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夜的水性不比当地渔民,待到叫来渔民将尸体打捞上来时,尸体已被湍急的水流撞在河石上撞得残缺不全、惨不忍睹。 不过仍旧可以分辨出,那的确是江渝。 如若江渝没有逃走,寒夜或许还会心存几分怀疑,怀疑奸细另有其人。 毕竟江渝是他亲自招揽来的,祖上三代皆务农,按说应当与北漠没有任何瓜葛。 可现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奸细不是江渝还能是谁? 他带着江渝的尸首,回到客栈向慕容辞复命:“属下失职,未能将此人活着带回来审问。” 慕容辞并未问责他:“此人出逃时,你是否亲眼见到?” 寒夜摇头:“属下并未亲眼所见。” “是何人将他出逃一事告诉你的?”慕容辞又道。 “是与江渝一同值夜的侍卫,他见江渝骑着马极快朝蜀州方向去了。”寒夜答。 慕容辞剑眉微蹙:“你追到江边时,人是否还活着?” 寒夜有些不敢确定:“这个……属下不清楚。陛下是不是也觉得此事可疑?” 慕容辞看着地上那具残缺不全的尸骸,声音低沉:“此人是个替罪羊,八成是无辜枉死。” 与此同时,客栈楼上。 那随行的大夫从侍卫口中听得消息,顿时被吓得不轻:“什么,这里有北漠的奸细?” 大夫只知晴岚是蜀州当地的富户,并不知其身份,更不晓得慕容辞就是当今皇上,这一路越想越觉得古怪,心中早已起疑。 而今突然又听闻这一行人与北漠扯上了关系,心中那叫一个怕。 北漠如今由拓跋氏掌权,与南辕国交好,可在数年之前,掌权的不是拓跋氏,而是慕容容氏。 那慕容容氏生性残忍且好战,常年率兵攻打南辕国,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若非沈国公率兵在边境拼死抵挡,恐怕敌军早已将南辕攻陷。 百姓饱受战事之苦,哪怕如今已天下太平,也仍对北漠十分忌惮。 “这位兄弟,你可否说句实话,你家那位慕容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大夫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慕容公子身份尊贵,至于他到底是谁,你无需知道。”那侍卫道。 大夫猜测慕容辞应是什么王侯将相家的公子,没敢再追问,对沈柒柒的病愈发不敢怠慢,吩咐厨房煎了大桶大桶的药汤,供沈柒柒药浴驱寒。 因那药味闻着太苦涩,阿月去外头采了花瓣来,撒在木桶里。 花香略略掩盖了浓郁的药汁,沈柒柒坐进木桶,不一会儿,鼻尖就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骨髓中的寒气仿佛都被这逼人的暖意驱散。 阿月在一旁给她递茶:“大夫说要多喝些茶水,免得一会儿起身时身子发虚、脚下发软。” 沈柒柒接过那茶,小口小口地抿着。 茶是花茶,花瓣在茶盏中沉浮,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第五十章 “这里怎么会有花茶?”她问。 “这是从晴府带出来的,晴川姑姑说小姐最爱喝她晒制的花茶,头一次启程时就叫奴婢带上了。”阿月答。 沈柒柒端茶的动作微顿,心里涌起酸涩。 “逝者已去,生者已矣,小姐节哀顺变。”阿月宽慰。 沈柒柒点头,轻轻放下茶盏:“今后总有一日我会回蜀州拜祭姑姑,但愿到时我已完成了想完成的事。” 阿月透过朦胧水雾,看着她被热气蒸腾得嫣红的脸:“小姐放心,你定能得偿所愿。” …… 因江渝的尸体太骇人,验尸后不久就被抬出客栈,埋入了不远处的山林。 沈柒柒未曾见到这尸骸,阿月下楼时却正巧撞见了。 看着江渝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阿月唇边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人胆大包天,明里暗里调戏她已不止一次两次,昨日更是变本加厉。 阿月对他的举止只觉得可笑,因夜间打算对慕容辞动手,担心计划败露正愁找不到替罪羊,所以在江渝再一次企图对她动手动脚时,她往江渝随身携带的酒壶中下了泻药。 江渝每次值夜前都会饮酒提神,戌时,那酒力的泻药发作,他擅离职守去了茅厕。 阿月则趁此机会去慕容辞的房间窗外,设下了机关。 如此,即便慕容辞发现这机关,也八成不会猜到是她这不起眼的小丫鬟所为,而首当其冲会怀疑随行的侍卫中是否出了奸细,到时只消一查就能查出江渝值夜时的擅离职守。 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这还只是阿月的第一步而已。 江渝不死,则迟早会被慕容辞审出端倪。 阿月在得知寒夜要开始审问侍卫时,立刻打晕江渝,悄悄将他用木棍绑于马上,自己则坐在他身前,驾马扬鞭往漓水而去。 江渝身形高大,阿月被遮得严严实实,故而无人察觉马上竟有两人。 “可惜了。”阿月轻啧了一声。 计划虽周全,机关虽巧妙,但到底未能杀得了慕容辞。 不是因那设下的机关出了问题,而是因昨夜沈柒柒高烧未退,她留在房中照顾了整夜,直到沈柒柒额头不再那么滚烫,才安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