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金聲桓、王得仁有意反正?”在衡州前往湘潭的大道上,朱由榔見到了趕來的金聲桓的使者,陪同他們一起前來的還有永歷帝任命的江西巡撫揭重熙的使者。“回陛下,正是如此,我家大人見滿清無道想要重歸大明因此派小人前來面見陛下請陛下降旨原諒我家大人與王大人之前所犯之錯。”金王二人的使者一邊小心翼翼的答話一邊額頭冒汗卻不敢去擦拭。 “如果他們真心反正,那麽朕可以既往不咎,來人傳朕旨意加封金聲桓為昌國公、王得仁為建武侯,命金王二人總理江西恢復事務,手下官職俱聽其便宜行事。”朱由榔見使者頭皮上沒有頭髮知道他剃發已久看著很是醜陋,但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立刻下令對金聲桓、王得仁加以封賞,同時給予了他們全權負責江西人事任命的大權,反正不用自己出兵就能收復江西何樂而不為呢? 至於金王二人收復江西之後割據問題自然等到解決了滿清之後再慢慢的解決,就像是後世抗戰時期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抗日,等打完了日本再考慮消滅軍閥的問題。 朱由榔又對揭重熙的使者說道“揭萬年(揭重熙字萬年)在江西抗清辛苦,朕都知道你回去之後告訴他,等到金王二人反正他可以與傅維源(傅鼎銓字維源)一起見朕,朕甚是想念他們。” 他口中所說的揭重熙與傅維源都是江西本地人,他們自從隆武年間以來一直在江西抗清矢志不渝,同時也曾經在崇禎年間就擔任官職在民間與社會上都有威望。 在送走了使者之後朱由榔一邊行軍一邊在馬上考慮金王反正對湖廣戰局的影響,一旦江西反正那麽湖廣側翼的威脅就可以解除,同時如果他們攻佔九江控制長江航道之後還可以牽製從南京前來支援湖廣的清軍,這無疑對自己攻打湖廣極為有利。 歷史上金王反正是因為向南攻打贛州浪費了大量的時間讓滿清得以從容布置兵馬平叛,如今廣東已被自己收復,那麽自己可以先命陳邦彥派人招撫贛州的守軍,如果他們不肯歸降再加以討伐。如此一來可以讓金王二人不用出兵向南而是配合自己的戰略。 想到這裡,朱由榔馬上喊道“元子,替朕草擬一份詔書命令斌先生派兵騷擾贛州同時派人聯絡贛州的東虜守將看是否能夠招撫他們。” “遵命!” 正當朱由榔準備派人前往南雄命陳邦彥牽製贛州的清軍的時候,在江西又發生了一些大事可以說是加速了金王二人反正的速度。 原來江西的義軍抗清運動一直風起雲湧,由於江西是明朝科舉大省加上“華夷之別”深入人心導致各地的讀書人也都加入了抗清義軍之中,這是江西抗清義軍與其他地方不同之處。 而清朝江西巡撫章於天、巡按董學成到任之後為了立功向主子表現自己大肆鎮壓株連更是加劇了各地的抗清風雲,與之相反的是金聲桓、王得仁雖然出身草莽反而對這些讀書人比較友善。 於是這些人紛紛通過投靠金王二人的幕僚來傳遞消息,慫恿勸說金聲桓、王得仁二人反正,這其中在家中閑居的明朝舊官薑曰廣、余應桂等人起了不小的作用。 薑曰廣是江西南昌人,也是著名的東林黨人在南京的時候曾經因為擁戴璐王反對擁戴福王而與馬士英產生矛盾,但是他比“水太涼”錢謙益要有骨氣的多,在清軍攻破南京之後並未降清而是返回了家鄉閑居已遺老自命,他眼看著各地抗清運動風起雲湧於是暗中開始活動聯絡反清。 而余應桂也是江西人,為官清廉善於處理政務在崇禎年間孫傳庭戰死之後曾經被任命為陝西總督接替他的職務,但是余應桂認為大勢已去應該固守山西被崇禎帝認為是心懷觀望膽怯畏戰加以革職查辦,於是回到了家鄉閑居他也在暗中秘密聯絡反清。 可以說整個江西已經猶如正午烈日之下的乾柴就差一點火星就要燃起雄雄烈火,而這點火星最終由清朝江西巡撫章於天親手點起。 之前說過由於章於天與董學成與金聲桓、王得仁二人有矛盾,所以金王二人一直不肯配合章、董二人鎮壓江西的義軍,所以無奈之下章董二人隻好自己組織兵馬鎮壓。 但是組織兵馬以及兵馬所需的盔甲、兵刃都需要錢糧,於是章於天就把斂財的目光看向了王得仁,章於天之所以想從王得仁身上要錢是因為王得仁一直作為先鋒作戰,江西的財物大部分都到了他手中。 於是在永歷元年五月十一日這一天,章於天派人到王得仁駐扎的建昌大營之中索要軍餉三十萬兩,理由是為了討伐逆賊犒賞軍士。 “你是說你家大人問我索要餉銀三十萬用來犒軍?”