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
  絕對是瘋了！
  不僅是陛下腦子不清醒了，這一家子恐怕都不清醒了！
  他們先前一直在勸誡，結果是勸了個寂寞！
  不僅陛下沒把他們的話聽進去，太子和諸位皇子也跟著起哄。
  如果真的在此時興戰，不說輸贏，絕對會導致天下大亂。
  雖說大唐是李家的江山，但是也不能如此揮霍吧？
  “陛下啊！老臣請您三思啊！”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如今是災雪年，若是興戰，不僅百姓遭殃，我大唐也會有亡國之險啊！”
  魏征身為鄭公，國家之興亡，關乎到他之榮辱和生死利益。
  “是啊陛下，鄭公之言，也是我們心之所憂啊！”
  “就算如陛下和諸位皇子所言，發兵打仗，總要發糧餉吧？總要保證後勤補給吧？”
  “東突厥雖然是遊牧蠻夷，但不是小部落，隨手可滅。與他們打，即便勝利，也是長期之事。”
  “可如今，災雪連年，農業荒廢，百姓都吃不飽穿不暖，朝廷若是再打仗，再征收賦稅，這不是逼他們去死嗎？”
  宋公蕭禹也是聲淚俱下，字字珠璣。
  “臣等恭請陛下三思而後行！”
  殷開山直接跪在地上，將頭都貼在了地上。
  “臣等恭請陛下三思而後行！！”
  很多大臣都跪在地上，齊聲大喝。
  然而與先前的情形不同。
  一些武將並沒有如此刻般盲目隨從，而是若有所思。
  皇上之所以要冒著風險打突厥胡人，想必是有所準備，或者其他理由。
  而李世民看到大殿上跪了一大片，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但這裡的許多大臣，都是曾經跟隨他出生入死打天下的人，或是背後站著世家門閥。
  他並不能隨意處置。
  “眾愛卿不必如此，都平身吧！”
  李世民決定改日再說這件事！
  原來他也沒想今日就能商量出個結果。
  只是沒想到會遇到如此大的阻力罷了！
  可他的話音落下，卻沒有人起身，反而有人開口。
  “陛下，臣等死諫，還請收回成命！”
  “放肆！”
  李世民一巴掌拍在龍椅上，整個人都站了起來。
  他身上透發出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勢，讓大殿下方的重臣們身體顫抖不已。
  “爾等是在威脅我嗎？”
  “真當朕不敢殺你們嗎？”
  一連兩句，已經透露出強烈的殺機！
  大殿上頓時陷入了寂靜狀態，即便是那些背靠世家的大臣，又或者如今身居高位被封國公的重臣們，也不敢吭聲。
  所有人都匍匐在地，甚至不敢看李世民，生怕惹來殺身之禍！
  一連沉默了幾分鍾，李世民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他重新坐在龍椅上，對著大殿眾人再開口。
  “朕這麽做，自然有朕的理由！”
  “我大唐自開國以來，雖然威懾四方，百姓富足安樂，但胡人滅我漢族之心不死！”
  “東北方向有東突厥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南下，西邊有西突厥同樣賊心不死，想要亡我大唐。”
  “南邊有吐蕃，時不時侵擾邊境，讓我大唐百姓苦不堪言。”
  “甚至彈丸小國，高句麗，也敢跟我大唐掰手腕兒！”
  “我泱泱中華，豈能讓胡人欺辱？”
  李世民的聲音響徹太極殿，一眾大臣能夠聽出他心中的憤懣，但相對於他們自己的利益而言，仍然是不讚同出兵攻打東突厥的。
  “陛下，臣等對胡人也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其全部覆滅，但——”
  “就算要攻打東突厥，但我們如今被雪災禍害，拿不出攻擊軍隊消耗的糧餉！”
  “我們，打不了啊！”
  “陛下……”
  大臣們再次勸誡，李世民也沒辦法反駁。
  之前在九龍書齋，他便問過秦先生此等問題。
  此次議事，終究沒有定下攻打東突厥的戰略。
  但李世民心中對世家門閥越加厭惡了。
  雖說當初立國，離不開這些世家的支持，但他們的力量和影響力實在太大。
  容不得他不動心思。
  尤其是自古就根深蒂固的關中世家門閥。
  他們在暗中的關聯，就像是一張錯綜複雜，密不可分的巨大蜘蛛網。
  上到重臣，下到地方官，文臣，武將皆與他們有關聯。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皇權，在一定程度上都被這些世家影響甚至掌控。
  但無論他如何不滿，也只能將怒火隱藏。
  牽一發而動全身，動了他們，不說引得天下大亂，也相差仿佛。
  晚上，李世民讓人去將程咬金等人叫到了尚書房。
  “陛下，可是有事情吩咐？”
  程咬金是在大殿上為數不多，沒有極力反對李世民出兵的大臣。
  他跟隨李世民那麽多年，出生入死，南征北戰。
  什麽場面沒見過，什麽難題沒遇到過。
  他雖然也不明白李世民為何有攻打突厥的想法，卻明白必有其深意。
  李世民看了眼程咬金等人。
  “老程，我在上頭，有些事情不好親自查！”
  “我想問問你，如果我堅持要打突厥，大唐是否真的無糧？”
  程咬金認真的看了眼李世民，隨後搖搖頭，有些憤懣道：“陛下！雖說大唐遭雪災禍亂，但，苦的是百姓！”
  “不是那些腰包鼓鼓的家夥！”
  “想要餓死他們，那必不可能。天災只會讓百姓被逼死，這些世家不僅不會餓死，還將糧食囤積起來，以更高的價錢賣出……”
  聽了程咬金的話，李世民雙眼滿是煞氣。
  “看來，有些人是真的不該存在了！”
  他的話讓程咬金等人心神一震。
  看來，未來的大唐，要變天了！
  “陛下，其實在大殿上，我們這些老家夥也認真思考過您提出的問題。”
  “如果在糧餉充足的情況下，大唐必定戰無不勝，將東突厥一舉滅掉！”
  “現在，難就難在，這糧，究竟從哪裡來？”
  李靖面沉如水，搖搖頭。
  “想要從那些世界手裡搜刮——難！”
  “若是加重百姓賦稅，那會引得民怨沸騰，這是逼得他們拿起家夥對準我們！”
  李世民與程咬金他們商議，但最終依舊沒有找到好的解決辦法。
  看了看天上殘缺的月，李世民不由歎了口氣。
  “哎！”
  偌大的皇宮，竟無一知心人可言！
  或許也只有那宛若神明的秦先生，可以理解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