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朱由榔不知道的是臘月二十九這一天,在韶州府南部重鎮英德縣湞陽峽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作戰雙方是清軍綠營兵與明軍南雄、韶州留守童以振、陳課所部。戰鬥的結果毫無懸念,跟之前的明清交手結果一樣都是明軍大敗,童陳二人狼狽逃回英德縣城。 由於早在之前贛州保衛戰時候的童陳二人就曾經出梅嶺與清軍作戰結果戰敗而歸。後來又被李明忠抽調了一部分軍隊南下肇慶軍隊數量大減,現在又遭遇大敗二人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準備棄城逃往韶州。 這場戰鬥之所以失敗其實與朱由榔也有點關系。 原來朱由榔派出使者前往韶州調趙印選、胡一青部滇軍入衛的時候,擔心這些留守明軍投降清軍,於是讓使者大肆貶低了一番李成棟部的實力。 結果童陳二人對使者說的話信以為真,想在皇帝面前露露臉於是產生了冒進的想法,想獨立完成擊敗清軍的大功。 而此次北上的清軍其實有六千多人,他們看到湞陽峽地勢險要就故意派出老弱之兵挑戰,並佯裝失敗引誘明軍來攻。明軍果然上當放棄了湞陽峽天險,出關追擊清軍並在野地裡被清軍大敗,童陳二人幾乎是僅以身免。清軍乘勢攻破了湞陽峽,然後進軍到了英德縣城門口大模大樣的開始扎營準備攻城。 英德城外清軍大營外,清軍主帥張道瀛與新委任的清軍韶州總兵葉承恩等人騎馬站在高坡上,得意洋洋的看著英德城牆上慌亂的民壯。 “這種小城可以一鼓而破,大帥下令吧。” 說話之人是副將董方策,他說完看著城牆舔了舔舌頭,因為破城之後又可以劫掠一番了,就像清軍之前一直做得一樣。 張道瀛是遼東人也是佟養甲的舊部,為人凶悍對這些南兵極度蔑視。而董方策是寧夏人,李成棟的老鄉兼嫡系也同樣看不起南方兵,他們二人領著清軍最有戰鬥力的一千多人,其他都是新投降的明軍。 “那就開始攻城吧,大軍早日攻破此城,早點放賞。” 放賞原來的意思是把籠子裡的鳥放出來,到了清軍綠營這裡成了搶劫的行話也叫洗城。隨著張道瀛一聲令下,清軍大營裡當即歡呼雀躍,開始攻城。 首先清軍命令被抓的百姓負土填河同時試探城上守軍的火力如何,接著是新投降的綠營兵打頭陣消耗城頭守軍的箭矢、火藥、滾木擂石。 由於之前的明軍幾乎全軍覆沒,所以此時守城的都是臨時征召的民壯,根本沒有戰鬥經驗。開戰之後他們很快就亂作一團,根本沒法對清軍造成多大的殺傷。 見到城頭守軍快要崩潰了,董方策當即親自率領披著重甲的家丁一起登城進攻,結果這些人用北方同胞鮮血練就的武藝很快用到了南方同胞頭上,也就不到一個時辰,英德城被攻破。 隨即所有頭頂金錢鼠尾小辮的清軍一邊嚎叫著“放賞了!”一邊衝進城去開始大肆擄掠。整個英德城中一時哭喊聲震天,到處都燃起房屋被縱火後燃燒的黑煙。 由於清軍大肆擄掠,陣型也開始散亂了起來,也沒有了秩序。他們也不用維持秩序了,這時候都顧著搶掠了。 當然清軍的主將們並不用親自動手去擄掠,反正小卒擄掠之後大頭都要歸他們。他們領著少數精銳家丁留在了城外的大營裡。 只是得意忘形的清軍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支彪悍的明軍正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加緊向英德趕來。 這些清軍將為自己肆意擄掠而不是及時整頓防禦而付出慘重的代價,那些衣冠禽獸們也將得到應有的懲罰。 在英德縣往北五六裡處的北江河道上正有一支船隊順流直下,只見船上的士兵們都膚色黝黑,身材矮小卻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強兵。 因為他們每人在船上都安然不動,一股沙場的肅殺之氣自然煥發出來。跟其他明軍不同的是他們每人都帶著幾杆短矛,這些短矛跟後世影視劇裡的紅纓槍類似。 這支軍隊正是朱由榔心心念念的滇軍也就是由趙印選、胡一青、王永祚三人統領的援贛部隊。 他們是由禦史陳藎在雲南招募而來,本來是前往福州護衛隆武帝的。結果在路過贛州的時候因為戰事吃緊就被贛州督師萬元吉留了下來。 這支滇軍一到贛州便立下了赫赫功勞,當時清軍劉良佐部正在圍攻吉安眼看就要攻克,正是胡一青躍馬而出大破清軍,攻破了劉良佐的老營追殺他十幾裡。 要知道劉良佐是當年弘光四鎮之一,號稱善戰也曾經多次跟農民起義軍作戰,更曾經擊敗過張獻忠但是面對胡一青的進攻卻毫無還手之力。 後來因為贛州督師萬元吉與陳藎不和,陳藎一怒之下率部離開了贛州。過了沒多久又聽從命令回到了贛州城外,但是當時的清軍總兵力已經超過了明軍再加上一些清軍精銳的參戰最終包括滇軍在內的明軍大敗,贛州淪陷。 戰敗之後陳藎率領剩下的三千人被迫撤退到了江西南安府。 再後來他們聽到隆武帝在汀州殉國的消息加上在南安府也立不住腳,後勤補給困難,於是便翻過五嶺山脈到了廣東韶州府安置。在這個過程中陳藎因為自責最終鬱鬱而終,軍隊交給了趙印選統領。 其實贛州的陷落主要責任並不是他們,主要還是因為督師萬元吉指揮不當貽誤了戰機讓清軍的實力超過了明軍。 順便說一句,後來留守贛州讓反正的金聲桓、王得仁、李成棟等人吃盡苦頭的清軍將領高進庫也曾經被趙印選、胡一青等人擊敗過。甚至連高進庫的老營都被胡一青等人攻破了家屬都被俘獲了,他自己命大逃進了城裡死守城池,胡一青他們攻不破城池就撤離了。 回到現在,胡一青等人本來因為在南雄與當地明軍不和準備再翻越五嶺山脈前往湖南投奔督師何騰蛟,結果還沒等動身就見到了朱由榔的使者收到了旨意。 三個人一商量當即決定南下,其實不用商量也知道投奔朱由榔是他們的最優選擇。 因為他們作為客軍不被當地人歡迎才準備去湖南投靠何騰蛟,到了湖南也還是客軍,現在則是皇帝親自召見他們。督師大學士與皇帝一比還是皇帝更有分量,這個皇帝地盤再小也是正統所在。 三人經過與南雄當地的官員一番扯皮之後終於湊齊了後勤補給也找齊了船隻,這才順北江而下直奔肇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