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

他们是这世上最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一个是纨绔子弟,偏执狂妄目中无人。一个是年少律师,高岭之花,律师届最后的良心。但其中一个,突然对另一个看对了眼:“你问你错在哪儿?”陆含谦以拇指狠狠抹过林言破开的唇角,道:“你最大的错,就是长成这幅叫老子喜欢的样子。又...

第69章
    陆含谦被哽住了,无法回答。


    主持审视着他们两人,突然道:“你是他的劫数,他是你的命数……也许,他会因你而死。”


    然而林言与陆含谦都站在他面前,陆含谦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指的谁,这句话又是对谁说的。


    “什么”


    陆含谦不由问。


    然而主持不再言语,不肯多做解释了。


    陆含谦与林言面面相觑,林言是全然不在乎,他寿命将近,他早已知道。


    陆含谦则觉得老和尚胡说八道,有点不悦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只忍着没表现出来。


    外头还有姻缘树的铁牌,小僧将他们两人名字写好,放在盘子的红锦缎中送过来,温和道:


    “施主,红线需您自己系上。”


    陆含谦看着林言,林言垂眼不语。


    陆含谦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系,觉得太掉面子了。但僵持了会儿,眼看他不系,这铁牌就得拿回去又垫桌脚,只得十分别扭地接过来。


    不知是太紧张的缘故,还是不熟练,陆含谦串红绳串了很久,却始终系不上。


    直到最后,他终于打上结,铁牌的边缘却过于锋利,蓦然在他手指上划出了条口子。


    殷红的血珠渗出来,滑落在林言的名字上。


    “......这是您强求来的缘分。”


    主持看着这一幕,叹息般低声说。


    “强求来的缘分,也是缘分。”


    陆含谦不以为意,把拇指贴到林言的唇边,想去摩挲他的脸颊。


    林言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微微迟疑后,竟犹豫着伸出舌,轻轻将那血珠吮掉了。


    温热湿软的舌,飞快地从指尖舔过,像什么稚嫩胆小的小兽,轻颤着来讨好他。


    陆含谦当即就像被电流击了一下,一股酥酥麻麻的触觉直顺着指尖,一直传到大脑。


    他心跳都险些被吮得漏跳一拍。


    小僧托着木盘,在他们二人面前将红绳系在了架子上。


    无数根在风中微微飘逸的红线,从此其中也有了他们的那条。


    小僧笑望着他们,温声道:


    “施主,三世姻缘,来生还会再见的。”


    陆含谦去取车,林言听着这句话,眼中犹如冰封连绵了千里的荒原,没有半分的喜色。


    小僧走后,他静静在那儿站了半晌,然后缓缓走到铁架前,垂眼看着面前的红线。


    他的名字上沾了血,在密密麻麻的铁牌中十分明显。


    林言握着自己的铁牌,慢慢收紧,在执着的拉扯下,猛然“噌”的一声,从红线上挣开了。


    动作中,其余的牌子被刮蹭到,发出“叮叮玲玲”的清响,像某种编钟的余韵。


    林言走到莲池边,面无表情将自己的铁牌扔了进去。


    “哗啦”一声入水,很快沉到了池底,看不见了。


    三生姻缘,来世再见......?


    林言漠然想:不必了。


    这辈子,因为陆含谦,他就已经恨自己活得太久了。


    陆含谦取了车来,停在门口,鸣了声笛。


    林言上车,他还是有些好奇,忍不住问:


    “刚才那锦囊......你到底写了什么啊?”


    林言并不答,只笑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意味:


    “......你不会想知道的。”


    第四十二章


    那天从井禅寺回去, 坐车太久, 林言异常疲惫,早早就洗漱睡了。


    但是不知怎么,他半夜收到了笔转账,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


    转账人是顾丽, 二十万,林言看着这笔钱, 有些莫名, 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前不久他和顾丽说法院再次推迟了开庭时间,原以为顾丽会失望或忧心,然而意料之外的, 顾丽非常平静。


    她几乎没说什么,就和林言结束了通话。


    林言想约她再出来一次, 同时告诉她如果自己身体出现问题,无法继续代理案子,她也不必担心。


    他会找到值得信赖的人,接替自己的位置。


    但是顾丽说, 她回了老家。等回来再见。


    这一等, 就是半个月。


    半夜的那笔转账更加重了林言的不安, 他想不清楚,是有什么要紧事,才使得顾丽这样急迫地把钱转给他, 几乎等不到第二天早?


    他给顾丽打了三四个电话, 顾丽始终不接, 直到傍晚快下班的时候,一个法院的朋友拨给林言:


    “林律师,你代理的那桩官司撤诉了,你知道么?”


    林言脑子瞬时“嗡”的一声,一切不安都找到了源头。


    赵宇想拖死顾丽,顾丽又何尝不知道。


    上次她就已经出院,不再接受治疗,恐怕哪个时候就已经有了撤诉的念头。这次赵宇故技重施,才真正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她撤诉干什么?


    顾丽绝不会放过赵宇,林言有一百个把握,恐怕是林言最担心的那件事,就要变成现实了。


    林言当即抓起外套从事务所冲出去,一边在路边打车,一边急匆匆给陆含谦打电话:


    “赵宇现在的住址,你知道么?”


    “那孙子?”


    接到林言主动拨来电话,陆含谦心中本来是一喜,结果下一句就听到他问别的男人,又有点小小的不愉。


    “谁知道啊。”


    陆含谦满不在乎,吊儿郎当道:“那孙子包的女人都快有顾兆一半多了,谁知道他今天去哪儿过夜?”


    “帮我查。”林言气喘吁吁,声音里带着非常少见的急切:“快点,我现在就要!”


    “......什么事儿啊,”陆含谦还是有些不高兴:“你他妈好不容易找老子一趟——”


    “快一点!!”


    然而林言突然提高声音,猛地打断陆含谦,还吼了他一句。


    “......”


    操,好他妈凶。


    换别人敢这么跟陆含谦说话,陆含谦就要卸他脑袋了。但这么被林言吼,陆含谦就觉得:


    老子对象真他妈带劲儿。


    不愧是当律师的。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一个小时之后,一定要把赵宇的地址发到手机上。”


    林言飞快道,然后挂掉电话,立刻拨给顾丽。


    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他蜷在后座,手指紧紧按在心口,心脏又有些隐隐发痛。


    林言不能太激动,情绪稳定,避免剧烈运动,对心脏病人来讲极其重要。


    但现在林言都不顾上了


    “......师傅,麻烦开快一点。”


    林言额头疼得微微出了些冷汗,他哆嗦着从文件包里摸出药混水吞了,又接着不停给顾丽打电话。


    上次和顾丽见的最后一面,他隐约记得顾丽提到了赵宇住在横平广路,但究竟是横平广路多少号,林言已经记不清了。


    车窗外景物不断向后飞驰,无数个形形色色的行人落入林言眼中,又迅速消失不见。


    他们各有各的悲喜和奔赴,神情中满是漠然的表情。


    可尽管如此,他们依然在挣扎着活下去。


    ......这悲哀又不屈的生命啊。


    另一边,与林言的慌张和焦虑不同,赵宇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仍然在雲都寻欢作乐,庆祝最棘手的官司终于撤了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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