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怨:美男是个扫把星

他是燕国国主最弱的儿子,却是最精明最冷血的少年天子,杀仇破国,天下在握! 她是秦国一奶娘的拖油瓶女儿,一个平庸的乡野村姑! 第一次相遇,她救了他,他却恩将仇报将她出卖…… 第二次相遇,他救了她,却冷酷无情的掰断她的手指…… 她为他遭遇妹妹算计,未婚夫背叛,养母惊亡……他是她的孽! 他为她闯秦宫,杀赵帝,破三国……她是他的命! 他要报国仇家恨,天下和她都要。 而她,却只愿在乎的人都平静安好。 她是秦国太子一生唯一承认的妻!她是赵国皇子一辈子心口上难愈的痛! 于是,秦国和赵国,就都是他的敌! 三国男人为她不顾礼法朝纲,百官反对,执意只要她一人。 于是,天下所指,妖女降世,万把钢刀齐悬于她的头上。 他持刀冷笑怒指天下,“我的后必是九天玄女,谁人敢伤?” 他有她,她也有他,终于,修炼到了圆满! 可她的身世被揭开时,却是国仇家恨,再无转圜! 午夜惊醒时,就见藕花深处,佳人持剑,刺心而来…… 一瞬间,鲜血蔓延……

第三十二章
燕国邺城。
一行人终于安全抵达邺城,容冲面露喜色,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多年的夙愿实现,他终于带着姐姐长宁公主回来了!
偷偷瞥了一眼容清漪,只见她面色平静,看不出悲喜。
心里不由暗道,姐姐是越来越老道了,悲喜不动于行色。
十七却是面染绯色,抑制不住的小兴奋,对这个陌生的城市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邺城的繁华并不逊色秦国长安,一进城门,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街边商铺林立,各种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更有打把势卖艺的使出浑身解数,为养家糊口展示着种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特技……等等。
从离开柳家村起,所到之处都比柳家村繁华热闹许多,只是逃亡路上劫难重重,十七哪有心情欣赏。
在长安城里亦是过着如履薄冰的假王妃生活,生怕哪天被发现,死无葬身之地。她还没有找到爹爹,替娘问他为什么一去不回,自然十万分小心的应付着,如此长安城的荣华富贵也与她无关。
此时不同,虽然内心有些许迷惘,未来的路不知道如何去走。
却无事一身轻,她是云十七不是别的什么人,而且也没有与人结下梁子,遭到仇家追杀,就是轻轻松松的那个乡下丫头云十七。
心情不同看风景自然不同,看风景不同心情便是不同。
十七沉浸在邺城的喧嚣中,快乐的感受着这一切,真好,果然不愧是燕国国都,繁华富足的皇城百姓们的生活不是柳家村里的人能想象到的。
见此情形,容冲兴奋中满含柔情的对十七笑道:“喜欢这里吗?”
十七闻听,抬眸回笑,“喜欢。”
“喜欢就好,一会就到家了,这一路上鞍马劳顿累坏了,回家好好歇歇。”容冲心疼的看着十七风尘仆仆的小脸,几日兼程,她都瘦了好多。
两人卿卿我我的说话,王玥在一边早就气炸了肝肺,心里暗骂:十七你这个小贱人,先让你乐着……。
此次回邺城,没有事先传回消息。
容冲怕容清漪清静惯了,不喜热闹喧嚣的场面,并没有什么迎接仪式。
亦没有先去皇宫面见父皇母后,而是将她们带回了太子府。
一到太子府,老管家已经带领仆从等候多时了。
太子府很大,不逊于楚恒的太子府,但更有江南静幽清雅之相,亭台楼阁曲径回廊,花团锦簇,草木葱郁,蝴蝶翩然起舞,鸟儿婉转鸣叫……
十七看着就喜欢,很是赏心悦目的庭院。
她挽着容清漪的胳膊,兴致勃勃的四处流连,容清漪忍不住轻笑,“十七,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仔细绊了脚,当心点。”
十七闻听,面色更是娇艳如霞,稍作收敛正经走路。
容冲一直走在十七的旁侧,双目含情,只在十七身上流转。
跟在他们身后的王玥再次气炸了心肺,这个小贱人,一日不除,她一日不会有好日子过,本想多等几日,却再也受不住容冲跟她毫不避讳的亲热举动。在太子府,下人们可都是把她当成太子妃的,决不能让十七仗着容冲的宠溺,抢了风头。看来是要极早想个好法子了……
容冲不经意的一回头,见王玥面色不对,探寻的望着她。
王玥不由心头一惊,莫不是被容冲识破了?
