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神捕之将军令

许言是南国都城洛州知府许崇道家的十小姐,长在深宅,本是大家闺秀,却因意外显露出的断案才能而引起众人注意,并因此一次次卷入各类争斗。这些争斗或涉及家族、或涉及朝堂,上至皇帝,中至朝堂江湖,下至市井小民,纷繁复杂。许言身在其中,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用自己所理解的犯罪分析及犯罪心理学知识帮助侦破案件。 在破案过程中,许言与年轻的京城九门统领易慎行逐渐走到一起。后易慎行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承认自己灭人满门、甘愿领死。许言顶着巨大的压力,为易慎行洗清冤屈。后易慎行为国出征并得胜归来,两人终成眷属。

作家 江宁 分類 出版小说 | 19萬字 | 26章
第八章 狼牙
易慎行吐露心声并没有真正吓到许言,反倒让她静下心来认真考虑婚嫁这件事。许言敏锐地意识到境遇的不济,换个角度去看便是改变的机缘,她现在拥有的或许在许崇道、廖氏、任曦等人眼里不值一提,然而在她看来却是圆满得恰到好处。比如,父母的不闻不问才有了她狭窄的自由,任曦的暧昧不清恰给了她适时的保护,还有易慎行,他的出现或许能带来某些转机。就婚配而言,任曦与易慎行都算良人,从人品来看,这两人都算是品行端正,任曦多少带着些圆滑,易慎行则正直些;从外貌和家世上看,任曦自然是好过易慎行的。总体来说,或者说从世俗的角度来看,任曦好过易慎行。但许言内心的天平却倾向于易慎行这边,她一直记得被易慎行搂在怀里时,那清爽的气息和温暖的体温让她迷恋,她不否认自己是有一些心动的。
“怎么会呢,才见他几面而已。”许言自言自语道。
柳儿疑惑地放下手里的绣品,问:“小姐,你怎么了?”
许言的脸微微一红,掩饰道:“没……没什么。柳儿,你在绣什么?给自己绣嫁妆吗?”
单纯的柳儿即刻被转移了话题,脸蛋儿红红地瞥着许言,说道:“您就打趣吧,这手巾是嫣然小姐教我绣的,我是……我是绣给小姐的。”
“我看看。”许言凑过去,是一块素白的绢子,一角上绣了几株青竹,显得淡然优雅,“很好看呀,可是我多的是各种绢子,不用你劳神费眼地绣了。”
“小姐呀,您真是要气死我了。”柳儿跺脚,将手里的绣品塞到许言怀里,“您想想,曦少爷多久没来看您了?”
许言虽然对感情一事较迟钝,但她还不至于愚蠢到不明白柳儿说的是什么。
“这里的护卫,都是曦少爷的人,您和易统领来往密切,曦少爷怎么会不知道?以往三五日,曦少爷肯定会来一趟,可这回已经十日没见着人了。肯定是因为易统领,他生气了。我绣这块帕子,就是要您送给曦少爷的。”
许言失笑,又懒得与柳儿解释,她斜斜地倒在榻上,笑得肚子都痛了。
“小姐,您还有心情笑。”
许言好不容易忍着不笑,但眼角和眉梢的笑意还是让柳儿恨恨地盯着她看,许言知道柳儿是在关心自己,握住她的手说:“曦表哥有生意要忙,不会时时到这里来看我。”
“可是……”
“柳儿,这事不要再提了,对曦表哥不准提,对易慎行也不准提。”许言极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说话,柳儿虽然满心委屈,却也点了点头,“好了,陪我去爬爬山吧,你看天气多好,秋高气爽。”
自那日下水救人后,许言开始注意锻炼身体。这段时间她总是睡不好,睡睡醒醒间总是在做梦,总能看到醉心于篆刻的自己,影像渐渐重叠,变作在大牢中侃侃而谈、围追堵截韩伟的自己,不跑到筋疲力尽便没有一刻安眠。
