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說那些明賊是不是被咱們的大船嚇壞了，怎麽也派些小船來騷擾，最起碼來火攻試探一下啊？他娘的白費咱們把大船上抹的這些濕泥了。”說話之人身在一艘大型海船上，只見他身材高大肌肉虯結，滿臉的絡腮胡子顯得神情凶悍。原來這些海盜為了防止明軍火攻提前做好了準備，想著能趁機打擊明軍的士氣但是沒想到明軍根本沒有派船來。 而站在船上聽他說話之人卻黑瘦精乾並不高大，但是眉眼間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這個人正是清軍水師總兵鄭廷求。 “少廢話，做好警戒，他們不敢來不正好嗎？到了地方用咱們船上的大炮轟就可以了，還可以讓弟兄們少受點損失，到時候也可以早點進城搶錢搶娘們。” 他語氣頓了頓之後又說道“老天也幫咱們，本來咱們身居下遊他們在上遊又是冬天，如果刮風的對咱們不利，今天卻一點風也沒有。哈哈，這是天要亡明啊！” 可是鄭廷求並不知道在上遊的明軍水寨處也有人在說類似的話，“今天居然沒有刮風，真是天佑大明啊！” 由於鄭廷求的水師擔心被三水城頭的明軍火炮攻擊，他們選擇了遠離城牆盡量靠西的航線在江中航行，沒多久就在波瀾不驚中看到了明軍水寨。 “讓兒郎們加把勁，離得近一點再開炮。”鄭廷求在船上大聲的呼喊著讓手下加速靠近明軍水寨。 “轟！”“轟！” 正在這時突然幾聲巨響在他耳邊響起，接著江面水柱翻湧，大船也開始晃動起來，鄭廷求在船上也站不住腳來回顛簸。 “怎麽回事？是明軍開炮了嗎？他們的炮怎麽打的這麽遠？” 沒有人回答鄭廷求的疑問，海盜們都已經亂作一團，接著更多的水柱炸起更有船隻開始下沉，接著明軍水寨中衝出大量小船向海盜船靠近開來。 “陳將軍不愧是家學淵源啊，陳太保在天之靈也會為將軍今日的大功感到欣慰的。” 說話之人正是明軍將領白貴，被他誇讚的則是明軍南鄉所指揮使陳懋修，原來陳懋修是大明抗倭名將陳璘的孫子。 此次他前來助戰的時候見江面平緩而明軍戰船較小處於劣勢，於是向白貴獻計使用其祖父曾經在“露梁海戰”打敗日本水師的“海底龍王炮”來破敵。 “海底龍王炮”是一種早期的水雷，雖然威力不是很大但是對木製戰船還是有傷害的最主要的還是可以製造混亂，創造戰機。 海盜們吃了沒有文化的虧，根本就沒有注意江面上明軍布置的水雷，一下子闖進了雷區被炸了個暈頭轉向。 本來水戰的時候大船對小船可以居高臨下的遠程打擊，現在卻因為被水雷埋伏而慌亂不堪再也顧及不了了。明軍戰船利用這個機會迅速靠近海盜們的大船，接著開始跳幫作戰而海盜們也不甘示弱，雙方開始了血腥的戰鬥一時間叫罵聲、喊殺聲驚天動地。 在陸地上胡一青部滇軍也與李成棟部精銳殺在了一起打的難分難解，雙方都是強軍也都有著自己的驕傲。 不過令人感到諷刺的是一方的驕傲是保家衛國效忠大明，一方則是一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殺戮同胞的赫赫武功。 “他們都是我大明的子民，地上流的血也都是我大明子民的血，正是因為這些效忠東虜為虎作倀的無恥之輩才讓東虜坐收漁人之利。他們如果能把對付自己的這份勇氣拿來對付東虜，國家形勢又怎麽會敗壞到如此地步。” 在城頭觀戰的朱由榔神情有些低落，語氣沉痛的對身邊的瞿式耜訴說著自己的不解。但是瞿式耜也沒有答案，只能安慰朱由榔。 “陛下，不要憂心，老臣相信總有一天陛下能夠擊敗東虜，中興大明的。” “打敗東虜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但是中興大明我是真的沒有信心。東虜不過是只有數萬人口的小邦，就算加上北虜他們也不過數十萬而我大明又有多少人口？幾千萬總有吧？可是為什麽到了亡國的地步呢？” “都說是流寇擾亂了我大明的社稷，但是又是誰把那些一輩子從土裡刨食的農夫逼成了流寇呢？” 身旁的瞿式耜不再回答朱由榔的問話，難道他要說是萬歷以來的各位皇帝胡作非為導致的嗎？作為一個深受儒家忠君教育熏陶出來的人，瞿式耜不敢也不會指出君王的錯誤。 