又想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可是看到她的心情去,定是脸上的表情告诉了他,忙微蹙双眉,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终于回家了,真好,这一路上肚子痛得不行,到家了总算是缓过来了,好多了。”
容冲闻听,真以为她身体不甚舒服,也不再多想,一颗心都系在十七的身上了。
王玥心头的愤怒却更添一笔,容冲听见她身体不适,竟未曾多说一句话,难道有了那个小贱人,她在他的心里就那么云淡风轻,从前的恩情全都忘了。
那个小贱人绝对是不能留了,夜长梦多,她多活一刻,她在容冲的心里就淡一分,为了不让容冲起疑心,她要在他面前更加温柔谨慎才是。
任是再大的情绪也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
大家在太子府正堂大厅里落座,下人立刻奉上香茗。
王玥因在府里住过一段时间,便也不当自己是客,很热情的帮着容冲张罗,俨然成了太子府的女主人。
容冲见十七面露不悦,心中了然,便微蹙双眉,对王玥说道,“你坐着罢,一切自有老管家张罗,堂堂太子府,焉能劳烦客人之说。”
一句话不落痕迹的挑明了立场,消除十七的疑心,王玥不过是太子府的客人,太子府的事务没有劳烦她的道理。
听罢容冲之言,王玥不由讪讪的,心里如同插了一把刀子,却还要强作欢颜辩解道:“毕竟这里我熟悉,冲哥这一路上也累了,帮你照顾十七和清漪姐姐,本是份内的事。”
容冲点点头,“既然身体不适,就休息,自有管家料理一切。”
王玥脸上飞起红云,娇羞的嫣然一笑,“听冲哥的。”
十七怔怔的望着面前的清茶,茶香四溢,一闻便知是上好的春茶,平常人家自是喝不到的珍贵。
却对她没有一点诱惑,王玥言行落在她的眼睛里,痛在她的心上。
爱情中人眼睛里揉不下沙子,明知道容冲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将来的皇帝,拥有众多妻妾是正常的,楚恒不也是很多妃妾么,可是当看到王玥对容冲那份柔情蜜意的时候,心里无法抑制的一阵阵刺痛。
爱他就想完整的拥有他,不要跟任何女人分享,不是她小气,只因爱的太深了。
王玥身体不适他都知晓,可见也是用了心的。
岂不是方才王玥自言自语就是为了说给容冲听得,那时候十七只顾着看太子府里的景致,哪里注意这些,还以为是容冲对王玥上心。
喝过茶,稍作休息之后,容冲笑着对容清漪说道,“姐姐,今个儿天晚了,就在太子府安歇一夜,明个再进宫面见父王母后如何?”
容清漪微微一笑,点头道,“一切有劳冲儿安排。”
容冲安排十七住梅香阁,容清漪住翡翠院。
大家除了正厅,一同往后院走去。
先是陪着容清漪去翡翠院,一进门便是一道画着鱼戏荷花的影墙,拐过影墙便是翡翠院的小院。
园内种着几棵高大的芙蓉树,玉兰树,树下有石凳石桌,亦有刻在石桌上的棋盘。
院墙两侧种满了花草,其间亦点缀着形态各异的山石。
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白墙绿瓦掩映在草木中甚是清雅。
小院虽然不大,但是布局见精致。
十七不由笑道,“这里好,极是清幽,最喜这花花草草宛如在乡间。”
容冲侧脸问容清漪,“姐姐,此处暂住一晚,感觉还满意吗?”
容清漪眸底难掩一丝失落之情,此处并未见一株翠竹,容冲明明知道,她最喜翠竹。
却偏偏让她住进没有翠竹的院子,便明了,容冲是不想再让她回忆起秦宫中的一切。
心头涌上难言的苦涩,饶是如此,依然点头微笑,“很好。”
“姐姐喜欢,我便放心了,不过是一晚而已,委屈姐姐了。”容冲言罢,回头对老管家吩咐道,“留下六个得力的丫鬟,伺候公主。”
老管家恭敬的点头应道,“是,老奴早已安排好了。”
安顿好容清漪,容冲带着十七前往梅香阁。
王玥亦是紧随其后,路过她居住的秋月居并未停下。
容冲有些不悦,“玥儿,为何不回去休息?”
王玥嫣然一笑,“冲哥,我已经想明白了,在燕国不同于秦国,不管怎么说,十七妹妹替我嫁进恒王府就是对我有恩,这一路上又是患难与共的,早已姐妹情深,怕冲哥有不想不到的地方,我好帮衬着点。”
闻听王玥如是说,容冲点点头,脸上并无任何表情言道:“你能如是想,我很高兴,罢了,回去休息吧,这一路上也累了。十七我自会照应。”
王玥便不再坚持,跟容冲十七分别后回到秋月居自去休息。
梅香阁离容冲的书房最近,平日容冲都是住在书房旁侧的碧云阁。
梅香阁,是准备给太子和未来太子妃大婚所用的新房,也是后院群中最大的院子。
十七戴着容冲的玉牌,是他心目中早就定下的太子妃,当然是要住在这梅香阁的。
而且离梅香阁与碧云阁不过咫尺之遥,来去极是方便。
容冲见无旁人在侧,伸出手拦住十七的肩膀,亲热的跟她一起前往梅香阁。
后面还跟随着一群仆从,十七面色嫣红,轻声嗔道,“还不放手,不怕人笑话。”
容冲闻听,不但没有反手,反而站住脚步,伸出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双眸灼炽,清冷笑道,“你是我的太子妃,何人敢笑话?”
十七见容冲越来越没谱了,扭转身子,摆脱容冲的挟制,又羞又气又委屈,眸中顿时升起一层雾气:“阿冲,你若是如此,这太子府我是呆不下去了。”
毕竟他们关系没有公开,亦没有经过父母之命,如此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径亲昵,只怕下人们还以为她是轻浮之人。
容冲明了十七的心思,便不再纠缠于她,而是拉起她的手正色道,“十七,我会尽快给你一个名份的。”
十七闻听心里一暖,眸中的雾气更深了,她能感觉到容冲对他的心思,可是未来的一切谁又能预料呢,毕竟他出生在帝王之家,很多事身不由己。
当初他跟江城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板上钉钉,尚且产生了变故,横插进了妹妹柳叶。
如今他们不过是两厢情悦,私定终身,十七心里总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在经历了秦宫之事后,她更懂得了门楣差距,他们如同云泥,越发不踏实不自信。
男女嫁娶不只是两人的事,更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她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而已。
而且他们之间还横插着一个王玥。
而且王玥能为容冲逃婚,放着秦国的太子妃不做,追随到邺城,可见用情深执。
一个堂堂的相府千金大小姐,自是尊贵万分,又岂会容她低贱的乡野丫头成为容冲的太子妃,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想必前途极是艰难,想刚才王玥那一脸嫣然的笑,十七不寒而栗,那绝对不是对她真诚的笑容,亦如她做太子妃时,那些不得不强装出来的敷衍假笑。
“在想什么?”容冲见十七怔怔的,亲昵的拉着她的手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累了。”十七回过神来,故作轻松的笑笑,这些话如何跟容冲说得。
容冲便不再问什么,两人继续往前走。
梅香阁是一所大院子,曲径回廊,有两层院落,第一层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假山怪石点缀出田园风光,亦有篱笆栅栏疏分植被,更添几分恬淡野趣。
十七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开心地大声叫着,“阿冲,我好喜欢这里,喜欢种乡野的味道,空气清香,花香携带着泥土的清香,让人陶醉。”
容冲得意的笑道,“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的,我一回到燕国就命人布置了这个院子。”
“阿冲,谢谢你。”十七听了很是感动,他记得她,他一直都把她放在心头上,这让她内心无比的幸福。
在长安所受的所有苦都值了,她在思念容冲的时候,他也在思念她。
虽然被迫分开,两不相知,却是两心相印,彼此相牵。
“先别高兴,还有一进院子,我们里面瞧瞧去。”容冲轻轻揽住十七的肩膀,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十七,这是咱们俩住的院子。”
“什么?!”十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然跳开了。
什么叫咱俩的院子?不是吧?容冲跟她住在一起?还没有成亲就住在一起,她没听错吧?