别院依山傍水,前门是一汪湖水,后山是整片的竹林,是绝佳的休闲所在。许言看到美景立刻轻松起来,脚步更是轻快,柳儿身体素质不如许言,走了没多久,就落下很远的距离,不得不气喘吁吁地喊她,许言就停下来等她。
许言本来不喜欢竹,因为她觉得竹会抢走周围植物的养分,过于霸道了,但这成片的竹林不但抓住了许言的眼睛,还抓住了她的耳朵,竹与竹相拥而立,风穿过间隙,似哨声扬起,悠悠不绝。许言没来由地想到易慎行的师父,他是江湖中数得着的人物,那他会不会是个隐居于世的绝顶高手?会不会跃上梢头在竹林中游弋?像一只大鸟,拍着风头,傲视竹林。许言心里想着,竟有了几分想要见易慎行的冲动。
“小姐……”
“嘘……柳儿,你听,你听听竹林的声音,多动听。”
柳儿哪分得出什么动听不动听的声音,她喘气还来不及呢,但她也不打扰许言,只是眼睛不闲着地四下看,企图找到下山的捷径,却发现远处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中间那个身材颀长、站得笔直的人,显然就是易慎行。易慎行也看向这边,确定是许言和柳儿后,飞快地走了过来。
许言闭着眼,嘴角衔着微笑,呼吸清浅悠长。
“易慎行,你也来爬山吗?”虽闭着眼,却不妨碍她准确判断出身边的人是谁。
易慎行轻轻“嗯”了一声。
“你说谎,这里是任家的私人属地,一般人是不会进来的。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你来干什么?”许言睁开眼,微笑地看着易慎行,眼里是少见的俏皮,易慎行不由得跨前一步,握住许言的手,低声说道:“我来看你。”
许言的脸微微一红,笑着抽回自己的手:“你又说谎。”
易慎行看着站在一旁一脸戒备的柳儿,正色说:“我来查案。”
“哦?是什么案件需要你九门统领来查?”许言左手握住刚刚被易慎行握了一下的右手,指尖尚有他的温度。
“这次的受害人身份特殊,皇上将案子直接交由大理寺查办,并特地命我辅助查案。”易慎行看着许言,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易慎行,你有什么话要说?”
易慎行知道瞒不过许言,拉她走到一边,低声说:“受害人是被猛兽咬断了脖子,或许是狼。”
“你要查嫣然?”
“任何线索都要核实。”
许言摇头,说道:“白默是不会伤人的。”
“我知道,但王少杰的家人到洛州府衙报案说,自己的儿子被一匹白狼咬伤后不治而亡,白狼和白狼的主人被你带走。这件事,你父亲……”即便易慎行及时闭嘴,许言也猜得到,自己的言行终究惹怒了爱面子的父亲,所以她在别院住了这么久都无人问津。
“你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纪嫣然,她来历不明,要查。”
远处的柳儿不知道易慎行和许言在谈什么,急得团团转,恨不得飞回别院找护卫过来赶走那个讨人厌的易慎行。
在许言的要求下,只有易慎行一人回别院向纪嫣然询问,她怕去的人多了,惹恼了白默,一匹狼发起火来,后果难料。
纪嫣然话不多,静静听完易慎行的问话,只回答道:“不是白默。”
易慎行也不是话多的人,问完就走,许言追上他,解释着:“易慎行,查案要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才能定罪,你不能因为受害人是被猛兽咬死的,嫣然又养着一匹狼,就认定凶手是她。再说了,即便是白默咬死了他,若没有证据证明是嫣然指示或者诱使的,就和她无关。”
易慎行顿住脚步,很突然地问:“想我了吗?”