而朱由榔也沒有指望瞿式耜會回答自己，他只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大規模的戰場殺戮而亂了方寸，下意識的想說些什麽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罷了。 正當明清雙方的軍隊在陸地、江面鏖戰不分勝負之時，戰爭的轉折點出現了。在清軍水師的後方出現了一艘西方樣式的武裝商船，他們出現在清軍水師後方之後沒有猶豫立刻就向著清軍的船隊開火。 “給咱家狠狠地打，打這些狗韃子啊！打完仗重重有賞啊！”而在西洋船上一個尖利的聲音不斷地響起。 原來這艘船上的人正是太監龐天壽從澳門雇傭來的雇傭兵，至於用尖利嗓音說話的人正是龐天壽。他在澳門這幾個月好不容易湊齊了三百人加上六門大炮的雇傭兵隊伍，然後就從澳門出發往回趕，結果正巧趕上了三水城外的水戰。 這個太監眼神比較好，看到三水城頭飄揚的皇帝大纛旗知道是皇帝在三水城，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來了於是立刻上躥下跳的讓雇傭兵們進攻清軍並許下了重賞。 這些來自澳門的葡萄牙雇傭兵們一個個都是為了發財的亡命徒，居然雇主發話了他們也不含糊立刻就開始乾活。 清軍水師本來就陷入到與明軍苦戰的境地裡，現在卻突然遭到了背後襲擊，海盜們腹背受敵士氣一下子低落了下去，紛紛開始逃跑。 更為巧合的是，清軍水師剛剛開始潰逃在西江中又來了一支小型船隊，原來是焦璉率領的軍隊在整頓好之後趕到了三水。 焦璉上岸之後也沒有進城拜見朱由榔，而是直接披甲查看清軍虛實，接著他便與所部人馬一起從側翼直衝清軍右翼，因為他看出來清軍右翼有些散亂就要崩潰了。 清軍右翼的兵馬是由李成棟部下副將李漢貴、王定國率領少數家丁壓陣的新降兵馬組成，這其中既有謝尚政的廣州六營兵也有一些山賊強盜。 他們本來組織紀律就差是被少數精銳督戰才勉強支撐，現在被焦璉部精銳一衝擊當即就兵敗如山倒。 “不要退！不要退！誰敢再退老子殺了他全家！”在陣後督戰的李漢貴瘋狂拿刀砍殺逃跑的亂兵。 只見他神色瘋狂的砍向一名清軍士卒，但是沒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敢反抗，“噹”的一聲兩人的刀碰在了一起磕出了不少的火花。 那名清軍嘴裡罵了一句“密柴頭，去死吧。”又一刀砍向了李漢貴，並且這名清軍身邊開始聚集了不少人瘋狂攻擊李漢貴以及他手下的家丁。 原來這名清軍是李成棟進入潮州時候招降的“九軍”首領劉公顯，他本來見勢不妙就換上小卒的衣服帶著親信準備逃跑卻被李漢貴攔了下來，一時間怒火衝天就對著李漢貴砍殺起來，他手下的精銳們也都跟著他一起攻擊起周圍的清軍士卒。 這就造成了更大的混亂，整個清軍右翼再也沒有完整的建制並且劉公顯一邊砍殺清軍一邊大喊“老子反正了，跟我一起殺韃子啊！” 他的部下也紛紛效仿嘴裡喊著反正，手裡瘋狂揮刀砍殺其他清軍，看到明軍他們就躲開同時呼喊著是自己人。 在城頭時刻關注著戰事的朱由榔看到清軍右翼已經崩潰，那麽原本作為預備隊到戰事緊急時候才投入的勇衛營，現在正好可以用來加速清軍的崩潰。 於是他急忙對身邊的林時望說道“林時望，你領勇衛營出擊，給我把李成棟的大旗砍倒，我在城中等你好消息。” 由於清軍已經陷入潰敗，林時望也知道朱由榔在三水城中不會有危險，趕忙答應一聲就下了城頭組織勇衛營出擊。 隨著林時望的勇衛營也加入了進攻的行列，清軍的崩潰再也無法遏止並且從右翼蔓延到了中軍、左翼。 正在中軍督戰的李成棟見到有一支兵馬所向披靡的向自己衝來，毫不猶豫的轉身逃跑。李成棟這一棄軍逃跑的舉動也帶動了周圍其他將領，他們仗著自己身上甲胄精良，胯下雕鞍駿馬也都逃散一空。 由於高級將領的潰逃，整個清軍隊伍再也無法組織抵抗，有力氣的就漫山遍野的逃跑，沒力氣的就跪地乞降將自己的命運交給了別人。 “陛下，大捷啊！陛下我們贏了！”陪著朱由榔站在城頭的瞿式耜再也無法克制自己激動地情緒向著朱由榔高聲喊道。 在朱由榔的印象裡瞿式耜從來都是老成穩重的人，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麽失態，不過也能夠理解，畢竟此次擊敗的是從徐州到廣東一路“赫赫武功”的李成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