她被逼嫁给楚恒时候,俩人都没有住在一起呢?
看到十七如此激烈的反应,容冲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好像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得逞了。
十七被笑懵了,好大一会子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故意吓唬她的,倒真把她唬的三魂七魄出窍。
虽然十七打定主意,不管未来怎么样,她此生非容冲不嫁,但是未成亲之前是万不敢越礼的,当然会紧张,听闻容冲如是说。
“小东西,这样的你,我安心!”容冲笑嘻嘻的伸出手在十七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子,溺爱又满足的叹道。。
十七嫁进恒王府,三四个月的时间跟楚恒做着夫妻,能没有发生一点事儿?
楚恒是个正常的男人,王妃娶进门却一直没有圆房,谁信?
容冲心里自然也嘀咕,忍不住试探一番,当看见十七那青涩娇羞的小模样,完全就是一个未开化,不经世事的小女子模样,正如他猜测的那样,便十分的安心了。
十七莫名的委屈,嘟起小嘴,索性不搭理他了。
身后的老管家和仆从们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位才是会成为太子妃的真主,太子爷待她跟秋月居那位真真的不同。
走进后院,十七再次被惊呆了,只见院中有一个小小的水池,一池荷叶铺满水面,只是还未有花苞,看如此长势,只怕到了夏天便会有一池盛开的荷花。
水池中有几对鸳鸯悠闲地游来游去,十七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鸳鸯。
但见到水池里,那成双成对在一起嬉戏,长得像鸭子,却比鸭子好看,就知道是鸳鸯了,她在柳家村的时候给城里陈员外家大小姐做的绣品就有鸳鸯戏水的图样。
十七忙加快了步子走到水池边,拍着手笑道,“阿冲,阿冲,这是鸳鸯对么?”
容冲见她如此高兴,自然也很高兴,看来这几对鸳鸯是放对了。
点头笑道,“是鸳鸯,有荷花岂能少了鸳鸯,鸳鸯戏水最是和谐得趣。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十七虽然听不懂容冲后面说的,但是对这种水鸟有了更深的喜爱,因为容冲也喜欢。
“果然是鸳鸯,我给陈员外家大小姐做绣品时就有鸳鸯戏水,听闻,此水鸟总是成双成对而居,没有见过真的,如今见了倒是比画上的更好看。”十七完全忘记了刚才跟容冲的不愉快,一脸兴奋地说道。
“极是,如此吉祥的水鸟儿,甚像你我,就算再难临头,亦是不离不弃。”从前的事一件件涌上心头,特别是十七为他毫不犹豫地挡下一剑,心头一热,情难自禁,喃喃的说道,“十七,你我鸳鸯于飞,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十七脸上再次飞上红云,对上容冲情动真挚的眸光,她深深点头,把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你我鸳鸯于飞,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如此深情,见者无不动容。
此时十七站在斜日的光影里,披了一身的斜阳,周身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平添几分神秘和妩媚。
容冲忍住低头在她的脸颊看似无意的轻啄一下,不着痕迹的伸手往旁边的园子一指,温柔对她笑道,“你看那边是什么?”’