许言一愣,脸红了,舌头也不灵活了,支吾着:“你……怎么突然……”
“这些天,我一直想……想与你谈一件事。”
许言愣住了。
“我今年二十四岁了,原本早该成家,只因为我一直在军中服役,才有所耽搁。我父母早亡,本来没有人能干涉我何时娶妻生子,然而这些年我总在皇上面前走动,难免会有被赐婚的可能。我思来想去,与其娶一名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女子,还不如趁自己做得了主,由着自己来选。那一日,你说等我想明白了为什么想娶你的时候再说上门提亲的话,我认真想了许久,你性情不同于一般女子,有见识,有决断,想要自己做主自己的生活,不会甘心由着父亲为你择婿。既然你我有共同的需求,何不定下婚约?你嫁给我,免得皇上指给我一个刁蛮任性的富家女,我也承诺给你自由,你想做什么、说什么,我都依着你,绝不干预。”
易慎行本来就不是健谈的人,难得说这么多话,而且说的还是这样的话,立刻就结结巴巴、词不达意起来。许言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两人各有所需,他们成亲,可免去世俗的牵绊,还可以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许言不傻,易慎行若真想娶一个当作幌子的妻子,人选有很多,何必来找她这个性格不算温和、长相不够美艳,还时常有些惊人之举的人呢?怕是……许言的脸越来越红了。
许言迅速吐出几个字,然后便匆匆向前走去:“我会考虑的。”其实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许言对自己说,她是因为觉得易慎行的建议具备可行性才犹豫不决的,一定是的。
易慎行粲然一笑,快走几步跟上许言,说:“我会请求师父同意我去许府提亲。”
“易慎行,”许言停住脚步,“这事我会考虑,但不代表我同意你的想法。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二哥要的印章、三嫂要的画,我都还没……况且我才十六岁,我还……不想现在就嫁人。”
“需要等多久?”易慎行那灿烂的笑容还在脸上挂着,“一个月?半年?或是一年?”
许言愤愤地说:“易慎行,不要和我嬉皮笑脸的。”
易慎行微笑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眼里温情脉脉,他那么冷淡的人,笑容竟然如此温暖。许言心里一暖,脱口而出:“留在别院吃饭吧,我们谈谈嫣然的事。”
近一年来,许言有了下厨的兴致,时常就找厨子学做饭,更一改往日的甜腻口味,爱上了浓油重酱的咸鲜口味,还央求任曦帮她寻来一个北方的厨子。放下笔墨、刻刀,读书之余,她也进进厨房,学学做菜,竟有些成就,虽然刀工一般,但胜在味道鲜美,被任曦、柳儿等人称赞得飘飘然,一日三餐倒至少有一餐会亲自动手。
许言领着易慎行到了厨房,她一边围上围裙,一边问:“易慎行,你是洛州本地人吗?”
易慎行一愣:“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父母是哪里人呢?”许言眼看着易慎行脸上的微笑渐渐消散,意识到自己问到了禁忌话题。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是师父将我带大的。”
许言连忙转移话题:“对不起……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
易慎行看着手脚并用、忙进忙出的许言,心里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温暖:“我不挑剔。”
“偏爱吃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许言补救般地一句一句地问他,“总有爱吃的东西吧,爱吃海鲜还是爱吃肉?爱吃咸的还是爱吃甜的?或是爱吃辣的?我厨艺很一般,刀工也差,而且只会做咸鲜口味的饭菜。”
“你做的我都爱吃。”易慎行这种性格的人居然会说情话,还毫不吃力,许言轻轻“呸”他一口,转身进了内厨,心里却为自己那一刻的喜悦狠狠地不齿了一把:“你在这里等着。”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话题,两人都有些沉默,连夹菜的动作都轻缓了很多。一顿以谈话为目的的饭菜吃得很是沉闷,许言决定还是谈谈案子吧,这是个安全的话题:“死了几个人?”
