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北海王好奇起来。这般被众人津津乐道的人物,不知到底生得个如何了不起的模样? 梁王宴当日,鼓乐吹打之声从远处传来,似乎热闹得很。据说,那是梁王与宾客们乘舟游湖,奏乐的乐伎就足有上百。 弟子们白日里仍要在馆中排演,纷纷朝那边张望,满脸艳羡。 “不知死活!若出了纰漏,我看尔等吃得了夫人多少惩罚!”管事瞪着眼,大声训斥走神的人。 “说我等做甚,夫人此时还不知在何处。”阿絮嘟哝道。 日头渐渐向西沉去,万里晴空,只有天边的一小圈云彩染着金色的光芒。苑中的各处楼台都装点上了璀璨各式的灯笼,明晃晃的,甚是悦目。 栖桃的弟子们换好装束,面上都描上了精致的妆容,随着管事鱼贯穿过亭台楼阁,来到一处大殿前。 我抬头望去,只见这殿堂虽大,却做得很是别具一格。四周没有墙,只有十余根巨大的立柱,中间垂下层层蛟纱,烛光中,光滑通透,更添飘渺之感。大殿的四周,白玉石砌作宽敞的台面,鲜艳的红毯将所有地面铺满,踏之无声。 “那可是宜州丝毯呢,每丈千钱!”有的弟子特地去张望一番回来,面上露出夸张的神色。 我朝那大殿上望去,只见四周案席满满地坐着许多人,隔得太远,却看得不甚清晰。未几,只闻得一声钟鸣,弟子们不再出声。前方,管事急急得朝这边招手,乐伎弟子们拿好乐器,低头小步趋前。 乐声在殿中响起,宏亮而悠扬。舞伎弟子们款款上前,粉面红妆,罗裙缤纷如霓虹,串串琉璃璎珞闪闪发光。 殿上的宾客中间起了一阵低低的声音。 “栖桃的宝霓天就是好呢。”旁边的弟子自豪地说。 “可不是,连这些显贵也要赞叹。”另一人得意地说。 “梁王的油饼也比别处的好吃呢。”一个尖细的声音心满意足地说。 我愣了愣,朝旁边低头看去。朦胧的光照下,果不其然,灰狐狸蹲在墙角,两只眼睛亮亮的。我连忙朝旁边看看,只见弟子们都望着殿上,无人察觉。 它自从来到这私苑,就一直嚷着要出去开开眼界,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我向问它去了哪里,又怕别人听到,不好开口。 灰狐狸却似乎很开心,钻到我脚下,滔滔不绝地对我说:“阿芍你猜爷爷今日去了何处?爷爷去了梁王的庖房,吃了好多好多油饼,可是爷爷在那里头看到好多好多老鼠,吓死爷爷呢!哦,爷爷还看到了上回安阳公那个……” 她话还没说完,管事又在前面催促,后面的弟子们推着我往前走,一路上了大殿。 辉煌的灯烛将面前照得骤然明亮,弟子们随着乐声款款起舞,我忙将手中的绢花和拂尘摆好,敛眉观心,踏着莲步走到众人之前。 弟子们和着乐声,齐声歌唱。我觉得似乎有许多目光聚在身上,倏而紧张起来,手心薄薄地起了一层汗腻 。 阿絮扮作的神君抹粉涂脂,眼眉描得深邃而英武。 众人的歌声萦绕,她朝我缓缓走来,璀璨的灯光映在身后,衣裳落着彩霞般的颜色。 我忽而有些怔忡,这情形在眼中竟是久违的熟悉。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谁曾经这样注视着我…… “……阿芍!阿芍!”身后弟子急急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回过神来。 阿絮已经摆好了架势,两只眼睛盯着我。 我连忙舞起绢花和拂尘,迎向阿絮。 弟子们的歌声又起,舞伎转动得衣裙翩翩,在大殿上,似花朵一般缤纷满目。 “可吓死我了。”趁被众人挡在身后,阿絮瞪着我,低声道:“你可不能分心!” “哦。”我讪讪地笑了笑。 少顷,弟子们在面前散开,阿絮与我携手上前,走到大殿中央。我脸上带着微笑,将绢花举过面前,含羞将脸侧向一旁。 上首的案席正在眼前。只见一个衣饰华贵的人坐在正中,四五十岁上下,面庞瘦削而苍白,生着两只小眼睛,精神地打量着这边。 兴许就是梁王。我心里想着,目光却被他身旁一袭惹眼的红色锦袍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年轻人,头戴嵌玉金冠,红袍底下露出雪白的衫领,将他的面容映得俊美生辉。 我一怔。 他坐在锦榻上,一双美目瞅着这里,似慵懒,又似笑非笑。 心里猛然一惊,我的动作微微滞住。 安阳公宴上的那个灵玉男子怎会在此处?心突然撞将起来,我随即跟着歌声转回头去。 弟子们的歌声婉转,阿絮宽阔的衣袂扬起,似无风自动。 我深深地吸口气,那日我在安阳公府戴着面纱,且妆容画得又浓又艳,与今日可谓判若两人,那男子纵是眼力再好,恐怕也难得认出我来。 心里不停说着无妨,我平静了些,努力把心思放在舞姿上。动作却变得不大自然,背上似乎时时都能感觉到那边看来的目光。 好容易终于退下,我躲到殿上看不到的阴影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阿芍,可见到北海王了?”肩上忽然被捅了捅,我吓一跳。 转头,阿沁满面兴奋地看着我:“就在方才上首那几席,穿着红袍。” 上首?红袍? 我心跳一顿,望殿上望去。 没错,上首几席之中,穿红袍的只有一人。 我的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 “原来那就是北海王啊,怪不得爷爷觉得他长相不俗。”白日里排演的高台上,我和灰狐狸并排坐在一起,灰狐狸一边吃着油饼一边说。 “嗯。”我惆怅地从她手里掰下一块油饼放到嘴里,望着台下的景色。 夜色已经浓了,苑中各处楼宇仍灯火明亮,鼓乐之声仍阵阵传来。有这般热闹,再加上一个北海王,除了我这个做贼心虚的人,栖桃的弟子们谁也没有回来。 “阿芍,”灰狐狸吮吮指头上的油,道:“你既然演完了,就快些走吧。” “为何?”我问。 灰狐狸歪歪脑袋望望四周:“这苑里我总觉得怪怪的,说不上为何。” “我也觉得。”我点头,说罢,笑笑:“幸好,明日就回洛阳呢。” 灰狐狸应了一声,却看着我:“你真要在那栖桃馆中待下去?” 我一怔:“何出此言。” 灰狐狸道:“你可是左相的……”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 望望周围无人,片刻,我才松开手。 “栖桃虽不是什么好去处,可我孤身在外,在栖桃可得些钱财傍身。至于左相,”我淡淡道:“我与他再无瓜葛。如今我出了来,便再不会回去。” “哦……”灰狐狸看着我,片刻,转过头去继续啃油饼。 今日累得很,我没有心思再赏夜景,不等阿絮她们回来就躺下歇息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摇醒,睁开眼,迷蒙中,只见是阿絮和阿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