障礙物消除,忠肅公夫人出聲道:“俊兒,這位是你未來的媳婦兒顧小姐。” “在下夏侯俊,表字長卿,見過顧小姐。”夏侯俊上前兩步見禮,其人神清氣朗,俊雅有節,恍然一笑,有如冬雪初霽,單從他這皮相看,這位貴公子很是討人喜歡。 顧家琪福了個身,夏侯雍的母親岑氏發出短促地激憤地叫聲,暈了。 “娘!”夏侯雍大叫,扶起母親。 烏氏起身跪下認錯,她沒管好內宅,請婆婆大人責罰。 忠肅公夫人面色未變,淡然道:“帶下去吧,別讓貴客笑話了。” 烏氏拜謝,方起身,命仆婦抬走岑氏,並跟隨出堂,夏侯雍追著跟上去,從粗使婆子手裡搶回母親,氏說教幾句,夏侯雍回吼閉上你的臭嘴老女人。 幾個武仆很有經驗地圍住岑氏母子二人,不消片刻將夏侯雍製服,帶走了。 正堂前的雪地恢復平靜,除了一些凌亂的痕跡。 忠肅公夫人再向顧照光微微欠身,致歉:“顧總督,賤婢不知禮數,見笑。” 顧照光微笑還禮,道:“老夫人客氣。” 忠肅公夫人含笑,道:“二娘,把你的小媳婦帶去認認新院子,我和總督大人還有事談。” 顧照光剛笑了口,忽覺奇怪,問道:“遠山不太明白老太君的意思。” 忠肅公夫人拿著小姑娘的名貼,道:“我夏侯家既收了你家孩子的名貼,必然把她當作自家孩子一樣教養,絕不會讓她做出類似她親娘那樣的醜事,顧總督盡可以放心,老身這點保證還是給得出的。” “老太君可能誤會了,”顧照光已經笑不出了,“遠山沒有請外人管教女兒的意思。” 忠肅公夫人七平八穩地,一點也不動氣,道:“前車之鑒歷歷在目,顧總督可不要忘了初衷,孩子現在小,還有機會改好;再大些,你便是倒貼金山銀山,這京城只怕也沒有你女兒的容身之地。” “遠山叨嘮了。”顧照光忍著怒氣,抱起女兒,拿回女兒生辰八字名貼,告辭。 夏侯俊欲追,被其祖母攔阻。夏侯遜代為送客,到大門處,他道:“大哥,我娘就那個脾氣,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顧照光壓下怒容,道:“三弟,雍侄很好,不過,大哥家裡早有安排、” 夏侯遜苦笑,道:“大哥,你不用解釋,我都明白。隻當我兒子沒福氣。” 顧照光用力拍拍他的肩,因為情緒激動,說不出別的話。 夏侯遜也和他換拍臂膀,道:“大哥,我明日啟程回宣同。大哥可有什麽要交待?” 顧照光微微頷首,道:“路上多小心,到時我們兄弟幾個再喝酒。” 兩人又交握重拍肩臂,夏侯遜回府,顧照光攜女上馬車。一路,顧照光還在沉思今日所受之辱,神色愈發地糟糕,忍不住捏碎了一塊車板。 顧家琪狀似吃驚,搖著顧父的脖子,問道:“爹爹,為什麽生氣?” 顧照光斂了怒火,解釋道今天他們是來談她的婚事:“夏侯家提出要阿南入忠肅公府由她們管教,方肯應允;夏侯公夫人性情堅吝寡義,比之池家的老夫人更難相處。為父拒絕了。” 顧家琪微點頭,道:“爹爹不必為難,這親事本就是夏侯家強求的,他們既不歡喜,那就賠些財禮給夏侯三叔,阿南也省得和趙家小姐爭。” “也好。”顧照光從另一處說自己的看法,“為父看夏侯俊一身修為,急切冒進,境界未至,難成大器,非良配。” “顧伯伯,那個老夫人是不是功夫比您還高?為什麽她能這麽牛?”謝天寶百思不得其解,忠肅公夫人也太有恃無恐,不給人臉了些。 