“包括王少杰在内,共四个。”易慎行推开饭碗,“兵部尚书董会新次子董明、吏部尚书谢华独子谢济轩、富商刘祥海幼子刘宗斌。第一个被发现的是谢济轩,就在尚书府外;其次是刘宗斌,在东临门外;最后是董明,在后山竹林被发现。他们三人并不相识,没有共同的朋友,不曾有共同的爱好,不曾见过同样的人,尸体发现地点没有关联,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都被猛兽咬断喉咙致死。”
许言静静地听着,等易慎行说完,她才开口说:“还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身份特别。白默在街上伤了王少杰只是偶然事件,而且王少杰并不是当场死亡,所以基本可以确定并不是同一凶手所为。”当然,也有可能是凶手的作案模式发生了变化,许言心中记挂着纪嫣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易慎行点头,表示认同许言的说法。
“在连环杀人事件中,找到死者的共同点是非常重要的,有了共同点就能分析出动机,动机是犯罪中非常重要的一笔,所以……”
“言言……”易慎行打断许言的话,“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
许言歉意一笑,决定先给易慎行做一个简单的解释:“为什么杀人、怎么杀人、杀人凶器、时间、地点,可以用来锁定也就是寻找凶手,就好像给人画像似的,每个答案都是一笔,找到的答案越多,画出来的画像就越清晰,就越容易按图索骥找到凶手。”
易慎行仍旧一脸疑惑。
“嫣然的来历我确实了解得不多,但她一向不与人争,身体又不好,实在没有杀达官贵人的动机。这些日子我们天天在一起,白默也在,她也没有伤人的时间,况且她和白默根本就没有进城,你负责京都九门的安全应该比我清楚。”
心里有事,许言晚上更加睡不好,白天靠在榻上有了些睡意,便任由自己睡着,蒙胧间,她又进到那间黑漆漆的屋子,黑暗弥漫,屋子仿佛无限大,只有那面镜子闪着光。可以听到很多声音,远远近近、吵吵闹闹却怎么也听不清楚,许言怕极了,恐惧令她慌张,颤抖到连路都不能走,环顾四周,一片漆黑。
“许言,许言……”许言轻声喊着,“许言,许言,你在那里吗?”
镜子仿佛渐渐远离她,黑暗即将没顶,许言吓得尖叫一声,猛然醒了过来,立刻睁开眼,发现自己仍旧躺在洒满阳光的榻上,嫣然靠在近旁,正皱眉看着她。
许言心怦怦乱跳,说不出话来,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言言,你在喊自己的名字。”纪嫣然轻声说,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她眼眸明亮,似乎能看穿许言的心。
许言不想与纪嫣然说起这个可怕的梦,只是应了句:“是吗?我困极了。”她打了个掩饰的哈欠。
纪嫣然仍旧看着她,默不作声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言言,别怕,名字只是个代号,你还是你,无论怎么样都是你。”
纪嫣然说得很玄乎,许言想问她什么意思却来不及了,因为她看到任曦带着几名官差走了过来。看到许言脸色发生了变化,任曦快走几步,将她挡在人群的视线之外,说道:“言言,相信我,没事。”
“可是……”
许言尚未从惊梦中清醒,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官差抓人,眼睁睁地看着捕快将纪嫣然和白默带走,问道:“易慎行怎么不来?”
任曦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回答着:“易统领负责守卫京畿安全,原本就不该为这些小事分神。”
许言听出任曦语气中的不满:“你们之间……不合?”
“他是官,我是民,没什么合不合的。”任曦坐下,喝了口茶,也不管杯子是许言刚刚用过的。
许言抢下杯子,羞涩道:“曦表哥,你用了我的杯子。”
“不能用吗?”任曦一直盯着许言的脸,看得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但终究是任曦不忍,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不好处理。”
“那你还……”
“我只能保护你,多一个人都超出我的能力范围。”
“嫣然是无罪的。”
“那匹狼咬死了王少杰。”
“是王少杰挑衅在先,白默护主在后,责任并不在嫣然。”许言深深吸了口气,“曦表哥,我不与你多说,我要去大理寺,不能让嫣然承担她不该承担的责任。”
任曦脸色阴沉,语气也冷了几分,问:“你去找易慎行?”
许言感到不可思议,易慎行是九门统领,他的职权哪有主管案件的大理寺广泛?于是说道:“我是去找毛泰璋大人。”
任曦粗粗地喘了几口气,问道:“言言,你何时与易慎行这么亲近?”
想到易慎行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许言的脸有些发热,不过她仍旧解释一句:“曦表哥,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任曦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本该回林州的。”
许言木讷地吐出一句:“何时走?”然后才反应过来,“曦表哥要长留京城吗?”
