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华所说的果然是真的。第二天舒涵就接到了电话，赶去签了合同。一切都无比顺利，杜勒的助手还夸奖了她两句，“之前我在一场酒会上看到肖曼的演奏觉得很不错，本想发展他，没想到他却无意做古典钢琴家，好在现在我发现了另一块宝石。”即使是现在，听到肖曼两个字还是会让舒涵隐隐的伤心。“从现在开始公司会给你专业包装，学校的课程都和老师打过招呼，不用担心毕业的问题。”长波浪的女人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非常又效率，一看就是女强人的类型，“签约后我希望你一切都听从公司的指示，公司现在签约的女钢琴家只有你和赵亦雪两个人，她也算前辈，有什么问题可以多和她商量。”“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无理，但是我想问一下，我有没有可能超过赵亦雪？”那个女人被舒涵的问题搞得很有兴趣的样子，挑着眉看她，“怎么，你是要以她为目标么？”“不是。”舒涵摇摇头，“我是要以超过她为目标。”女人的红唇勾了勾，“有意思。”舒涵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后半句话。“你们两人的技巧和天赋孰高孰低还不能知道，可是她毕竟经过了这么多专业的训练，所以在经验方面一定会比你老道，加上有一定的人气积累，要超越她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女人顿了顿，“可是我相当欣赏你的勇气，等着你让我刮目相看。”得到了这种鼓励，舒涵整个人为之一振，“谢谢。”“从现在起，你和赵亦雪相当于是公司的左右手，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当然也有一山容不得二虎这个说法，只是要将她彻底击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长波浪的女人把文件整理好，整理了一下裙摆扬长而去。自此舒涵越来越少回去学校，大多时间都是去各种能抛头露面的机会。由于出名的方式这么不寻常，舒涵迅速地在音乐界扬名，虽然大多带着不看好的有色眼镜，但对于舒涵来说，每一次的曝光都是一次提升知名度的机会。之前的赵亦雪公司将她包装成一个落落大方的气质型钢琴家，轮到对舒涵的定位，整个策划部都头疼了起来。“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钢琴家啊。”大波浪的女人让舒涵在面前来回转圈，“怎么包装才好呢？”看着一群人对自己绞尽脑汁的模样，舒涵觉得很搞笑。“你的形象得改变一下，不化妆，还短发，实在是没有钢琴家的气质。”大波浪翻着身边的杂志，最后停落在一张苍井优的照片前，指着说：“这个样子的，喜欢不喜欢？”舒涵看过去，是一个黑色中分长直发的女子，看上去很清纯清新。“好漂亮啊。”舒涵不禁赞叹起来。长波浪满意地点头合上书，“那就打造成这个样子，清纯可人，很容易吸引男性乐迷。”“可是我的头发是短的，不见得用假发吧。”舒涵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头发。“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们绝对做得比你自己的头发还要完美。”长波浪说完给身边的助理使了个眼神，助理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助理带舒涵来到了她从没有去过的高级理发店经受了贵宾级服务，经过一群人在她脸上和头上的群魔乱舞，再一次照到镜子的时候，连舒涵自己都认不出来。黑色顺直的头发一路滑到腰际，发尾微微往里弯曲。就连那些调皮的刘海都跟着变成了中分，加上脸上稍许的淡薄妆容简直是锦上添花。和之前的样子相比，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如果刚刚自己的样子和别人开口说是钢琴家，一定会被对方嘲笑着回“是用脚弹的吧”，而现在镜子前的人，光是用看的就能感受到特殊的艺术气息。舒涵稍稍摇了摇头，头发的光色就足够灼目的。“很不错哦。”助理也不禁赞叹起来，“如果我是男生，一定会被你迷住的哟。”舒涵对着镜子目不转睛，似乎就连她自己，也被镜子里那个不熟悉的人给迷住了。“今天晚上有一个记者发布会，一会沈小姐你就跟我走就行了。”助理翻了翻行程表。“在这之前，我能不能让一个人去看一下我的样子？”又一次，脑海中跳出了升羽的脸。助理不解地看着她，“你的样子明天大家都会看到，电视也好报纸也好，我们已经和许多媒体联系好了。”“不，那个人他看不到。”舒涵有些急切。助理眉头皱得更深，“是要去哪里？”“回学校。”助理看了看时间，沉默半响，“好吧，时间还早，可以回去半小时。”得到了许可，舒涵立刻飞奔回去。站在二十八号琴房门口，舒涵竟然突然紧张起来。是怕他不喜欢吗？还是怕他认不出自己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希望第一句赞扬的话是出自他的口中。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升羽一定都会说出最温暖最鼓励人的话。打开了门，升羽还是坐在窗台上，像是感应到了她的到来，心有灵犀般转过头，对上了她期待的视线。空中的尘埃纷纷落定，透过朦胧的光芒，目光终会落到那个想念的人脸上。