顧照光解釋道,忠肅公夫人架子端得高,並非她武藝高超,而是夏侯一族先輩曾給族人掙得一塊丹書鐵券,萌蔭三代。 丹書鐵券,亦稱免死券。 顧照光想給女兒多份保障,是以打從夏侯雍開始逼婚起,就未拒絕;並攜厚禮,親自登門與忠肅公一府談婚事,他姿態放得低,反而助長了忠肅公夫人的氣焰,平白地受了一頓窩囊氣。 謝天寶想了想,道:“顧伯伯,您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小南的,那個叫阿俊的男人不是好人。您別把小南許給他。” 聽小寶說起夏侯家兩兄弟在後花園的玩鬧,顧照光哈哈笑兩聲,對京中大少的遊戲,他並不以為意,想來當年顧府的人玩得比夏侯俊更狠更猖狂吧。 “爹爹,阿南還沒遊過京城呢。”顧家琪轉了個話題,和謝天寶一道眨巴眼瞅著顧總督。 顧照光又笑,道:“好,爹爹就帶你們兩個瞧瞧這京裡最有名的金麟池。” 傍晚,仨人興盡回到行館,聽管事說,顧侍郎等候多時。 夏侯府的確沒有意向與顧府結親,顧照光走後不久,忠肅公府就對外宣布親事不成的消息,第一時間表明態度,堅定立場。 顧侍郎聽說了這事,他是來接顧家琪住回侍郎府的。他勸道:“遠山,你既能去求外人,如何不能到我府上?” “大哥,侄子侄女的前程要緊。” “若僅是因為如此,那你可以放心了。三公主重新接納你侄女。國子監那頭我也打過招呼。”顧侍郎道,“大哥府上,雖然不如你這做爹的親厚,也不會讓顧家人受氣。” 顧照光甚是感動,顧侍郎見狀,捶了小弟一肩窩,逗逗小姑娘,塞了封紅包:“你伯母包的壓歲錢。” 顧家琪露齒而笑,道:“謝謝大伯,大伯母。” “早搬早省心。”顧侍郎再囑咐一句,顧照光點頭,回頭吩咐眾人打點行李。 這晚,顧家琪重新住回侍郎府。 放置好行李器具,青蘋青菽又回到小姐房間,侍候她睡下。 瓊園的對面,烏漆抹黑。顧家琪坐在那兒,平視,臉上毫無睡意,兩丫環神情一稟,緊張而問:“小姐有何吩咐?” “你們可有心儀之人?” 青蘋青菽猛地跪下, 磕頭道她們絕不敢與人私通,請小姐明查之類的。 顧家琪也沒多說什麽,道:“那你們去侍奉爹爹。” 兩丫環趴跪在地上,半晌不出聲。顧家琪疑惑,低問道:“你們不願意?” “不,不是。回小姐,婢子願意。” “那就起來吧,打扮打扮。”顧家琪想了想,又說道,“爹爹要問起,就說我這兒有新丫頭侍候了。” “是。” 丫環倒退,輕合門。 當夜無話,隔天一大早,青蘋青菽來給小姐梳洗打理時,都已換上婦人打扮。 顧家琪從鏡子裡打量她們幾眼,輕淡地問道:“都侍候了?” 兩丫環互看一眼,面紅如朝雲。青菽畢竟性子強些,她道:“這種事,這種事不好小姐來提的。” 青蘋懂得個中規矩,盡管羞赧,還是盡實相報。昨晚,顧照光見兩丫環去而又返,果是問過話的,她們依言而答;沐浴時,由青菽侍候;休息時,是她在侍候;顧照光並未生厭不喜。 顧家琪微點頭,道:“爹爹在京這些日子,你們要多用心。” 青蘋青菽同應聲,青蘋跪下,垂頭問道:“不知小姐可要、可要婢子飲藥?” “你們多給爹爹添些孩子才好,以後這種藥不藥的,就不要問了。” “謝小姐。”青蘋青菽用力磕了三個響頭,顧家琪擺擺手,道:“去挑兩個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