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突然轉身,一掌將水擊向後方。 水花四濺,霧氣彌漫。 身前沒有人。 那根手指依舊在陶商的後腦杓脖頸處停留。 “商哥哥,怎麽突然就玩水了呢,把人家弄濕了,只能洗鴛鴦浴了。” 陶商感覺到毛骨悚然。 這個身後之人武功之高,匪夷所思。 他是怎麽進來的,怎麽來到自己身後的,自己竟然一無所知。 雖然陶商在泡澡的時候陷入了沉思之中,反應要遲鈍一些,可是他已經到了武師中級境界,耳力早已超出常人。 此人來到他的身後竟然一點聲音也沒有,如何不讓他恐懼。 而且陶商憑借以往的經驗,用水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再去拿武器反擊。 可是一點作用也沒有,這個人像影子一般緊緊地貼在自己身後。 那根手指看似隨意在自己身上遊走,可是只要稍微一用力,陶商覺得自己的腦袋絕對會被戳穿。 還有更讓人恐怖的,雖然背後之人口中親切地稱呼他為“商哥哥”,可此人絕對不是大喬。 不僅不是大喬,此人不是女人! 是一個男人! 哪怕是此人有些陰柔的夾嗓子,可是陶商前世去過泰國、越南等地執行任務,人與妖外表看不出來,一開口,就是王炸! 身後這人百分之百不是女人。 “閣下是誰?為何要如此鬼鬼祟祟藏在我身後。” 陶商知道自己落了下風,先穩住心神。 至少可以確定一點,這個人不是直接來暗殺他的。 如果是,自己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身後的人咯咯笑起來,“商哥哥,我哪裡鬼鬼祟祟啊,我是光明正大進來的。” “而且啊,我就喜歡你後面。” 陶商的手緊緊抓住木桶邊沿,“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我在洗澡,你這麽闖進來,很不客氣啊。” 身後的人聲音漂浮,似乎有些纏綿悱惻,“不認識又有什麽關系呢,相逢何必曾相識。” “你洗澡,我幫你搓背,你身子乾淨,我也舒坦,相得益彰,需要客氣幹什麽呢?” 陶商強忍心中不適,“那我還要多謝你了。” “現在我洗好了,還請你出去一下,我好換衣服。” 身後之人又咯咯地笑起來,“這麽著急幹什麽啊?水還是溫的呢?” “況且我還隻給你搓了背,你身上其他地方我都還沒有給你洗的。” “我這個人啊,最愛講究了,不是像商哥哥這般乾淨的人,我還不願意伺候呢。” “洗的乾乾淨淨,通通透透,方能進進出出啊。” 陶商心中一動,“我知道了,你其實不是從門外進來的。” 身後的人手指停了下來,“哦,你說我不是從門外進來的,莫非我是從天上掉落下來的嗎?” 陶商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其實早就藏在屋內。只是你一直沒有做聲,還有你隱匿的功夫絕對堪稱一流,這麽久了我一點都沒有察覺出來。” 身後之人沒有想到陶商竟然能想到這一層,“哇,商哥哥好厲害啊!” “他們都說你突然開竅了,想不到何止開竅啊,怕是開了天眼了吧。” “其實對於我來說,只需要你一竅而已。” “不過你現在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你說說看,你還猜到了些什麽?” 陶商不動聲色,“你既然能藏身於春夢居不被人發覺,便和這個地方,甚至田家有莫大的關系。” “此地是田家用來招待貴賓的地方,守衛森嚴,一般人是進不來的。” “能夠進來此地的人,不被阻攔、不被發覺,便只有兩種可能。” 身後之人越發感興趣,“哦,是哪兩種可能?” 陶商微微側頭,卻被身後的人用指刀給逼回,“不用著急,見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 “快說,到底是哪兩種可能?” 陶商想不到此人如此警覺,便說道,“一種是田家的仇人,派武藝高強的人來刺殺拜壽的貴賓,引發大亂;一種本身就是田家的人,才有機會進入春夢居,做一些隱蔽的事情。” “那你覺得我是哪種人?” “我傾向於你是後者,而且我已經差不多能猜出你的身份了。” 