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立軍默默坐在中間的那張病床上,若非不得已,連屁股都不挪一下,意思十分明顯——今晚他要睡在中間那張床上,隔開許朔和吳佩琦。 許朔不樂意了,每當吳佩琦看不到自己,他就瞪眼看向趙立軍。 意圖有二,一是示意趙立軍挪到裡側的那張床去,二是意欲激怒趙立軍。 不過這幼稚的行為沒有起到任何的效果,趙立軍連眼神都未回他一個。 見眼神不管用,許朔想了想,又心生一計。 “佩琦姐,”他裝作一臉難堪,“我、我有點想尿,可是又起不來床,能不能讓你表哥幫我……幫我舉一下尿壺?” 就在他為自己的‘聰明’而感到得意時,吳佩琦無情道:“起不來床也得起,既然護士沒給你插導尿管,那就說明你的情況可以下床。” 許朔的臉上登時沒了笑容,輪到趙立軍勾起了嘴角。 “我幫你。”趙立軍來到床邊,手穿過許朔的頸後,一把就將他托起。 雖然刀刺的不深,但到底是個傷口。 隨著起身的動作,許朔疼得臉色煞白,頃刻間出了一身冷汗。 可要尿也是自己說的,他只能咬牙忍著痛,下了床、捂著傷口彎著要去了廁所。 雖然全程都有趙立軍的攙扶,但許朔覺得還不如只靠自己! 因為趙立軍幾乎不把許朔當成病人來對待,動作生硬得就像是在搬弄機器人。 經過這一遭,許朔沒敢再作妖,老老實實躺著,要上廁所也是實在憋不住了,才出聲。 一夜過去,就躺在裡側病床的吳佩琦睡得香,趙立軍和許朔都是眼下發青。 來送飯的王香蓮看到兒子憔悴的模樣,心疼得連聲歎氣。 “你回去歇會吧,這裡媽幫你看著。” 趙立軍搖頭拒絕,“你的生意不是剛起步,一會你就回去忙你的吧,這邊不用你操心。” 王香蓮陷入了糾結,最終在兒子和生意之間,選擇了生意。 待趙立軍他們吃過早飯,她便提著飯盒離開。 王香蓮前腳剛走,派出所的民警後腳就來到病房。 民警先是關心了許朔的傷情,然後再次詢問了吳佩琦、許朔,關於昨天事情發生的經過。 調查結束後,他又程序化地安慰了一番吳佩琦和許朔:“侯金寶等人涉嫌尋釁滋事故意傷人……” 拘留所裡。 猴二一直喊冤,不承認許朔肚子上那刀是自己捅的,但是誰都不相信他的話。 被分開拘留以及審問的那幾個混混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問什麽就答什麽,而在他們看來,猴二就是捅了許朔一刀不錯。 經過數次審問,猴二崩潰了,坐在審問椅上咆哮道:“真不是我!是許朔那小子,是那小子在陰我!明明是他來報信,告訴我們那死八婆在舞蹈團門口擺攤的,不然我壓根就找不到那個死八婆在哪裡!那一刀也根本不是我捅的!” 忽然間,他腦子閃過一道光,驟然就明白了過來,激動地想要站起來,同時說:“是許朔!那一刀是小子自己捅的,跟我沒有關系!對!就是那小子自己捅的!” 誰都不相信他說的話。 他癲狂的行為更是給他自己帶來了不少麻煩。 …… 昨天夜裡沒睡好,許朔和趙立軍在上午九點多時前後睡了過去。 吳佩琦閑來無事,就盤算起自己還剩多少錢。 今早護士來給許朔來換藥時,她留心多問了一句,得知許朔大約三天后就能出院。 醫院這幾天的開銷全部加起來,估計得五塊錢打底。 前日她給王香蓮置備的那些東西、買的食材,也花了好幾塊錢。 昨天猴二又把她的攤位砸得稀巴爛,就算有些東西沒爛,這會回去估計也什麽都找不著了。 重新置辦擺攤的工具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她掰手指數了數,越數心越涼,最後乾脆不數了,長歎出氣。 