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南警局，某小型案情会议室，三个人在座。 分别是兰蕾，孙警官及小韩。 这件案子立案后，分局认命兰蕾牵头成立专案组，执行调查。 不过因是失踪向案件，节奏及进展都没法太赶，大部分时候，都是核心负责的三人根据推理给更基层警力、包括各辖区派出所安排任务，他们再根据统筹回报的讯息商讨下一步。 兰蕾说：“现在说一说，你们负责的区块的调查情况吧。” 孙警官说：“我那片关于失踪者程茗茗的直接目击情报，没有，群众提供的线索，经甄别筛选，判断有零桩成立。” 小韩说：“我那片也差不多，倒是发现了个制假贩假的黑作坊，现场那个气味儿，哇，就别提了。” 孙警官好奇问：“制造什么的？” 小韩解释：“酱油，某南方名称里有个‘鲜’字的品牌酱油，因为用到味素色素等东西勾兑，现场有一大堆的桶，一名调查警员又不小心将道具踢翻，那个味道熏天啊。” 兰蕾问：“制假人逮住了么？” “只抓住了个当地雇佣员工，可一问三不知，老板则跑了，对那老板，他说什么情报都不知道。” 孙警官说：“让他协助画影图形，模绘犯人。” 小韩苦笑：“那员工说老板一直戴着口罩还有帽子，但应该不是当地的，他有次看到老板上了出租走了。” 看来是狡兔三窟啊……三人都这么想。 孙警官问：“这案子后面谁负责的？” 小韩一摊手：“当地派出所为揽功，直接向上面报了，估计由另外的组接手吧。” 跑题了，现在他们可正在烦恼失踪案呢……兰蕾咳了声，说：“对于失踪案，我负责的片，目前也是什么都没搜到，所以我打算执行双向思路。” “双向思路？” 两个男士问。 兰蕾说：“一方面实地查访要继续，另一方面，应该从网络入手。” “网络？” “不错，程茗茗是个时尚的年轻女孩儿，现在又是网络时代，加上智能手机的普及，日常行为应该绕不过网络这一块，而且程茗茗失踪前说过的‘去见网友’这点，我始终很在意。” 孙警官说：“可我们最早就是由网友这条线查的，不是什么进展都没有么？” 兰蕾点头，说：“我想了想，所谓‘见网友’，不见得真的就是去见网友，或许只是托辞，或者一句随口的玩笑，但她当时要做的事，肯定跟‘网’这个关键字多少有关联吧。” 孙警官说：“嗯，兰组的推理很有道理。” 兰蕾说：“小韩你对网络这一块精通，还任着技术科的职务，核心的事你来进行吧，有什么要做的，我和孙警司配合。” 小韩举了一下拳头，斗志满满，说：“放心吧，兰组，网站论坛微博朋友圈，个人网下不会显示的癖好，我都给你查个一清二楚！” “等你的好消息——” 兰蕾正要宣布散会，手机震动，打开一看，来电者竟是沐家事务所，沐镜。 “镜姐啊，有什么事么？” “蕾蕾，我家助手表现怎么样，帮上忙了么？” 那头一接通就这么问。 上一件案子之后，两位女士成了朋友，现在已是可随意用亲昵称呼的阶段了，而女社长生日大了些，就是“姐”了，至于两人年龄，这是秘密。 兰蕾回应：“他帮了很多忙呢，以一个初级警员的要求来看，很合格了。” 案件之初，知道需要进行大规模调查，警方警力会紧张，女社长就将男助手送来了，说可以让助手参与警方具体行动而积累经验、提升能力。 作为老“合作户”，兰蕾等当然没有拒绝，只是在那个开具何种警方证明上费了些心而已。 “那就好……对了，现在失踪案有进展么？”镜又问。 兰蕾将现情况及下一步打算大致说了，镜似乎在点头，说：“嗯、嗯，也该这样了，那么我静待你们的好消息……” 回到韩家。 将方良吓了一大跳的，是客厅边角原先查过一遍的柜子下方的一个纸箱子，那箱子也就十多厘米厚，宽度则有三十多厘米，从外包装看，像是某家快递的运送物品。 而现在，这个箱子明显在发出着细微而娇小的怪声，类似于女生的声音，当然就将方良吓了一跳。 所以他初始很警惕，直觉地联想到某种恐怖向的可能，但很快就自我否定了。 那么体积有限的箱子，不可能将人装进去吧？ 反过来说能被装进去的时候已经不能算“人”了，更发不出什么声音。 可不论如何，这箱子于微妙的时间点发出了动静，由不得他不追根问底，扭头说：“韩先生，我能看看，那箱子里，是什么么？” 男主人韩先生一瞬有种慌乱感，不过想逃开方良的要求，是不可能了。 韩先生叹了口气，说：“好吧……这些，我本来是不想被外人看到的。” 在方良对这句话琢磨的时候，韩先生主动走向那个柜子，将柜子悬空的底部下角的扁平箱子取出，走回来，态度坦荡地放在了客厅正中的茶几上，说：“就是这些东西，方警官请查看吧。” 