陶商感覺身後之人的手指微微抖動了一下,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我不信,我不信你能猜出來。” 陶商手指輕輕地敲打木桶邊沿,“青州刺史田楷有一兒一女,世人皆知田蘭蘭巾幗不讓須眉,可是他的兒子卻極少為外人所知道。” 聽到陶商這般說,身後之人的手指僵住了,聲音也沒有刻意地陰柔。 “說,你還知道些什麽?” 陶商繼續說道,“相傳田楷的兒子不是主母所生,而是一個青樓歌姬所生,後來主母殺了歌姬,將孩子帶回自己身邊撫養,對外假稱是自己所生。“ “只是紙終究包不住火,這個孩子長大後,一日遇到了一個老者,這個老者便是當年青樓中服侍歌姬的龜公。” “龜公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孩子,孩子忍辱負重,在十歲那年趁著主母洗澡的時候,用一條毒蛇將主母咬死。” “這件事情本來天衣無縫,報仇雪恨,天經地義。可是這個孩子太執念於自己的親生母親了,在憑吊歌姬的時候,被田楷手下發現。可是無論田楷如何審訊,如何拷打,那孩子還是不承認自己殺了主母。” “當時,田楷正處於極度悲憤之中,差點就要將這個孩子打死。幸好被一個人舍命攔下,救了這孩子一命。” 身後之人的手已經不住地顫抖了,“繼續說,你還知道什麽?” 陶商已經能肯定身後之人的身份了。 “孩子被救下之後,便被田楷送去了一個隱世宗門拜師學藝。” “這個孩子心中有仇恨,性情大變,隻想報仇,因此刻苦練功,加之他天賦異稟,竟然學成了一身好本領,尤其以暗殺、隱匿見長。” “孩子成年後回到青州,將當初所有參與殺害歌姬的人都殺死,這其中就有田楷的心腹大將,騎都尉陳赤,以及步兵統領李丞、親兵隊長王薛病等人,統統被一指戳穿後腦杓,死於非命。“ “田楷知曉之後,勃然大怒,可是他的兒子以及長大成人,田楷又只有這一個血脈,在他人的勸說說,便只能強行忍住。” “田楷希望兒子能接替他擔任青州刺史的位子,希望他能為田家延續香火。可是這個兒子偏偏不肯,他什麽事情都要與田楷作對。最致命的是,田楷的兒子不喜歡女人!” 陶商感覺對方的手已經離開了自己的後背,便嘗試著轉過身來。 身後之人已經坐在了桌子旁,拿起桌上的酒瓶,斟滿一碗,一飲而盡。 “啊,好酒!“ “陶商,這就是你自己釀的酒?” 陶商看著對方,是一個清秀的男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模樣,臉色有些蒼白,喝了酒之後臉上浮現出一絲絲病態的紅暈。 “是啊,喜歡嗎?我這次帶了幾瓶過來送給田府君,可以拿一瓶出來送給你。” 男子又給自己斟滿了一碗,陶商連忙提醒,“這丹陽醇過於濃烈,你這般一口一碗,很容易醉的。” “醉了好啊,醉了就不要看到這個肮髒的世界,醉了就不要面對那些肮髒的人。” “這個世界這般無趣,留著又有什麽用呢? 男子又一飲而盡,眼神卻越發明亮。 “陶商,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事情?” “你就不怕我會殺人滅口嗎?” 陶商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你不會!”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雖然你殺了不少人,不過這些人都是當初設計殺害你親生母親的人,你並沒有濫殺無辜。” 男子盯著陶商的眼睛,“你為什麽知道這麽多?” 陶商絲毫不回避,直視對方,“因為當年你的性命就是我父親救下的,如果不是我父親死死攔住他的結拜兄弟,你已經被活活打死了。” “你曾對我父親說過,你這條命是我父親給的,如果有需要,他可以拿走。” 男子似乎有些醉意了,“陶謙現在想拿走嗎?”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