任曦恢复到平日宠溺许言的模样,伸手要拍拍她的肩,许言下意识地躲闪,他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缓缓握成拳,低声叹息道:“过几日便走。”
见任曦起身欲走,许言追过去:“带我去见见毛泰璋吧。”
“言言,这件事容不得你插手。”
“那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呀,曦表哥,至少让我见见嫣然。”
任曦狠心地呵斥着:“不行。”
“曦表哥……”
“从今日起,你不得离开别院半步,我会让凌峰看着你。”说罢,任曦大踏步地离开。
如今的许言,即便内心如何的彪悍强势,没有男人的扶助,也帮不了纪嫣然,难不成要去击鼓鸣冤、拦轿子、告御状?倒也不是没可能,任何时代的统治者都在意声望,更怕被史书写成昏君。只是这么做成本太高,还没把纪嫣然解救出来,就有可能先把自己搭进去了。要洗清纪嫣然的罪名,最好的办法是找到真正的凶手。
许言想事情的时候会习惯性地仰头看着屋顶,呢喃着:“大前提,嫣然有一匹狼;小前提,有人被狗或是狼咬死……根本得不出唯一的结论呀……”
“你在说什么?”
许言一听到是易慎行的声音,连忙跳下椅子,说道:“带我去见毛泰璋。”
易慎行脸上原有的一丝微笑慢慢隐去:“不可以。”
“为什么?”
“毛大人是正二品的高官,哪是你想见就能见得到的?”
“易慎行,你不要和我说谎。”许言正色道,“我要听实话,多残酷都要听。”
易慎行身子站得笔直,脸色阴沉,嘴唇抿成一条线,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写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许言知道易慎行看起来冷眉冷眼,却比任曦好说话,此刻她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于是放缓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
易慎行眸光一闪,不由得放松了身体和声音:“我来看你。”
“曦表哥的人,让你进来?”
易慎行脸上闪过一丝自负,答道:“凌峰不是我的对手。”
“你与他打了起来?受伤了吗?”许言跨前一步,脸上的急切取悦了易慎行,他伸手去拉许言,说道:“没有,我是偷偷进来的,凌峰不知道。”
许言脸有些红,抽回自己的手,羞涩地说:“别动手动脚的……我说正事,为什么不许我见毛泰璋?”
易慎行伸手握住许言的左手,将她带到榻上坐下:“这事,你不要管。”
“嫣然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不管。”
易慎行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军人,即便是坐在榻上,也挺直了腰背,许言看着都觉得累,遂放松了身体,靠在靠垫上,许久,两人就这样坐着。
“易慎行,我是个性格古怪又孤僻的人,很希望自己能有个朋友,却又放不下防备之心,和所有人相处,眼里、心里都装满戒备,天长日久地,大家就慢慢疏远我,把我说成一个乖张孤傲的怪女孩儿……”
“你不是那样的人!”易慎行冷硬地打断许言的话,“我就是喜欢你与旁人不同。”
许言心里泛起一阵感动,拍拍易慎行的手臂,笑着说:“你啊,连安慰人都不会……”
易慎行清晰地看到许言眼中的水汽,想要安慰,却无从说起,甚至许言说的许多话,他都没听懂,他看到她两只手别扭地纠缠在一起,纠结得指节泛白。
即便说着心底里最悲伤悔恨的事,许言脸上的悲切之情并不多,澄澈的眼里氤氲着雾气,雾气一点一点地凝结在睫毛上,最后顺着睫毛滴落。
易慎行的视线原本是落在许言的脸上,可又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她看,便昂首挺胸地坐直,盯着面前的字画,听到许言语气中的悲伤,转头看她时刚好看到许言睫毛上挂着的一滴泪珠缓缓滑落,这一发现令易慎行心惊。他虽然认识许言时间不久,但也知道她性情冷静,情绪极少有大悲大喜的波动。容不得多想,易慎行已经伸出手轻轻地擦去许言脸颊上的那滴眼泪。
许言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深呼吸了好几次来平复情绪,一颗心落定后,她有些后悔,怎么会对易慎行说起这件事呢?即便对易慎行有些好感,可终究不算是了解透彻。
易慎行静默了好一会儿,沉声说道:“我不会撇下你,你想要我在的时候,我都在。”
许言微微弯着的身子有些僵硬,抬不起头,也收不回手,只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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