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眼神里透露出的担忧之色,叶疏烟笑容和暖:“崔典制的怜恤之意,奴婢三人必当谨记于心。33yq.me龙尚功忘了定下责罚的期限,还望崔典制能适时在龙尚功面前提起方才的那个谜面,等尚功她解出谜底之时,必会让我们重回各房效力。” 正文 79.第79章 入彀 崔典制刚才也未留心那个谜语,如今经叶疏烟一提,才知道原来那谜面大有玄机。她点点头道:“此事皆因我安排不当而起,我必定尽力劝劝龙尚功,早日宽恕你们。” 说罢,她略顿了顿,又道:“若我人微言轻,想来也会有其他人能帮你们说话,毕竟考核技艺的时候,你们成绩很好,尚功局里多有惜才之人。”说话间,她直视叶疏烟,眼神中自有一种异样的神采。 叶疏烟觉得崔典制是想暗示她什么,但五福在旁边,并不能说明白。她只好便盈盈一拜,谢过了崔典制。 三人拜别崔典制,便跟着五福往煮染房中去。 叶疏烟走着,低垂双眸,看着地面,心想:崔典制说的那个能救她们的人,或许是江燕来。 龙尚功职位虽然比江燕来高,但二人的地位却是平起平坐的,何况江燕来还可以求助于郑尚宫。 要是江燕来有心为叶疏烟说情,龙尚功多番考量之下,说不定就会将三人放出了。 现在叶疏烟越发觉得崔典制是江燕来的人,如果是这样,那么崔典制安排三人住进那院子就是故意的。 后来崔典制又在西侧房门前,露出惊恐神色,也是存心以此引起叶疏烟怀疑。正因为她那时的恐慌是装的,最后在尚功房中,听到了闹鬼的事,才显得坦然了。 江燕来是要打垮龙尚功的,这样的强敌,必须一击即中,肯定不会抓她不痛不痒的小事来开刀,所以西侧房中必然大有文章,一旦查出,龙尚功就脱不了干系,丢官事小,说不定会没命。 看来,只要查明西侧房中住过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就一定能找到对付龙尚功的关键证据。 巧就巧在,楚慕妍的脑子只有一根筋,竟然想到扮鬼吓人的办法对付叶疏烟,倒也算是歪打正着,戳到了龙尚功、涂嬷嬷等人的“暗伤”,令她二人恐慌不已,印证了叶疏烟的各种猜测。 事情看来已经梳理出头绪,敌友也已经分明,叶疏烟只需要尽力查出此事,就可以完成江燕来的吩咐。 可是,不知为何,她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丝不安。 崔典制深得龙尚功信任,许多事情都交给她做,如此近水楼台,难道崔典制就不能查明此事?为何一定要叶疏烟来查?难道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叶疏烟知道,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论起机谋算计,比江燕来、崔典制还差得远,可为何江燕来对自己如此信任,托付这样的事? 往前走,究竟是活路,还是死路?敌友,真的已经分明了吗? 想着这些,叶疏烟不禁有些失了神,连五福吩咐她们做什么事都没听清楚。 五福只顾拿着个像船桨般的大棍子在煮染池边,说着做事的要领,祝怜月和楚慕妍都垂首听着,只有叶疏烟,神情恍惚。 祝怜月和楚慕妍此刻都在担心,这个五福看起来十分凶恶,若是记差了做事的要领步骤,一会儿肯定要被她责难。 她们却不知道,叶疏烟此刻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因为她心里想的,是性命攸关的事。 叶疏烟先入为主地觉得,江燕来之所以对她不错,是因为她聪明、识时务。而江燕来,也想着力培养一个听话的人,替她管住尚功房,为她将来做尚宫大人做铺垫。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江燕来真会全力扶持叶疏烟登上尚功之位吗? 叶疏烟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远方天边的朝霞,忽然想起了盛夏那时,和羡鱼在后花园对弈的情景。 羡鱼那个机灵鬼,给叶疏烟留出了一条表面上的活路,让叶疏烟不得不走那里。 可是他竟然已经算好了接下来的三步,只要叶疏烟以为那是条活路,落下棋子去,羡鱼就可以三步之间定输赢,将叶疏烟杀个片甲不留。 