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下去吧。”祁莞宁警惕地直起腰,对着身侧的一干丫鬟吩咐道。 侍女鱼贯而出,门也被关的严严实实,就这样,祁莞宁还是左右张望,样子十分谨慎。 “莞宁,若是不便,就不要说了。”苏以倾看她这样,心底少有郁结。她们的问题难道很重点吗?需要这样防范? 祁莞宁正色摇了摇头,道:“不是不便,而是已经被皇上和周美人压了下来。宫里发生了点事情,具体是什么也没人能说的清楚。有人说,十公主与人私奔了。也有人说,十公主因情而一夜白发。总之,十公主的事情被当成了禁忌的话题。而这次,苏神医,便是为十公主的生母--周美人去把脉的。听说是有了喜脉,可因为十公主的事情动了胎气,身体一直不太好。皇上下了令,让昀西找到苏神医入宫为周美人把脉探病。或许……名声大了,也就这点不好吧。” 几人不再言语,皇上的命令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说可以去改变的。这就注定了某些事情必然会发生或不发生。 “王妃,快到吉时了。”屋外,喜娘叩门喊着。 祁莞宁的耳垂微微泛红,全是羞色,被苏氏姐妹笑了许久。三人一同出了门,不过,姐妹二人自是要比她先一步到大厅去的。 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奈何姐妹二人在人群中又找不到卓白衣和楚非离,只好找了个偏僻的小角落。以前是图个清静,可这次,是纯属没辙了。 如众人所愿,一条红绸子牵起两个人的一生,霍昀西和祁莞宁各执一端入了大厅。 大家对祁莞宁身上的事情知道的都是一清二楚,但没有人敢表现出任何的鄙夷,宝诺王爷对宝诺王妃的宠爱,可不是一点两点。如果哪天哪个人不要命了,或许可以试试这种死法。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姐妹二人站在人群这天然屏障的后面,一点也瞧不见前面发生的喜事,周遭的喜庆氛围虽然一尘不变,可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遗憾。 “夫妻对……” 拜字还未出口,鲜红的液体已经从颈脖落下,那银色的飞镖触目惊心。动作很快,快得连死者都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呼声。 “啊!”尖叫声一拨接着一拨,所谓的贵妇人和富家小姐纷纷躲到了一旁,门外的侍卫破门而入,拿起刀剑想要守护什么。可没想到,这一来,屋内的人们反而更为惊慌。 苏以倾牵着苏以念在角落里,被人挤得身上估计青肿的地方就有不少,磕磕绊绊,她们还总是被人压制在墙角,活动的范围是越来越小了。 猛然间,苏以倾看见一个缝隙,二话不说,拉着苏以念就冲了出去。这一出人群,她们也才弄明白,那些女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放弃了所有的矜持。苏以念心头泛起了恶心,回身拽住苏以倾的右臂,干呕不止。 也许是因为以前看电视剧,这种戏码太多了,苏以倾倒不觉得有多不适应。但她心里也很明白,以前看到的都是假象,这次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具真正的死尸了。 一边安慰着苏以念,苏以倾看向了依偎在霍昀西怀里的祁莞宁。 这场婚事弄成这样,最遭罪的就是他们了。但真正受到影响最深的,应该还是要数祁莞宁。她是个女子,女人这一生就这一次,是最为甜蜜的。可现在,这层甜蜜却被人铺上了一层殷红,这要如何是好? “还有救。”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内,苏以倾只见先前出现在苏九弦身边的女子正蹲在那人身侧,淡然地打开药箱为他止血。 怎么可能还有救?明明飞镖已经射入了……等等!好像,射偏了一点,并没有正好击中脖子的地方。 苏以倾诧异地看着女子熟练的技术,却见人群中另一个女子走了出来,那二人默契地配合。 渐渐地,大厅中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是被她们的动作所吸引,胆战心惊地望着。 这种伤口看上去虽然是正中要害,但事实上并不会对生命构成威胁。反而,如果没有及时处理而造成失血过多,那才是真正的死因。苒娰眉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才会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来替这人医治。 这人是谁,是好是坏,跟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身为医者,她需要的只是一颗愿意去救人的心罢了。 “把他扶下去吧。”苒娰眉抬起手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与身侧的女子搀扶着站了起来,“小心点不要碰到他的伤口,如果有什么意外,就重新包扎一下。” “我跟过去看着。”