十七脸色绯红,抬眸顺着望去,竟然是梅花园。
几十株老梅树生的苍劲婉约,枝叶繁茂,十七再次欢喜。
容冲知道十七喜欢梅花,在租住的农家小院养伤的时候,十七为了给房间增添生气,就弄了几株梅花冲淡药味,到现在容冲依然记忆犹新。
“十七,喜欢么?”他轻声相问。
十七深深点点头,她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容冲的心思都在这进院所见的一草一物上了,所做的一切都让她感动。
容冲甚是惋惜的叹道,“只可惜,现在亦不是盛夏,没有满池的荷花,亦不是隆冬,没有梅香四溢,但是我却用最真诚的心,来期待憧憬我们的新生活。”
“阿冲,我已经很满足了,你看亦有其他花草为我们绽放,洁白的栀子花,嫣红的月季,芬芳的牡丹花……还有你为我准备的这一切,我都很喜欢很感动。”十七双眸湿润,被容冲柔情融化,如一汪春水莞尔妩媚。
“喜欢就好,我们回屋吧,沐浴更衣休息一会子,然后用晚膳,明日进宫面见父皇母后。”容冲拉着十七的手,一同走进正房。
房间装饰奢侈而不庸俗,一应摆设都透着高贵典雅,足见主人的品味之高。
十七虽然觉得太豪华了,但是却很喜欢,看得出容冲不是盲目堆积贵重物件,而是用心勾勒给她的新生活,感动早已不言而喻。
在外厅坐定,容冲扬声吩咐道,“来人,伺候云姑娘去西厢房水池沐浴更衣。”
应声而今两个极妥帖的丫鬟,一看就是机灵而又善看主人眼色的。
十七却面露纠结,她想翠蘅了,两个陌生的丫鬟让她无所适从,本来就不是让人伺候惯得,在柳家村的时候,都是她照顾妹妹,伺候家人,没有让人伺候过。
后来在恒王府,也就是翠蘅在跟前照应,熟了情同姐妹,若非天天身边跟着一群人,还不得烦死。
容冲见她如此,便笑道,“是想翠蘅了吧?罢了,那就让翠蘅进来伺候你。”
十七点点头,容冲便着人去喊,不一会,翠蘅就来了。
容冲吩咐翠蘅伺候十七沐浴更衣,然后让她睡一会子,待会他会来陪她用膳。
又怕翠蘅一个人照顾不周,且对太子府事务不熟,便又指派了一名极是伶俐淳厚的丫鬟绿芜给十七。
十七没有拒绝,确实身边得有个对太子府对邺城熟悉的人,要不,她和翠蘅就是两个睁眼瞎。
一切安排妥当,容冲便离开了,自去办理他的事务。
容冲离去后,十七在绿芜的指引下,前往浴池。
浴池在西厢房,早有下人备好温热的泉水,洒上玫瑰花瓣,热气裹着玫瑰花香扑鼻而来。
十七忍不住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好香啊,想不到还有这么大的水池,这下好了,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一身的疲劳都可以消除了。
绿芜极谦恭的对十七笑道,“云姑娘,奴婢帮你除衣。”
十七一听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翠蘅你也泡一下吧,这一路上累坏了,泡个热水澡解乏。”
翠蘅连忙笑道,“云姑娘,这可使不得,您是主子我是奴婢,不管在哪儿这规矩不能破。”
虽然十七对翠蘅很好,以姐妹相待,但翠蘅很感激十七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能蹬鼻子上脸,她们是主仆,之所以愿意跟着十七来燕国,就是舍不下这份主仆情深,她愿意伺候她一辈子。
十七听闻掩嘴一笑,“你这小蹄子,倒教训起我来了,罢了,不洗,等你那位伺候你洗。”
知她不会下水洗的,也不再勉强。
又没有外人,再加上十七本就不是大家闺秀,没有那么多礼教束缚,便忍不住拿她逗趣。
翠蘅立刻羞得满脸通红,“云姑娘,一个姑娘家家的也不嫌臊得慌,如此话,也好来打趣。
绿芜不解的望着翠蘅,她不知道翠蘅已经嫁作人妇了。
十七忍不住咯咯直笑,除掉衣衫,走下水池,立刻被温热的泉水包裹起来,特别舒服,好像每个毛孔都舒张起来了。
连日疲劳亦是一扫而空,心情莫名的清朗,忍不住用手撩拔着玫瑰花瓣,突发奇想,若是有一双鸳鸯跟她一同游泳多好,她喜欢院中池水上的那一对对羽毛艳丽的鸳鸯。
只是这水温热,只怕鸳鸯不适应吧。
想到此,十七忍不住笑了。
“云姑娘,因何笑的这么开心,说来听听啊。”翠蘅见十七心情很好,也笑的合不拢嘴。
这次能顺利跟着十七和燕太子逃到此处,心里很高兴,跟着云十七这样的主子,她喜欢。
而且柳全忠也来了,容冲给他们在附近购置了一所宅院,就算在此地正式安家了。
“翠儿,安排的房子还喜欢么?”十七忽然想起来容冲在路上说,已经捎信让老管家给柳全忠翠蘅安排好房子了。
虽然翠蘅跟十七主仆关系,但是因为十七没有把翠蘅当下人,只当是姐妹,这次又跟着来到燕国,他当然要好好地尽地主之谊,帮他们提前安置好房子,因此在给老管家的安排接待十七的事情时一并交待了。
“挺喜欢的,多谢太子爷,云姑娘费心。”翠蘅微笑着点头,一脸的感激。
直到这时绿芜才听出点门道来,原来翠蘅已经嫁人了,怪不得云姑娘打趣她。
“那就好,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姐妹,绿芜可能不了解我,慢慢的就知道了。”十七亦是微笑着点头。
“云姑娘,绿芜虽然是第一次伺候您,可是,感觉看着亲切着呢,好像前世就是主仆,今生又重逢一般。”绿芜忙微笑着的接口道。
闻听此言,十七不由噗嗤一笑,“你这张小嘴啊,真真的叫一个甜。”
“奴婢说的都是真的。”绿芜极是认真的说道。
“好,既是如此,我们就做好姐妹,翠蘅,虽然莲香不能来,但是咱们还是三个人。”十七心眼实诚,见谁都没有戒心,不过这一面已将翠蘅当成姐妹了,在她心里没有主仆的概念。
翠蘅亦是笑着点头,正要说什么,却听闻,外厅有人禀报,秋月居的王姑娘送来一盘绿豆糕,是特意吩咐厨房做的,让云姑娘尝尝,先充充饥,一路鞍马劳顿想必会饿了。
十七正好饿了,就笑着对绿芜说,“她倒是想得巧,你去拿进来,我尝尝。”
绿芜点头,出去把糕点端进来,恭敬地双手将盘子捧到十七的跟前。
十七伸手捡了一块绿豆糕放在嘴里,味道不错,甜甜爽爽的,很好吃。
她喜欢吃绿豆糕,加上饿了,一盘子绿豆糕吃了大半。
翠蘅笑着劝道,“云姑娘,莫再吃了,太子爷还要你浴后睡一会子,只怕吃多了压食。再者想必晚饭一定是极丰盛的,莫若留着肚子晚上再吃,要不,到时候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只怕吃不下了,岂不是辜负了太子爷盛意安排。”
