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辉右腿大半截没了，走路只能依靠两根拐杖，一跳一跳地迅速走过来。只见他在苏盼儿跟前站定，下一刻，他松开两根拐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此时，苏盼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这个碰瓷，未免演得也太生硬了。怕被赖上，苏盼儿牵着俩孩子，后退了两步。“诶哟，大辉，你跑啥啊，咋摔地上了？”李福珍满脸焦急地从后面跑过来，走近后，她警惕地看着苏盼儿。“你个死丫头，是不是你把大辉推倒的？”即使苏盼儿从老苏家脱离好几年了，李福珍还是习惯死丫头，死丫头地喊她。大娃气不过别人诬陷他娘，他沉着脸，掷地有声。“不关我娘的事，是他自己摔倒的！”李福珍看都没看大娃一眼，对他的话也是充耳不闻，她弯下身去扶她儿子。“我家大辉要是有啥三长两短，你们也别想好过！”苏大辉却倔强地跪在地上，挣脱了李福珍的手臂，他声音嘶哑得跟鸭子似的。“三姐，我知道错了，我跪下来给你道歉认错，你行行好，把我的腿还回来吧！”苏盼儿一脸看智障的样子，见她不出声，苏大辉艰难地挪动着左腿前进。“你能把我的腿弄没，肯定也能变回来的啊，求求你了，饶了我吧！”见苏大辉想要抓她的裤脚，苏盼儿赶忙又退了两步，心里嫌弃万分。“你怕是有那个大病。”不知道他脑子咋长的，明明是自作自受，还非得编个理由怪她身上。失去一条腿，心里不平衡了，就想要找一个对象，来转移怨念是不是？“三姐，你本事大，认识山里的妖怪，那条蛇也是你派来的对不对？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没了腿，我活着还不如死了！”苏大辉像是中了邪，觉得连那条五步蛇都和苏盼儿有关。在半道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路过的村民全都停下了脚步，走过来瞧发生了啥事。苏盼儿慢慢黑下脸，垂眼冷笑，“苏大辉，别以为我不清楚，五步蛇是你抓来想要害我的，没料到最后自食其果。”闻言，周围的村民被震惊得瞠目结舌。苏大辉去林子里抓蛇，不是给家里人治病，竟是为了害人的！心思被她戳破，苏大辉眼神飘忽，低下头来，脑袋直往地上磕。“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他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李福珍急得眼睛发红，然而咋拽都拽不动他。土路上石子儿多，没几下地上就磕出了血迹。足以见得，苏大辉现在是真的神志不清了，没一下都磕得很实。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李福珍气急败坏，把所有的怒火都撒到苏盼儿的身上。“苏盼儿，他是你亲弟弟，跪在你面前磕得头破血流，你就一点不会愧疚的吗？”苏盼儿盯着她这个血缘上的亲生母亲，直觉得讽刺和可笑。对一个付诸行动要害她性命的人，她哪门子来的愧疚？“他自己想跪，想磕，关我屁事！”旁边的村民刚从震惊中回过神，对跪地上不断磕头的苏大辉，一点都可怜不起来。“老苏家的，我们都看见了，他自己要磕头认错，关大娃他娘啥事儿。”“对啊，倒是苏大辉这样子，还怪吓人的，你们咋都不看住，让他给跑出来了？”以后碰见苏大辉可得躲远儿点，谁知道他发神经会干出啥事儿呢？“你们一个个的，咋心肠都是石头做的，我家大辉已经够惨了，她苏盼儿就是扫把星，你们帮着她，迟早也会遭到报应的！”李福珍指着周围的人，激动得唾沫横飞。“李婆子，你骂谁扫把星呢？别人脖子上都顶的脑袋，就你头上顶个屎盆子，满嘴喷粪，隔壁村儿的都闻到臭味了！”一听说老苏家的人和苏盼儿对上了，黄娴凤暴脾气腾地一下就上了头，提起院墙边的锄头，赶了过来。看着她手里的家伙事儿，李福珍怵得后退了一下。她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我有哪儿说错了，要不是苏盼儿装神弄鬼吓的大辉，他能成现在这样吗？”“那是他自作孽不可活！”黄娴凤瞪大着眼，看向地上的苏大辉，心里怒到了极点。“孬种，心眼儿比毒蛇还毒，咋没直接把你咬死！”得知五步蛇是苏大辉故意放出来害盼儿的，黄娴凤真想一锄头砸他脑门上去。但想了想，把人打死了，自己还得去牢里，为了这种人不值当。人群外，苏大勇正下工回家，他面如菜色，整个人都不咋精神。这回他弟苏大辉被蛇咬进医院，花了一大笔钱，都是他连夜一户人家，一户人家的跑才借来的。爹娘的意思是，要他一起帮着还债，但他的负担实在太重了，愁得整晚睡不着觉。被围在中间的李福珍眼尖，余光瞥见了苏大勇，随即就凄惨地大喊起来。“大勇，大勇，有人欺负你娘和你弟，快来帮忙啊！”村民们的目光都投向苏大勇，就见苏大勇一脸诧异地看向人群中央。地上跟疯了似的不停磕头的弟弟，头发凌乱面容扭曲的亲娘，都让苏大勇喘不过气来。他很想一走了之，但他不能。苏大勇面无表情地走近两人，耳边是村民们指指点点的声音。“老苏家真没一个好的，还差点就出个杀人犯。”“谁还敢跟他家来往啊，冷不丁就放条毒蛇搁你被窝里头，死都不知道咋死的。”“……”李福珍像是看到救星，“大勇，他们都……”没等她说完，苏大勇声音冷淡道：“娘，回去吧。”李福珍脸色一变，她这个大儿子从想着分家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甚至现在看到亲娘和亲弟被人欺负，连帮都不帮一句的。他不帮着骂，李福珍就转身自己骂。“苏盼儿，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娘，回家去！”苏大勇声音震耳欲聋，直接把李福珍吼懵了，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