杜芸微叹,方才她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连发生了什么都没有看清楚。若不是见到苒娰眉,不是听到她的声音,恐怕她还在人群中迷惘着呢。 “不愧是苏前辈的徒弟,苒姑娘虽然是个女子,不过,医术也颇为精湛啊。”人群中,似是有人这么议论。 “莞宁,你没事吧?”苏以念突然想起来先前的盛事为何,连忙走到了新婚之人身侧,细心地问着,也顾不得自己的不适。 未等祁莞宁回答,一道清冷的女声传入了所有人耳内:“呵,成亲这吉日里都能出这样的事儿,祁小姐,这可不是吉利了。” 苏以倾回眸,看着走进屋内的白衣女子,清楚地感觉出一种锐利到让人无法忽略的阴冷。今天因为是祁莞宁的喜事,所以卓白衣来之前,苏以倾还特意吩咐过让他把白色换了,藏青什么的随意。即便清楚这只是一种唯心主义的思想在作祟,但苏以倾还是选择尊重这一对新婚夫妻。她懂得的,不一定他们就明白。传承了许久的传统,岂会因为她说什么就随随便便改了? 霍昀西看到她,表情瞬间严肃起来:“青瑶,你不要胡说。” “胡说?我胡说什么了?”她拨开额前的碎发,傲然看着他怀里的女子,尽力掩饰着眼中的痛意,“这红色,倒与她挺般配。” 她的冷嘲热讽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意义。大家基本都是看客,不过是因为这里有个宝诺王爷,不过是因为宝诺王爷今日大婚。与她祁莞宁没有丝毫关系。况且,她现在也算不上是什么大户出身,被赶出了家门,她还有什么可以作为靠山? 苏以倾瞥了一眼这女子,见身旁的人都没有要参与的意思,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静观其变。毕竟枪打出头鸟,她不能确定对方身份之前绝不能贸然行动,如果因为她一个人而影响到楚记或是楚家,她的良心也会不安。 苒娰眉若无旁人地掏出手绢,蹲在地上将方才从那人伤口上取下的飞镖捡了起来。上面雕刻着的花纹繁复精美,光滑亮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用得上的。 因着所有人的屏息静然,她细小的动作反而衬得格外奇怪。 “祸兮,福之所倚。”苒娰眉一眼便看出这东西的珍贵,心中也明白,若是被人知晓了它的来源,恐怕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她说着这话,不过是为了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好让她有机会把这飞镖收起来。而她的打算也立刻见效,人群中只是多了议论纷纷,却并未有太多人去回忆她方才的所为。 “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女,有什么资格与我说话?”傅青瑶咬着牙,有些震惊,居然还会有人站出来替祁莞宁说话。 “陈述事实而已,傅小姐还是冷静点比较好,生气生多了,对身体的影响不小。”苒娰眉淡淡地说着,走到霍昀西身旁,“宝诺王爷,看来,我并不是那么受欢迎。在此,祝二位新人百年好合。医馆里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杜芸又刚去照顾病患,所以我必须尽早回去。” 霍昀西知道这是她的推辞,本想再劝说她留下,可转念又想到她和傅青瑶之间的不愉快,只好作罢。 苒娰眉这一走,祁莞宁更加无力了。她早就知道傅青瑶对霍昀西的感情,但是她并不认为这个能作为影响他们感情的因素,可现在,这场闹剧越发不能收场了。当时,傅家大少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就有所不安,没想到,真与傅青瑶有关…… “昀西……”傅青瑶轻唤着,亲昵的称呼让他怀中的女子不禁愣神。 霍昀西也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把她往怀里又搂紧了几分,他现在没有办法和傅家断了关系,他们的互惠互利不能到此结束。可他,也不想让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女子伤害到自己心爱的人。即便以前他也想过,要用她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堂还没有拜完,继续吧。”苏以倾感觉到空气中缭绕着的无形暧昧,看着祁莞宁的凄凉,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忍不住打着圆场,“很多事情不是上天决定的。事在人为,有人想捣乱,对这事情不满,如果就此了结,岂不是中了圈套?爱情、婚姻,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不要轻易说放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