十七想想也是,不由点头笑道,“你这小蹄子,嘴是越来越麻利了,罢了,不吃了,更衣。”
绿芜闻听,随手将绿豆糕放在水池边的案台上。
然后从壁橱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物,递给十七。
十七已经走出水池,擦干了身体,接过衣服,在翠蘅绿芜的帮助下穿戴整齐。
然后擦干头发,回到正厅内室。
在洒满午后斜阳的窗下坐了一会子,将头发晾晒干爽,便去床上躺下小憩一会。
楚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先去翡翠院看了容清漪,吩咐传膳后,容清漪并没有留他吃饭,言说自己累了,想一个人静静。
容冲知她离开秦宫,心里有挂念,心里微微不快,但也没有说什么,只说让她好好休息
从而后才来的梅香阁。
十七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翠蘅见荣冲进来,忙笑道,“太子爷,云姑娘还睡着呢。”
“都这会子了,该喊起来用晚膳了。”容冲眉头轻蹙,微微有些不悦。
“回太子爷,奴婢看云姑娘太累了,不忍心叫醒,奴婢这就去请。”翠蘅见容冲不高兴,正要进内室喊十七起床。
十七却笑着走出来,言道,“这一觉睡得,竟然把月亮睡来了。”
“即便是太累了,也不要睡得太久,且不说刚睡起会食欲不振,还会影响晚上的睡眠。”容冲面色微沉,作为他的太子妃将来是要统领后宫的,任何事上都不能马虎,必须有严格的自律能力,他爱十七,但是也希望她将来能做一个好皇后,做好他的贤内助。
十七见容冲有些不好高兴,便引开话题问道,放柔声气道:“清漪姐姐不一起用膳么?”
“她说累了,不用我们陪着,一个人在翡翠院用膳。”容冲见十七可怜兮兮的样子,便不忍心再苛责她,以后的日子还长呢,慢慢调教。
便在拉了十七的手在坐榻上坐下,笑道,“十七,皇室规矩极大,事事都得谨慎,不可出了规矩。但是你我私下,可不必计较这些。明日面见父皇母后,规矩跟秦宫差不多,不用我再教你了吧?明天甚是关键,一定要给父皇母后六个好印象,这样,你做太子妃便更多把握。”
十七闻听不由紧张,对皇宫她有种莫名的恐惧感,那里面规矩确实太大,万不能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唯恐触犯了规矩,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虽说她与容冲相爱,可是燕皇燕皇后她并不认识,明个他们会喜欢自己么?
若是不喜欢可如何是好?
见十七面露忧色,沉默不语,容冲拉拉十七的手,安慰道:“不要怕,一切有我呢,虽然是规矩大了些,但是若是遵循了这些规矩,便如普通家庭并无两样,也是父亲母亲。”
十七点点头,心里却没有因此而轻松。
心头总有一块莫名的乌云,让她喘不过气了,深感不踏实,想要去看是什么,却看不真切。
“十七,传膳可好?”容冲柔声问道,有些后悔不该饭前提起这个话头,让十七忧心。
“好!”十七闻听,点头应道。
晚膳摆上桌,很是丰盛。
菜肴自是跟秦宫不同,长安在北方,而邺城在南方,饮食习惯有很大的区别。
十七也是南方人,见到一桌子南方菜,心里自然是欢喜。
北方菜口味重,咸辣面食为主,而南方菜口味淡,清甜爽以米饭为主。
终于可以坐下来,正正经经的吃一顿饭,而且满桌子美味佳肴都是自己喜欢的,十分高兴。
容冲见她并没有因为刚睡醒而影响食欲,自然也是十分高兴,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最后一道菜是麻油凉拌狗肉,葱翠的大葱,配上椒盐腌制的狗肉条,红青椒丝,花生米,青豆,颜色亮丽,很是诱惑味蕾。
十七本来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可是一看见这道菜,就立刻被吸引住了,好漂亮,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夹起一块狗肉放在嘴里,有麻油的香腻,亦有青椒的辣爽,拌料入味了。再加上容冲极力推荐,说他最喜这道菜。
十七便忍不住又吃了许多,两人把一小盘都吃了。
吃完,十七抚摸着肚子笑道,“吃的太多了,不吃了,有菜也不要再上了,要不,我又会忍不住吃的。”
容冲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俊不禁,“要学会控制自己,非得吃的如饱嘛!”
“还不是你诱惑我,要不,那狗肉我也就不吃了。”十七嘟起嘴巴嗔道。
“哈哈,是你自己没有定力怨不得,以后我天天诱惑你,等你哪顿能控制到七八分饱,任是我再诱惑也不会再吃的时候,你的定力就成了。”容冲促狭的笑道。
看到容冲得意的样子,十七赌气跺脚恨的牙根痒痒,心里暗暗下决定,哼,下次保准不上你的当。
饭后容冲陪着十七在院子里转了转,让她消化一下,院中点着罩灯,如同白昼一般。
夜晚的院落水池梅园,自是别有一份情趣,特别是星空浩瀚,挂着一轮圆月,更添几分浪漫温馨。
容冲紧紧地揽住十七陪她绕着水池散步,幸福如同一池碧水,随风荡起圈圈涟漪。
十七甚至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偷偷的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疼的她直吸气。
“怎么了,十七?”容冲忙问道。
“没什么,空气中有花香的味道,真好闻。”十七快乐的笑道,她才不会跟容冲说为什么呢,要是说了,容冲一定会笑她傻丫头。
这一切是真的,她已经睡醒了,吃饱了,在跟心爱的人月下散步。
眼前的一切是她在长安太子府时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十七脸上荡漾着甜蜜的微笑,她紧紧地贴着容冲,感觉来自他的依靠和温暖,特别踏实。
忽然,十七感觉肚子胀的疼,开始以为是吃的太多了,忍忍就好了,不愿意破坏这样幸福浪漫的时刻。
谁知肚子竟然越疼越厉害,胀的难受,疼的钻心,十七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呻吟出声,“哎吆,哎吆。”
容冲忙问道,“十七,十七,怎么了?”