辛辛苦苦努力這麽久,好不容易才攢下一點錢,這弄得一下就又回到了解放前! 中午,王香蓮又來送飯。 將飯盒擺開後,她拉著吳佩琦去到病房外頭,然後悄悄摸摸地從腰縫暗袋裡掏出一卷錢來。 “這是那天你幫姨買東西花的錢,你數數看夠不夠。”王香蓮將錢塞進吳佩琦的手裡。 吳佩琦不收,“不急,我手上還有錢,這錢您留著周轉吧。” “有什麽好周轉的!你快拿著吧,裡頭那後生仔住院的錢,不得你付?這醫院是最最燒錢的地方!而且等那個後生仔出院了,你不得給人家一點補身體的錢?” “這些我都考慮過了,我還能承受得起。您就把這錢拿回去吧,等我真不夠花了,我再問您要。” 王香蓮昨天的貨雖然賣完了,但只有薄利,刨除了這些還她的錢,估計連買食材的錢都不夠。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王香蓮佯裝氣惱,“阿姨能把錢還你,那就說明阿姨身上肯定也還有錢。你當阿姨身上一毛錢都沒有呐?” 兩個人誰也拗不過誰,最後是吳佩琦妥協,將錢收了過去。 她們回到病房裡時,飯盒依舊好好地擺在桌面上,趙立軍和許朔誰也沒動筷。 王香蓮不解:“怎麽了?你們倆怎不吃啊,快快快,快吃吧,等什麽呢。” 說著她就朝許朔走去,如趙立軍昨日那般,伸手穿過許朔的頸後,一把就把許朔給撈了起來。 給許朔疼得齜牙咧嘴,眼睛都紅了。 這母子倆,是來害他的吧! 他試圖向吳佩琦投去委屈的目光,但吳佩琦的心思全在飯菜上,根本就沒注意到他。 “佩琦姐~我一抬手,傷口就疼。”他可憐巴巴地撇著嘴。 若不是這對母子倆在,他估計還能享受到昨天那樣被喂粥的待遇。 吳佩琦看了看他,還沒說話,王香蓮就搶先一屁股坐在病床邊上,“阿姨喂你!” 王香蓮舀起一杓粥,胡亂吹了吹,然後就送到了許朔的面前。 見許朔不張嘴配合,她擰了眉頭,“吃啊,你傷得這麽重,不吃飯怎麽行?之前我們家立軍燙傷整個胳膊,用左手還照樣自己吃飯,不讓我們喂呢。你現在都不能自己吃飯,肯定傷得很重!” 許朔看著面前的粥,等了又等,最終還是認命地張開了嘴。 “喔!呸、呸!” “呦,怎麽了怎麽了?還燙?不會吧?”王香蓮一邊說著,一邊將許朔吐出來的粥收拾乾淨。 許朔感受著舌頭燙麻的感覺,心裡罵起了髒話。 這對母子就是來害他的! “怎麽還這麽燙,我想著從家裡走過來這麽遠,早就不燙了呢。對不住啊,阿姨沒注意,你自己也是的,這麽大個人了,吃之前也不知道先小心嘗嘗。” 王香蓮一邊念叨著,一邊用杓子攪著飯盒的粥。 許朔欲哭無淚,求助地看向吳佩琦。 吃得正歡的吳佩琦想了想,對王香蓮說:“阿姨不然你先把粥放旁邊晾晾,晾涼了我再喂他。” “我哪有那個功夫等你們,等會我得趕緊回去煮東西了!就這樣邊吹邊吃吧。”說著,她又舀起了一杓粥,噘嘴開吹。 “不、不然我還是自己吃吧。”許朔扯起嘴角乾笑。 “這怎麽行!你一抬手就疼,還是我喂你吧。來,張嘴,先嘗嘗燙不燙。” 許朔:“……” 最終,這頓飯還是王香蓮喂著他吃完的,好在沒再次被燙。 趙立軍看著許朔欲哭無淚的模樣,心情大好,食欲都變好了許多! 下午。 許朔覺得跟趙立軍共處一室十分難受,可憐巴巴地請求吳佩琦帶他出去散步。 吳佩琦去詢問了護士的意見,在得知許朔可以下床適當運動,這才回病房去扶許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