活路,有时候不过是敌人故意留给你一线虚假的希望,当你一步踏进去,才发现四面楚歌,哀鸿遍野,再无转圜的余地。 一想到这里,叶疏烟浑身的血都似乎冲上了头,脸色顿时变得绯红。 帮与不帮,她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但是最后,她选择了帮江燕来,也为了自己的鸿鹄之志。 如今,她为了救人,也为了自救,已经锋芒太露,引起了龙尚功的猜忌。龙尚功为了不让人继续关注西侧房的旧事,必定会对付多事的叶疏烟,堵住她的嘴。 所以,帮与不帮,从来都不是叶疏烟所能决定的。 她若不帮江燕来,失去了江燕来这个靠山,龙尚功就会更加肆无忌惮,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叶疏烟紧握双拳,只恨自己一时大意,把江燕来想得太简单了,如今误入彀中,进退皆不由己…… 就在她正懊悔不已的时候,忽然听见祝怜月大叫:“疏烟!小心!” 叶疏烟一转头,便看见那五福挥动着手里船桨般粗细的大棍子,向她打来。她下意识急忙抬手去挡。 可那棍子来势汹汹,而且棍子常年浸泡在煮染池里,又湿又重,被那男人婆全力打下来,是何等力道? “嘭”地一声闷响,叶疏烟只觉得手骨都仿佛断了一般,疼得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啊——”她趔趄着后退,却不防身后就是煮染池,若不能止住去势。她便要掉入池中! 那煮染池中,染的是一匹靛蓝布,池下是一个大火炉,燃着烈火。 布料在染制的过程中,要有人在旁边不停地那棍子搅动布料,避免布料打结,造成染色不均匀的情况。 这时,五福就是在教叶疏烟她们三个人学着搅布料。这一池子的布,要搅动起来,而且搅动得均匀,也有一定的要领,并不是有力气就行的。 偏偏这时候叶疏烟心神不定,想着自己已经落入了江燕来的算计之中,所以失神了。 那五福本就受了龙尚功暗里交代,要好好教训叶疏烟的,如今可逮着了机会,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了她。 于是她扬起棍子,便打在了叶疏烟的身上。 只听叶疏烟一声惊呼,根本顶不住那重重的棍击,直往身后的煮染池里跌去…… 正文 80.第80章 低头 就在叶疏烟已经感觉到身后那滚烫的热浪时,人未入池,绝望便已经将她淹没。 就算不死,也必定会浑身烫伤。 但在宫里,没人会花大功夫去医治一个小小的女史,只会将她丢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等死…… 她伸手空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 那五福眼见叶疏烟跌向煮染池中,也惊在当场,甚至忘了伸出棍子让叶疏烟抓住。 叶疏烟听着祝怜月的尖叫声,仿佛也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跌入死亡的深渊。 想起重生之后,斗恶嫂,除宿敌,救凌暖,一步步走入了六尚局,眼看离她的目标越来越近,却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时候丧命于此。 她已经死过一次,还有那么好的运气再重生吗? “抓住!” 这时,叶疏烟却听见一声大喊,只见一束靛蓝色的布头甩了过来,看不清是谁甩来,她第一反应便是紧紧抓着布头、用手腕死命挽紧。 身子的下坠之势顿时停住,脚还搭在池边上,硬撑着身子,叶疏烟有种死而复生的眩晕感。 紧接着,那布头狠狠往后一拉,她顺势被带离了池边,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蓝色的布料飘然落下,扑上前来扶住她的,却是楚慕妍。 是楚慕妍?叶疏烟难以置信:她竟然将一匹布料,用得像马鞭子一样顺手,不愧是武将之后。 五福欺人太甚,现在是叶疏烟,以后就是楚慕妍和祝怜月。 楚慕妍扶住了叶疏烟,见她惊得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简直和死人无异,不禁抬头怨恨地看了五福一眼。 五福见叶疏烟都没事,撇了撇嘴,脸上的肉一横:“瞪什么瞪!人死了吗?死了再瞪我也不迟!” 楚慕妍一听,臭脾气便又要发作,可是转念想起了叶疏烟的话:“若连人都做不好,还活着干什么?”