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柒柒共处一室。 此事他没有追究,只叫寒夜冒雨修了整夜屋顶。 想到修屋顶被淋成落汤鸡的经历,寒夜鼻子忽而有些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他忍不住问:“陛下,要不要再去镇上买新棉被给阿柒柒姑娘用?” 他在当慕容辞的贴身侍卫之前,是军营里的副将,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出行更是一切从简,不会带那么多琐碎物件。 可这次车队里多了两个姑娘。 阿柒柒姑娘与丫鬟阿月,两个玉似的人,又怎能与军中的糙汉子一概而论? 寒夜思来想去极力想要安排妥当,而慕容辞淡漠瞥了他一眼:“我已吩咐晴府的下人将被褥带上马车了。” 寒夜:“……” 果然还是陛下想得周到啊! 这次慕容辞不仅吩咐下人带上了被褥,还从蜀州带了个大夫随行。 晴岚对这大夫有恩,这人知恩图报替晴岚办过不少事,倒也是个信得过的,听闻沈柒柒病了,立刻前来诊脉,喂沈柒柒吃了些治伤寒丹药。 一行人来到客栈,客栈漏雨的房顶早在上次就被寒夜修缮好了,掌柜的见了慕容辞就如见了财神爷,笑得牙不见眼:“这位公子,您这是又要住店?” 慕容辞没有回答,抱起马车中高烧昏迷的沈柒柒进了客栈,扔下一袋银两。 他来到楼上的客房,将沈柒柒放在床上。 见她的嘴唇极干,他便叫下人沏来茶,亲自喂她喝水。 茶水顺着沈柒柒的唇角滑落,她始终紧闭着唇,竟是一口也不肯喝。 “阿柒柒,不要与我置气。”慕容辞的声音异乎寻常的温柔。 他又试着喂了一次,然而沈柒柒依旧不肯张口。 倒不是与慕容辞置气,此刻沈柒柒烧得迷迷糊糊,昏睡中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宫人们听说她就是曾经的长乐郡主,纷纷排挤她,以欺辱她为乐。 明明无冤无仇,明明可以彼此相安无事,可那些宫女、太监就是怎么也不肯放过她。 她的饭菜被人抢去,每日食不果腹,干着永远也干不完的脏活,在夹缝中艰难求生。 一次洗御膳房的泔水桶时,几个太监逼迫她喝那又馊又臭的泔水。 她不依,太监们就将她的头往桶里按。 第四十七章 那桶很快被打翻,她的脸被重重踩在地上,泔水的气味近在咫尺恶心得令人作呕。 “长乐郡主,你倒是张嘴啊……” “快喝,给我喝下去。” 耳边是那群太监阴阳怪气的声音。 沈柒柒咬紧银牙。 她便是不喝,这群人又能奈她何! 僵持之际,却忽有什么轻轻撬开了她的嘴,一股甘冽的味道涌上舌尖,滑入咽喉。 那气味太好闻,将记忆中泔水不堪的味道全然抹去。 眼前的画面消失不见,哪有什么泔水桶,哪有什么太监? 沈柒柒这才意识到自己应是在梦里,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眼皮沉甸甸的,如灌了铅。 喉咙里则像是多了一片沙地,干涸开裂只盼甘霖。 渴,好渴…… 沈柒柒唇微动,不由自主地呓语。 她声音低低的,含糊不清,慕容辞却鬼使神差地明白了她的所求。 他就这么用自己的唇,一口口喂着她茶水,唇齿厮磨,动作缓慢而温柔。 喂过茶水,沈柒柒原本急促的呼吸,终于变得平静且绵长,脸颊依旧红扑扑的,一贯冷清的面容不觉多了几分娇憨。 她身旁的慕容辞始终无法平静。 时隔多年,再次吻上她的唇,没想到竟是这般场景。 他轻抚她略显凌乱的发丝,目光停留在她嫣红的脸上,心头的那股燥热无从释放。 这些年他从未对哪个女子动过心,更未曾与哪个女子有过肌肤相亲。 唯有沈柒柒,似一味毒药,从他第一次听她明媚张扬地说出此生非他不嫁时起,他就已毒入心扉。 可惜他看得透这世间的局势,辨得清朝野上下的仇敌,却迟迟没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还以为对她只是厌恶。 还以为惩罚她最好的方式,便是残忍夺去她那一身光华。 殊不知,那其实是在惩罚自己。 “阿柒柒,除了我的命,你还想要什么?”他坐在床边轻声问。 睡梦中的沈柒柒,未能给他任何答复。 身后的门嘎吱响了一声,阿月端着水盆出现在门口:“慕容公子,夜深了,还是奴婢来伺候小姐吧。” 慕容辞没有起身。 阿月将水盆放下,拧干一条面巾,一步步走到慕容辞身后。 房中很安静,只有烛火在轻轻晃动。 后背突然有杀意一闪而过,那杀意极凛冽,来得快去得也快,快到慕容辞疑心是自己的错觉。 极快转过身,却见房中只有阿月一个丫鬟。 难道当真是错觉? 阿月与慕容辞错身而过,来到床前,将微湿的面巾敷在沈柒柒的额头上:“小姐吃过药之后,已好了许多了。” 慕容辞看了一眼桌上装丹药的小瓶:“记得按时给阿柒柒服用。” “奴婢知道了。”阿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