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阿肆双手合十,开始碎碎念:“有怪莫怪,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算数,不算数。” 言枢雪虽然无奈于阿肆的胳膊肘往外拐,但是因为骞阳的配合和听话,还是让言枢雪满意了。骞阳离开的时候,他还亲自送到了大门外,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天色已然很黑,在返回的路上,天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珠就像是从天上倒下来的一样。言枢雪从转到回廊穿行,但是廊下飞溅进来的雨水也是不小。 阿肆还在大厅里面坐着,外面突然下起了那么大的雨,她便站起来向外张望。 言枢雪很快就赶回来了,衣摆和袖子上都湿了一大片。 “哥哥快去换衣裳吧,免得着凉了。”阿肆一路跟着言枢雪往内院走去,“骞阳那边怎么办?” “他坐着马车,淋不到他,你就别瞎操心了。去厨房给我煮碗姜汤来。” “好。”阿肆乖乖地去了。 然则煮姜汤这种事情显然并不需要堂堂言府四姑娘亲自动手,言枢雪不过是想找个明目拘着她,省的她往外面乱跑。 姜汤很快就煮好了,但是外面的雨却没有任何要停歇的意思。 京城鲜少下这样大的雨,又是在这黑漆漆的夜里。阿肆只觉得莫名的心浮气躁。 言枢雪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喝着自家妹妹煮的姜茶。她素来爱吃甜的,便觉得所有人都爱吃,所以这姜茶里面也是放了许多的糖霜。 他抿了一口,试了一下温度,一抬眼便看到阿肆在门口踱来踱去。 “阿肆,你做什么呢?过来坐下。” 阿肆闻言,便听话的过来坐下。可是刚一坐下,便又立刻站了起来。 “哥哥,我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莫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吧?” “不必胡思乱想。只是下了场大雨而已。我看你啊,是胆子小,被吓到了吧?” “我才没有被吓到呢!就算是打雷闪电我也不曾害怕。” 因为有言枢雪和阿肆说话,那股莫名的不安也就这样被掩盖了下去。 这场大雨下了好几个时辰,直至阿肆入睡,这雨声也依然在阿肆的耳边连绵不绝。 等到第二日,微风清凉,阿肆很快就醒了。打开窗户,四处都湿漉漉的,竟恍惚间有了春日的感觉。 这边阿肆和言枢雪用过早饭,便一起在书房看书。其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考验阿肆的功课。以往言枢雪不在家,阿肆难免懈怠,如今正好抓一抓功课。 阿肆这边正背着《出师表》呢,她有些卡壳背不下去了。言枢雪看了过来,手中握着的戒尺蓄势待发。 “公子,姑娘,顺天府衙门来人了。” 言枢雪和阿肆对视了一眼,心想着他们二人和顺天府衙门着实是没什么交情和联系。这大清早的,是做什么来了? “赶紧备茶,我这就过去。” 有言枢雪在,阿肆自然不必出去见客的。她便趁机翻书,赶紧把自己刚才卡壳的地方多看几遍。结果没有一会儿,那个嬷嬷又过来了。 “姑娘,公子让您也过去呢。” 阿肆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合上了书本,快步去了大厅。 这顺天府衙门来了两个衙役,看样子还算是客气,只不过这大厅里面的气氛却是不好。 那两个衙役和阿肆互相见礼,言枢雪说道:“昨日咱们在寺庙见的那个大师死了,他们是过来例行问话的。” 一个衙役也跟着说道:“四姑娘不必害怕,只是例行问话,昨日去过普宁寺的人,我们都会去问,您只要照实说便是了。” 阿肆点了点头。她人生中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又惊又俱,此时也顾不得有人在场,便直接伸着手抓着言枢雪的袖子,只觉得这样才能好一些。 言枢雪反手牵住了阿肆的手,说道:“别害怕,那位大师可能只是失足掉进了水里,你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早日查清真相便是了。” 阿肆点了点头,但是整个人还是肉眼可见的害怕。 那两个衙役自然也能理解,虽然平日这四姑娘打马过市很是肆意,但是到底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儿罢了。 “四姑娘,我们这就开始问了。” 阿肆点了点头,手却将言枢雪抓的牢牢的。 “听言都尉说,昨日是你提议前往普宁寺的,您为何昨日会有这样的提议呢?” “因为……”阿肆有些犹豫。她若是说了真话,那她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可是说假话是不是不对……但是,她去普宁寺和那位大师也没有什么关系,那说一下假话也无妨吧?