升羽的眼神有些茫然，像是睡眼惺忪的时候，看到遗落在身边的日光一样。是的，舒涵的存在就像是日光，她出现的地方，都给人带去最温暖的微笑。“很美丽。”果然呢，是舒涵最希望听到的赞许。似乎无论自己多么糟糕，悲伤无处排遣，只要听到了升羽的一句话，就可以安心地面对一切，心中某个弱小的地方就会变得强大起来，某个自卑的地方就会自信起来。就像是绚烂的焰火，在心底瞬间绽放。“我还怕你认不出我了呢。”舒涵走到他面前，不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发尾，“这样的自己连我都……”话还没说完，就被升羽抱在了怀里。虽然这个怀抱很陌生，但是让人舍不得推开。舒涵只是感觉自己的心跳很强烈，和胸前的双手感觉到对方的心跳一样强烈。——他居然也有心跳！这是舒涵现在脑中唯一的声音。“舒涵。”升羽第一次这么柔情蜜意地叫着她的名字。被这样的声线弄得恍惚，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副从未见过的画面。一个男子的回眸一笑，在阳光下倾城。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在脑中就自然而然地组成了这样一副奇怪却唯美的画面，或许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早就被刻在了心底。“我要先走了，一会还有发布会。”舒涵虽然这么说，但却有些不舍得离开。升羽慢慢放开了她，双手支在她的肩膀上，目光依然舍不得离开。舒涵被这样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升羽琥珀色眼睛中自己的倒影越来越清晰，舒涵才意识到他正在慢慢靠近自己。但是连她自己都不能解释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第一个反应竟然就是闭起双眼，像是在迎接着某种触碰。如期而至，嘴唇上的柔软。这样的温度，像是迷失了很久的爱情，在这样的呼吸间被寻找了回来。舒涵脑中一片空白，只是觉得这样的感觉让她怀念与陶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抱紧了吻着她的人。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她用力推开了升羽，面前他完美的轮廓渐渐清晰，舒涵捂着胸口支支吾吾，“我，我先走了，对，对不起。”即便身后射来留恋的射线这么强烈，都留不住她坚决要离开的心。关上了琴房的门，舒涵整个人靠在门上缓和着心跳。血液一下子都聚集到了脸上一般，红得吓人，她用手背把脸上的热度吸收掉了一些，拍了拍脸颊吐了口气离开。刚才的画面太过于旖旎，就连舒涵也无法解释当时的情不自禁。——一定是对肖曼的太过于思念，一定是。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虽然她自己清楚那时候脑中人的脸，是那样清晰而生动的升羽的脸。晚上发布会的时候，面对记者与摄像机，舒涵的视线有些虚散，脑中一些不该多停留的画面，却久久萦绕着飘散不了。漫天飞舞的，是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碎片。无论外界的声音多么聒噪，总是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心不在焉地做完了整个发布会，就被经纪人立刻责骂起来，“怎么问你什么问题都不声不响的，在想些什么。”舒涵自知做错事，加上原本就有些心虚，头深深地埋着。“好在形象很好，应该多少能弥补一些语言的不佳吧。”经纪人摇头摇头。似乎每次都是这样，被别人报以希望却让对方失望。“还记得那时候赵亦雪第一次的发布会就非常成功，一下子名声大噪，看上去你差了很多。”经纪人似乎想用激将法，又似乎是有感而发，又或许单纯对舒涵的表现不满意而已。见到舒涵对这样的话不作任何反应，也只得作罢。“对了，明天会举办一个小型的试听会，会有许多音乐界的人物到场，也会对你的钢琴做出非常专业的点评，希望你好好把握机会，今天已经……”经纪人看到舒涵的自责也没忍心再说了下去。“恩，我知道了。”舒涵无力地回答着。“如果出现上次比赛的场景，我们随时可以解约。”经纪人走前还心有余悸地加了一句。回到家后舒涵终于可以一个人在房间里好好想心事，她躺在床上，整个人蜷在一起，她试着用了很多形容词来形容此时自己的心情，却突然发现最贴切的一个词语是——幸福。是的，满满的幸福。即便是被自己一次次否定，但不能不承认的是，胸口涌动着的暖流，的确带着一种能让自己开心的魔力。分泌旺盛的多巴胺，持续散发着让人愉悦的因子，持续着满足的状态。舒涵不知道除了幸福，还有什么词语能诠释这种感觉。突然想起了升羽的那句“只有幸福的人演奏出来的音乐才能感动到别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舒涵打开钢琴，她灵巧的手指在钢琴的键盘上弹奏起来，弹出一曲曲美妙动听的乐曲委婉、细腻，令人神往，让人陶醉。果然没有错，这种感觉叫做幸福。这样的旋律，就算是演奏者自己也被深深地打动着。舒涵演奏完毕，看着琴谱上密密麻麻的音符模糊成一片，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原来早就湿润了。可是如果说这是幸福，那肖曼的存在又算是什么呢？【澎湃的狂想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