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已经连累了叶疏烟和祝怜月,现在不能再闯祸了。她咬了咬牙,硬是将骂人的话给咽回了肚子。 祝怜月急忙上前,惊魂未定地道:“疏烟,你没事就好啦!吓死我了……若不是慕妍,若不是慕妍……”说到这里,她都不敢再想,只是红了眼圈。 楚慕妍看着叶疏烟双唇上被戒尺打烂的伤口,还不时渗出血来,她就更加胆寒。 ——是她一时冲动,才将三人置诸险境。 若非叶疏烟聪明,提前消除了楚慕妍留下的痕迹,涂嬷嬷必能查出有人扮鬼。就算只是看一看三人的鞋子,也会发现楚慕妍鞋底那片暴露行迹的竹叶。那样,楚慕妍此时此刻,早已没命。 她不是不后悔,不是不感激,但一路上都没有说一个谢字。因为她一直针对叶疏烟,闹得那么难堪,实在说不出那个“谢”字。 但刚才一看见叶疏烟要坠落煮染池里,她下意识便扯下旁边晾着的一段布料,挥鞭子一样挥出。 幸运的是,叶疏烟的反应也足够敏捷,到底是抓住了,救了自己一命。 楚慕妍见叶疏烟没事了,顿时觉得说不出的轻松。叶疏烟救她一命,她受之有愧,此刻有机会还了这份情,只觉得如释重负。 三人已经是一样的命运,一损俱损。因此,楚慕妍看着五福虐待叶疏烟,感同身受,恨得咬牙切齿,暗暗立誓,若有一天能出头,必定将这起子拜高踩低、见风使舵的人,除个干净。 叶疏烟惊魂既定,便在祝怜月和楚慕妍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她的胳膊疼得锥心,咬着牙,揭开了衣袖。只见手臂上,那么粗的一条深深紫痕,而且还在迅速肿胀。 她被戒尺掌嘴,脸上已经有很重的伤痕,如今手臂上又挨了一棍,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楚不已。 看着五福嚣张跋扈的扶着棍子站在那里,叶疏烟明白,就算她们三人身有从八品职级,在这浣彩苑中,都只能虎落平阳任犬欺。 而五福丝之所以毫不担心她们有朝一日会报复,恰恰是因为,龙尚功根本就没打算让她们离开这里。所以,五福虽只是八品掌彩,也一样能对叶疏烟她们颐指气使,任意打骂。 到了这时候,叶疏烟反而不恨江燕来将自己引上绝路,也不恨龙尚功阴狠毒辣,更不恨五福狗仗人势。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自视太高、自以为是、将锋芒露的太早,才会遭人利用,才让别人忌惮、防备、猜疑。 叶疏烟,你说别人蠢,难道你就聪明了? 一面是江燕来,一面是龙尚功,无论她们的背后势力是谁,要在这宫中活命,要在这样的夹缝中生存、晋升,就必须做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做一个能让两方都信任、都依赖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投靠了江燕来,将龙尚功这边的势力尽数得罪。 叶疏烟望着五福,只觉得她这一棍,仿佛醍醐灌顶,彻底将她从这个看似解不开的死局中惊醒。 我不能做磨心,我不能做她们只见势力角逐的牺牲品,我不能输,更不能死!绝不能! 那五福看着三人表情各异,却算准了她们在这浣彩苑里不敢放肆,冷冷笑道:“怎么着,还知道疼啊?看你刚才全然未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还以为你就是块榆木疙瘩,不知道痛呢!” 叶疏烟听了这话,咬了咬牙,忽然对五福拜了下去。 “是,疏烟不懂规矩,多亏掌彩教导,往后必定认真做事,再不敢怠慢了。掌彩切莫动气,伤了身子,岂非疏烟的罪过……” 虽然是这样违心的话,但她在泪光闪动时柔声说出,任谁看了,也难辨真假,也忍不住心生怜惜。 何况五福跋扈惯了,觉得任何人屈服于她的威势治下都是应该的。一见叶疏烟这么快就服了她,她更是忍不住露出不屑之色: “哼!我当是什么乖张不识相的角色,在咱们龙尚功面前竟敢那般牙尖嘴利的,原来也不过如此。这棍棒底下出孝子,还真没说错。” 她这样嘲讽侮辱人,已经成了习惯,叶疏烟早知道这样的人会是如此的嘴脸,依然低眉顺目,点头称是。 楚慕妍见叶疏烟忽然变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