那他们问过司绾绾了没有?若是司绾绾那边照实说了怎么办? 突然间,阿肆的脑海里闪现出了许多的问题。 不过,她原本就很害怕,所以言枢雪和衙役们也没有瞧出什么异样来。 “阿肆,你别害怕,说就是了。”言枢雪见她半晌没有说话,便出声安慰。 阿肆回过了神,打定了主意,才开口说道:“哥哥一直在边疆征战,我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才想着去寺庙拜一拜,还去找了那个大师算命。听说那个大师算的很准。” 阿肆倒也没有说的很细,因为她不知道言枢雪是怎么说的。“贵不可言,孑然一身”这样的话说出去,万一真没人给言枢雪说媒了怎么办? “后来是不是那位大师又将你请了回去?他和你说了什么?” 这泪绡珠的事情自然也是不能告诉他们的。阿肆也没想到自己要一直说谎,内心顿时充满了愧疚。 “也没有什么,只是说我哥哥可能会有些灾祸,让我小心一些。” 衙役们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 “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告诉言都尉呢?” “那怎么行。我哥哥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一直惦记着这些事情,这样怎么上阵杀敌?我记着些便是了。” 衙役们见阿肆急了,便也信了她的话。毕竟,他们本来就只是例行问话,而且阿肆还是个孩子,更加不会被怀疑。 衙役们又问了几句,就要去下一家了。阿肆追了上去,问道:“那个大师……到底是怎么死的?” “发现他的时候是在放生池,看不出有没有伤口。现在仵作还在验尸,兴许真的只是意外。昨天下了那么大的雨,不小心失足滑落也是有可能的。不过这位大师声名远播,自然要先调查一番才是。” 阿肆点了点头,不禁回想起了昨天的大雨。 难怪她一直觉得心神不宁,竟然真得出事了。 阿肆跑回去将这个发现告诉了言枢雪。可言枢雪却是拿书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昨天不是担心骞阳吗?快去找他玩儿吧。” 阿肆也没想到言枢雪能让她找骞阳玩儿,立刻高兴地跑走了。 言枢雪却是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想啊,只是更不想让阿肆一直想着那个大和尚的事情。年纪那么小,被吓到了可不好。 阿肆来到了王府,第一时间却是去找了司绾绾。 司绾绾那时正在喝药,阿肆老实地等她喝完,但是这两只脚却是不停地走来走去,昭示着主人有多么的急不可耐。 小予碰着空碗下去了,阿肆急忙坐在了床边,问司绾绾:“衙役可有过来找你?” 司绾绾摇了摇头,一脸疑惑。“怎么了?” “昨日普宁寺的一个大和尚落水死了。刚刚衙役来问我为何去普宁寺。我只说是去普宁寺求神拜佛的。你也千万别说漏嘴了。” 司绾绾恍然大悟。“你放心吧,估计他们最后才会来我这儿,我记着的。” “为何最后才来你这儿?”阿肆这就想不明白了。 “这里好歹是王府,自然是查无可查了才过来。若是遇到些胆小怕事或是不负责任的,不来也在极有可能的。” 这回轮到阿肆恍然大悟了。“侧妃,你可真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想不到呢?” 司绾绾笑了起来,说道:“既然来了,便留下来吃饭吧。王爷这会儿背书呢,估计出来又要和我闹脾气,你在,正好替我说说话。” “你可真是个好姑娘,也是我不好,竟然从未想过教他读书。” 阿肆自己也是一瞧见书本就头疼,还没有领会读书的好处,再加上年纪又小,自然是不会想到的。 “读书哪分什么早晚的。只要好好学,再晚都不怕的。” 阿肆又和司绾绾说了会儿话。直到快吃午饭了,骞阳才得知阿肆来了的消息。 骞阳直接跑了过来,拉着阿肆的手,说道:“他们都欺负我!你来了也没人告诉我!他们都是大坏蛋!” 阿肆颇为无奈地和司绾绾对视了一眼,而后对骞阳说道:“那是因为知道你会这样跑过来。读书是好事啊,我还后悔没让你早点读书呢!对了,昨日下大雨,可有淋湿了?” “没有,没有。王府和言府离得可近了!” 阿肆这才放了心,也没提那个大和尚的事情。这事情和他毫无关系,不必平白提起来让他担惊受怕。 阿肆又派了人回去言府传话,这才舒舒服服地在王府里面用起了饭。 另一边,言枢雪听到之后却觉得很是惊奇。 “姑娘经常在那边吃饭吗?” “这回是第二次,也不算经常。” 已经很难得了。阿肆可不喜欢在别人家吃饭了,这要守的规矩多,还得顾及仪态,又不能吃的太多,憋屈的很。现在能在王府吃饭,难道真的和那个司绾绾相处融洽? 阿肆倒是也没有在王府多待。吃完饭又喝了会儿茶便回府了。言枢雪一直在大厅等着,听到外面的响动,抬起头来,便瞧见自家妹妹一蹦一跳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