“我的肚子好疼啊,不知道怎么了,肚子好疼好胀,好难受。”十七脸上疼的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身体颤抖,脸色煞白,声音微弱。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吃坏了肚子?可是我没事啊。”容冲吓坏了,抱起十七冲回到房间,把她放在坐榻上,大声的吩咐道,“让老管家立刻进宫请御医,务必把夏御医请来,不管有什么事,就算绑也要给我绑来!快去传我话!”
绿芜答应一声跑出去了,翠蘅吓坏了,紧张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十七疼的直打滚,疼的汗珠打湿了衣服,容冲焦灼万分,“再去着人去请夏御医!快!快!”
翠蘅为难的说道,“太子爷,这府里的人我也不熟,想必老管家已经去请了,御医一定会很快就会来的。”
“没用的东西!”容冲听了忍不住骂道,“滚一边去,还能干点啥。”
翠蘅连忙大气不敢出退到一边,看到十七痛苦的样子,她也是心急如焚,这夏御医怎么还不来啊。
她已经跑到门口看了好几回了。
终于看到老管家领着一位身穿官服背着药箱老者匆匆赶来。
翠蘅激动地大喊,“太子爷,老管家请御医回来了!老管家回来了!”
夏御医一进门,容冲就冲上前,将他拉倒十七的床前,“快,快给十七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地膳后肚子疼,肚子胀。”
说着就把十七的胳膊轻轻拿出帐外,并轻声对十七说道,“十七,御医来了,你先忍一会。”
“太子爷别急,小的这就诊脉。”夏御医不敢怠慢,立刻上前给十七诊脉。
“太子爷,这位姑娘可曾吃过什么东西?”夏御医问道。
“晚膳吃的不少。”容冲回道。
“可否将那些菜谱说说给下官听听?” 夏御医再次问道。
容冲就将晚膳所吃的东西一一报给夏御医,夏御医闻听点点头,“按说这些东西没事的,而且不也不相克,到底怎么回事呢?看症状是中毒了,很可能是食物相克,若是不知道这位姑娘吃了什么,下官不敢妄自下药。用晚膳之前是否还吃了什么东西?”
容冲犀利的望了翠蘅绿芜一眼,沉声吩咐道,“你们说!”
“绿豆糕!云姑娘吃过绿豆糕!”翠蘅猛然想起十七沐浴时,吃的那盘绿豆糕。
“对对对,云姑娘沐浴时,王姑娘送来的。”绿芜说罢,立刻跑向西厢房浴池,将那盘吃剩的绿豆糕拿来。
夏御医拿起绿豆糕掰开一块看看,闻闻,言道,“此绿豆糕,外面糕皮,里面绿豆,酥爽,好吃是好吃。只是绿豆性寒,狗肉性热,同食必是不妥。 再加上晚膳都是精细之物,虽不油腻,却是极不易消化,堵塞肠道,造成腹胀难通。”
容冲一听目光一冽,脸色暗沉,“可有大碍?”
夏御医沉思片刻,再次摇头,却又点头,“无碍,我开剂药丸,让姑娘以水服下,出恭之后,便可缓解,再吃几副草药,便无甚大碍了。”
容冲闻听这才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他回头看向王玥所住方向,脸上浮起一丝森冷,王玥,你好大的胆子!
“太子爷,下官告辞了,还要皇上御前伺候着,怕传召下官时不见人……”夏御医出来这一会子了,很是着急。
最近皇上情况很不好,夏御医就住在宫里,以备皇上随时传唤,其他王室贵族一概不许轻易动用夏太医看诊。
老管家是好求歹求才把夏御医请来,若不是太子请,夏御医就是被打死也不敢擅离职守的。
老皇上病重,太子即位就在眼前的事儿,夏御医当然明白其中利害,便跟着老管家来了。
“有劳夏御医了,老管家送客,看赏。”容冲点头吩咐。
送走夏御医,容冲亲自给十七喂药,硬是折腾了一晚上,后半夜十七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容冲吩咐翠蘅绿芜好好照顾十七,便同容清漪进宫去了。
本是打算带着十七一起进宫的,奈何她的身体不适,不便进宫觐见。
再次走进燕国皇宫,容清漪心情很是复杂,当年她被掳至秦国,还未及笄,十年思念十年不堪回首的往事,终于又回到这里,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多年秦宫中如履薄冰的生活,早已养成她喜怒不动于形色的内敛静然。
坐在黄顶小轿中,面色宁静,心中却很忐忑不安,离开燕宫太久了,这里的一切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样子,触目所及的一切都让她感觉陌生。
魂牵梦绕的燕宫啊,在岁月的悄然流逝中,全然不是她心中的样子了。
父皇母后又会变成怎样的模样?
