午饭,他们就上了山。不过,阿肆发现他们走的路和之前她和拓拔宿走的并非是一条路。阿肆倒是不怕这个李二牛有什么歪心思,所以就一声不响地跟着他走。 可是,这条路明显很少有人走,一路踩着灌木和荆棘。阿肆起初踉跄了一下,后面适应了之后便走的顺畅了。李二牛原以为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没走几步就要停下,可是现在,却见她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你还真是厉害。” 阿肆得意地扬了扬脑袋,而后问道:“二牛兄弟,这条路显然是没人走的,为何不走还走的路?” “这山上还有那些当官的在,被瞧见就说不清了。这里没什么人走,我却知道路,若是不小心遇到那些当官的或者是那些黑衣人,只要脸没被他们瞧见,咱们就能逃出去。” “原来如此,还是二牛兄弟想的周到。”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这李二牛脾气不好,阿肆自然是找到机会就要说上几句好话,这样既不会显得刻意,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李二牛顿时看阿肆顺眼了不少,这长路漫漫,也就渐渐打开了话匣子。“那个道士人挺好的,就是不喜欢下山。我每次给他送东西,他也从来不少我的铜板,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下这样的毒手。” “那他住在这里那么多年,可有人上山找过他?” “那我就不知道了。而且他有的时候也会出门的。不是一直在山上。” 二人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处山谷,那山谷人迹罕至,若不是李二牛拿着砍刀砍断了几根树枝,根本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条可以往下走的斜坡。 李二牛朝山谷里面看了一眼,说道:“没人走过,走吧。” 阿肆却是个不死心的,这样草草地看一眼,她是不会放心的。于是,她不顾李二牛的阻拦,用匕首插着旁边的山壁,慢慢地下去了。那李二牛看到阿肆把匕首一下子就插入了石壁,也是吓得一哆嗦。他原以为阿肆只是会些花拳绣腿罢了,没想到还真有那么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