此時的建昌大營裡外號“王雜毛”的王得仁怒氣衝衝的對章於天的使者問道。 “沒錯,我家大人說了王將軍你富可敵國正要出錢為國效力,這才顯得將軍深明大義,效忠朝廷,效忠皇上!”章於天派來的使者自恃是巡撫特使對王得仁的問話有問必答同時神色倨傲顯得不可一世。 王得仁怒極反笑,大笑了幾聲之後說道“你難道不知道老子出身流寇嗎?從來都是老子問別人要錢,沒人問我要錢,沒想到今天遇到一個不怕死的。當年老子曾經跟隨闖王到了北京逼死了大明崇禎皇帝,你可知道要錢得用夾棍才能要的出來。等你回去告訴章於天要錢沒有,得用夾棍才能要出錢來。” 說完之後他準備拂袖而去,沒想到那使者又說了一句“如今已經是大清了,不是大明了,難道將軍不怕大清王法嗎?” “好!那我就給你三十萬!來人啊,把這小子拖下去給老子打上三十棍,一棍頂一萬三十棍就是三十萬兩!”王得仁沒想到這使者如此不識抬舉,於是大怒命人打了他三十軍棍然後將他逐出大營。 使者被打之後趕回南昌向章於天哭訴,章於天大怒正要去與金聲桓理論,聲討王得仁沒想到卻到了門口碰見了巡按董學成。 “章大人,你神色匆忙這是要去哪裡?”董學成連忙問道。 “董大人你來的正好,隨我一起去見那金聲桓,看他還管不管跋扈的王雜毛。”說完,將王得仁如何打了使者三十軍棍的事情詳細向董學成說了一遍。 沒想到董學成卻拉住他並讓其他人退往一旁才說道“章大人,你糊塗啊!那金聲桓與王雜毛兩人狼狽為奸又怎麽會為了大人你去得罪王雜毛呢?我這裡接到密報,金王二賊秘密派人前往湖廣勾結偽明朱由榔,證據確鑿!” 章於天不由大吃一驚,連忙接過書信詳細觀看了一番,看過之後問道“這該如何是好?” 董學成卻笑著說“這不正是老天送我二人的大功嗎?我們秘密向攝政王上書揭露二賊逆謀,到時候王師南下何愁二賊不束手就擒?南贛巡撫劉武元出身遼東必不肯從賊,我等可修書一封前往聯絡到時候共舉大事,到時候二賊擄掠的財物不就都歸我等所有了嗎?” 於是二人詳細計劃了一番之後,連夜寫了一份奏表然後署名派人送往北京請求多爾袞速速發兵前來討伐金聲桓、王得仁,他們卻沒有想到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金聲桓看在了眼裡。 金聲桓不動聲色將章於天、董學成二人派往北京的使者半路截殺然後又派人通知身在建昌的王得仁,邀請他共舉大事。於是到了五月二十一日這一天南昌城內鑼鼓喧天,南昌各路官員紛紛趕到江西提督金聲桓府上做客,因為他們接到請帖裡說明金聲桓今日納妾。 等金聲桓一身新郎打扮出現在眾人面前之後,他笑著對眾人說道“在下今日納妾所以請諸位來喝一杯喜酒,同時也有大事相商。”說完,他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江西巡撫章於天以及他身邊的巡按董學成。 、“不知金大人有何大事要與我等商量?”眾人心中奇怪紛紛發問“難道是金大人嫌棄我等給的禮金不夠?”更有人自恃與金聲桓相熟,開起了玩笑。 沒想到金聲桓臉色一肅說道“在座諸位都曾經世代受皇明厚恩,如今卻剃發降清不知道將來九泉之下又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現如今大明皇帝朱由榔陛下已然親征,並於衡州大捷陣斬逆賊孔有德,我大明中興有望,諸位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是不是要棄暗投明呢?” 眾人沒想到金聲桓突然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於是一片嘩然,章於天更是吃驚的站了起來怒指金聲桓說道“你說的都是什麽話?我大清聖上以及攝政王有哪裡對你不住,你竟然狂悖如此!” 金聲桓只是冷笑著看著他並未答話,這時候只聽門外一聲大喝“什麽狗屁聖上,不過是遼東騷韃子罷了也配稱聖上?還有什麽狗屁攝政王,不過是一個與嫂子通奸欺負侄子的小人罷了!” 眾人沒想到有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嘲諷大清皇帝以及攝政王,紛紛抬頭看去發現門外說話之人正是全身披甲的王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