燕皇寝宫永华宫外,主事太监手执拂尘早已等候多时。
“皇后有令,请太子爷长宁公主偏殿等候。”执事太监给二人行礼言道。
容冲微蹙双眉,隐去心中不安,拉起容清漪的手,微笑点头道,“我们去偏殿。”
偏殿凤座之上,燕后一如当年的雍容华贵,只是鬓角已染白霜,双眸亦无当年温情,清冷而伤郁。
容清漪一见母后,万般滋味瞬间涌上心头,忍不住双眸盈泪,跪地长拜。
按说母女相见不用行此大礼,只因分于劫难,失散多年,情难自禁,容清漪涕言,“女儿不孝,多年未曾侍奉双亲于膝下,今见母后圣体安康,女儿稍感心安。”
燕后亦从凤座上起身,双手扶起容清漪,含泪笑道:“都过去了,漪儿切莫再伤心,一切可从头再来,日子总要往前看。”
“是,女儿谨记母后教诲。”容清漪强忍悲痛,脸上挂着泪点头答应。
“漪儿回来,你父皇病情必会大好,但是见面时不要太悲伤,切记。”燕后紧紧拉着容清漪的手,仔细的打量着这个被秦王掳去十多年的女儿,清冷的眸中有丝丝温柔游曳,却被理智遮掩,却不知悄然的热泪成行。
再次握了握容清漪的手,转身离开走到容冲跟前,收敛情绪,正色道:“冲儿,你也太冲动了!皇上病重,怎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再次潜回长安,若是……你让母后如何应付!”
容冲闻听,不敢申辩,忙敛眉顺目,“母后教训的是,念在皇儿安然带回姐姐,就暂且饶过皇儿这一次吧。”
“好!本宫就暂且饶过你这一次,但是,身为燕国储君,凡事要以国家社稷为重,切记切记!”燕后见容冲态度恭顺,很是满意,目光稍有舒缓。
能顺利接回长宁公主,兄妹二人具回邺城,燕国再不受秦国挟制,燕后心里自然是高兴,毕竟容清漪是她亲生女儿,这么多年知她在秦宫中受辱,当娘的又怎么能不撕心裂肺。
她恼怒的是容冲竟不顾燕皇病重,不顾自身安危,不顾国家社稷,再次潜回长安。
万一失手,救不回人也就罢了,若是容冲再有个什么意外,她如何跟病重的燕皇交代,如何跟燕国子民交代,更何况如今的燕国……
幸好此次,容冲将容清漪安全带回,没有出现意外。
但是形势依然严峻,自从燕国遭受秦国重创,燕皇一蹶不振,国事兵权都掌握在顾云顾大将军的手里,就连燕皇都对他礼让三分,如今燕皇病入膏肓,只怕他……
想到这里,燕后目光一凛,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情况发生的。
从秦苻坚攻破邺城,杀死她的两个儿子,掳走了她一儿一女起,这位柔弱温和的燕后,就被迫变得强大犀利起来。
只有这样,她才能帮助一蹶不振的燕皇维持朝纲,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痛失儿女中坚强……忍辱负重,承载不堪承载之事,渴望能看到,有朝一日燕国重新强大起来,雪耻十年前秦国对燕国那场杀戮。
这一切希望寄托在容冲身上,自是更加严格要求。
容冲初回燕国,她之所以拒绝他第一次觐见,只是想让容冲知道,他是燕国未来的储君,可以放手亲情,却不能放手国家。
他的安危关于国家社稷,他的荣辱亦是燕国子民的荣辱。
万没想到容冲在得知皇上病重后,还是偷偷离开邺城,潜回长安救长宁公主,这让燕后非常气愤。
恨不得杖责一百棍,让容冲明白,他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民间尚有说法,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是病重的父亲,容冲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去冒不能冒的险。
燕后不是不想女儿回国,只是跟国家社稷比起来,还是国家为先,等一切稳定下来,再做图谋也不迟,十年都等过了,又何等不得一时。
好在一切顺利,如今一儿一女平安归来,燕后心中稍有安慰。
“儿臣谨遵母命!”容冲闻听燕后指责,心中虽有小小不快,却不敢有所表露。
“冲儿,昨日你府上谁人病了?”燕皇又问,她一脸平静,看不出喜怒。
容清漪一脸疑惑的望向容冲,昨日她在翡翠院并没有听说谁人病了。
“母后,是一位对皇儿特别重要的女子。皇儿的命就是她救下的,若没有她,皇儿上次就回不到燕国了。”容冲心中一惊,不知道母后如何得知,莫非夏御医在太子府出诊时,正好父皇传唤不得?
“皇上病情跟前离不得夏御医,难道你不知道么?昨日竟强行抢去你府上看诊,竟为一个丫头!”燕后面露不快,双目含怒,抬起手颤抖的指向容冲,他太让她失望了!
“情况十分危急,皇儿……”还未等容冲把话说完,燕后一摆手,“罢了!我带你们去见皇上,记住,不能招惹皇上伤心。”
容清漪和容冲点头答应,跟着燕后前往皇上寝室。
病榻上皇上已是形容槁枯,病的不成样子了。
容清漪多年未见父皇,却不想今日一见竟是如此模样,忍不住泪流满面,声音哽咽跪倒在床前,“父皇,父皇,女儿回来了。”
燕皇闻声侧头望向容清漪,细细的端详了好一阵子,才认出来果然是他的漪儿,瞬间泪水滚落,“漪儿,你可回来了,父皇等得好苦啊,都怪父皇无能,没有保护好你们,父皇有愧啊。”
容清漪一听更是涕不成声,“父皇,是女儿不孝,未能在床前侍奉。”
燕皇因悲痛一阵剧烈的咳嗽,憋得脸色紫红,容清漪连忙跪走到燕王床前,含泪帮他拍着胸膛顺气。
站在一边的燕后,见此情形,走向前去,悄悄掐了容清漪一把,让她别再招惹燕皇伤心,燕皇病体已经经不起过度哀伤了。
燕后拉着燕皇得手,暖语轻笑,“皇上切莫哀伤,女儿平安归来,必是上苍垂怜,天降祥瑞于我大燕,皇上龙体亦会康健,从此我们一家人快乐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皇上,你说是不是好事?”
燕皇闻听脸上微微有了血色,点头笑道,“皇后说的极是,是好事,大好事,该高兴。”
“是啊,皇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漪儿这一路赶来鞍马劳顿,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吧,你说了这一会子话,也累了,该歇息了。”燕皇见燕皇情绪平息,柔声劝道。
燕皇点点头,“好,漪儿,回到家了,有什么需要就跟冲儿说,让他给你准备。”
容清漪强作笑颜,“父皇,女儿什么都不需要,在您身边就是最大的满足,等不日父皇龙体康健,女儿还要陪您去城墙上看日出。”
“好,漪儿,父皇答应你。”燕皇露出一个期待的微笑,点头答应。
容清漪笑了,仿佛十年前那个倘佯在幸福中不知忧伤为何物的小公主又回来了……
燕皇望着她嘴角笑容溢出,仿佛从前的日子又回来了。
寝室外厅,燕后问容清漪,“漪儿,你是住从前的锦绣阁,还是另外安排住处?”
容清漪闻听,立刻跪地磕头求道,“母后,女儿不孝!女儿还是住在冲儿府里吧,那处翡翠院甚是清幽,很合我意。女儿此次归来,想带发修行潜心向佛,为父皇母后祈福,为我大燕江山社稷祈福,为我大燕子民祈福。女儿已是败絮之身,唯青灯黄娟方能平息女儿心中哀痛,还望母后成全。”
“唉!罢了!既然你有此意,料是横竖拦不住的,母后恩准你暂且住在太子府,至于礼佛之事再做打算,望你常来宫中走走,陪陪母后,冲儿亦需你多多从旁协助,你父皇……如今只剩你们姐弟二人,要相互照应,共保我大燕万世长青。”燕皇沉思片刻,双眸含泪,点头应道,“漪儿,这些年,在秦宫你受委屈了,你为大燕所做的,为冲儿所做的,母后都明白。”
“母后,女儿不委屈,只要冲儿能平安,燕国无恙,便是女儿最大的心愿。”容清漪脸上有恬静的微笑,一个她能换得今天燕国的安然无恙,冲儿平安,值了。
只是,十年的秦宫生活,十年与楚苻坚朝夕相处,同床共枕,亦成了她的习惯,这一分开,心头说不出的空虚失落……
这一切有谁能懂?又有谁能知她?
从燕宫出来,容冲容清漪俩人默默的走着,都没有说话。
容清漪面色沉静,今日进宫已经了却这十多年的夙愿,终于能亲见父皇母后一眼。
虽是心有悲伤,亦是安然,从此只愿青灯黄绢,为心中所念所挂祈福,从此燕秦修好,再无战事争端。
容冲亦是没有说话,他随容清漪在秦宫十多年,自然有些明了她的心事。
早在秦宫之时,容冲就怀疑容清漪爱上了楚苻坚,不忍心对他下手报仇。
如今又见容清漪不愿住在燕宫中,想要带发修行,难道姐姐是因为楚苻坚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心中微微不悦,楚苻坚可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恨,容冲恨不得抽他的筋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才解心头之恨!
“姐,你的心还在秦宫么?”容冲忍不住问出口。
“何出此言?”容清漪闻听,眸光暗了暗,而后静然。
“为何不住宫中,还要带发修行?”容冲面无表情的再次问道。
“若非,还能怎么样?你觉得我还能再嫁人?楚苻坚会允许我再嫁人?哪怕我是在燕国,莫若带发修行,以绝尘念!”容清漪嫣然一笑,眸中却是充满苦涩。
“母后不会答应的。”容冲挣扎到,他渴望保守十年凌辱的姐姐,能重新嫁人幸福生活,就如同那场劫难从未有过。
“母后又岂会不明白。冲儿,听母后的话,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切莫意气用事。昨晚怎么回事呢?”容清漪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问起昨晚之事。
容冲想起昨夜,十七痛不欲生的模样,眸光晦暗,“无法说清,十七病了,或许吃多了,或许食物相克,我亦不知。”
容清漪早在闻听十七身体有痒,容冲强请宫中御医时,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忧心的劝道:“冲儿,一山难容二虎,王玥十七你要早作打算,如此时候,切莫惹出什么事让父皇母后忧心。”
容冲点点头,“我心中有数。”
回到太子府,容清漪自回翡翠院安歇不提。
容冲则匆匆赶回梅香阁,见十七正坐在洒满阳光的床榻上看翠蘅插花。
晚春十分正是花红柳绿,青瓷瓶里配上几色鲜花,搁在案台上,平添几分情趣,亦是幽香缕缕,十七唇角微扬,心情甚好,昨夜之事已然淡忘。
不经意往窗外一望,正好看见容冲走来,便扬声吩咐道,“阿冲回来了,快沏茶!”
翠蘅闻听,连忙放下手里的花瓶,笑着答应一声去沏茶。
容冲进门时,绿芜挑了帘子,翠蘅碰上香茗,又见十七笑眯眯的望向他,心情也不由大好,“十七,可是大好了?”
“是,今个舒服多了,以后打死我也不会吃那么多东西了。”十七想起昨晚的事,不由心有余悸。
“那就好。”容冲点头笑道,而后又吩咐道,“以后十七膳食,绿芜你要亲自用银筷验试后方可上桌,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为你是问!”
“是,太子爷奴婢领命。”绿芜躬身领命。
“阿冲,你也太紧张,横竖不过是我贪吃惹的祸。”十七见容冲紧张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
“凡事小心为妙。”容冲别的不怕,就怕王玥会有什么小动作,一时又不好撵她去,只能小心防范着。
见容冲如此,十七只好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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