方良到此一直处于精神紧张肌肉紧绷的状态，谨慎走近。 那箱子上面的贴胶是被剪开的，使得箱口半张，声音清晰地从开口里传出。 韩先生将箱子的开口向两边进一步分开了一下，显露出里面的部分内容物，看到的第一时刻，方良恍然大悟。 原来，里面的是一个白色泡沫塑料壳子，长宽型的，壳子里分为许多格，每个格里，都躺着一个不到巴掌大、色彩鲜艳的小型人物模型，风格上很卡通，各有姿势。 这、这不是动漫人偶，类似于手办那种东西么？ 而“罪魁祸首”，则是正中一个人偶，看着像是“魔法少女”，魔法少女右手持有的法杖正一闪一闪的，“怪声”就在这闪动中，不断重复。 就算日语听力无级别的方良，也由经验判断了出来，这不断重复的怪声“马猴烧酒如何如何”，是一句动漫台词。 他多少赧然，不过也没道歉，说：“韩先生，您是动漫爱好者呀。” 即亚文化爱好的一种。 韩先生倒显得更不好意思，说：“仅仅是闲散兴趣，爱好倒还谈不上。” 方良看了下箱子皮，问：“这是商家或工厂寄来的？” 韩先生点头默认。 方良看着那个重复着台词的人偶，说：“它怎么突然响了呢，是不是质量有问题啊？” 韩先生说：“应该不是吧……实不相瞒，方警官来之前，我正摆弄这些东西呢，觉得被客人看到不好意思，收起来的时候费了些时间。” 所以开头才将近5分钟才来开门啊，家主人大概觉得这种爱好不太见光，毕竟跟韩先生表面气质不符。 “至于这个声音，是我不小心按到了后面一个开关吧。”韩先生将解释补完。 方良琢磨着说：“嗯，我明白了，这人偶有电子部分，是定时的，会在开通电源起作用后，间隔性地发出声音类似时钟报时。” 韩先生点头赞同：“我觉得也是。” 到此，误会解清，方良最后扫了一眼众人偶，站直腰不再看桌面，对主人说：“韩先生，抱歉，对您产生了误解。” 韩先生忙摆手：“不，我才是，有这种东西，让您见笑了。” 不久，在门口。 “打搅了，再见。” “您慢走。” 见方良走远，到了篱笆门之外，保持着微笑的家主人韩先生将铁门阖上，转身，面向室内，脸上已是遍布寒霜。 都是那些东西，害我差点——韩先生怀着恶意，大步回来到客厅中的茶几前，对着那个箱子，用手臂愤怒地一扫！ 他得更加注意才好…… 离开了韩家，方良取出手机，翻到了联系人，第一个名字标注是“社长”。 嗯，一早出来执行任务，中间还没跟家里（事务所）打过一个电话呢，而且看样子中午是不可能回去吃饭了，早早告诉镜也好。 可惜的很，方良按了两次，手机里的回应都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挂掉电话，他郁闷地想，不会镜正跟他一样的心思，正在打电话来问吧。 呵呵，怎么可能那么巧，社长估计正跟别人通话吧。 确实没那么巧，方良打电话的时候，正是镜在打电话给兰蕾。 方良想，算了，再拜访一家后，给社长打电话吧。 方良不知道，他迟打的这一通电话，给自己造成了一次危难。 往下要拜访的，是一对中老年夫妇。 不同于独居者韩先生初始显示的对来客的不热烈，这对老夫妇对方良的招待堪称热情，而且即便知道他是“警方人员”要适当查家里也没改变态度。 往下闲谈才知道，老夫妇的儿女都已成家离开，平时很有闲才会回来一趟，所以夫妇俩很怕寂寞，方良又是那种为人踏实可让上年纪的人产生好感的三好青年，双方自然没有了隔阂。 方良顺利将要调查的案子讲述完，老夫妇立刻对失踪者表达了同情，大妈表示“那闺女长的什么样子让我跟老头子看看”。 方良这才意识到，因为这查访成了家访的氛围，导致他样板化的程序没有展开，就说：“大爷大妈等等，我找找照片。” 方良一翻随身半公文包性质的多用钱包，脸上就一愣。 咦，那张照片呢？ 原本一直放在里面用来展示证据的“程茗茗”的照片，不见了。 难道是掉在路上了？不、不，从上一家到这一家一共没几步路，他又没取出过照片，没可能掉。 那就是忘在韩先生家了？ 越想越觉可能，直到他随手一摸另一边的口袋才心头大汗——照片就在那里，他前面随手放了进去，又产生了遗忘。 所以说警职者办事细节很重要，要不就得掉链子。 方良不好意思地将找了很久又被衣服挤压略微皱吧的照片递到了老夫妇面前。 老太太先看的，又递给老头子看，后者还特意戴上了老花。 只可惜，两人反复看了好几分钟，均摇了摇头。 老头还说：“如果问几个月前，我不敢肯定什么，但两三周内，我应该没见过这小女孩儿。” 老太太在一边多少炫耀：“我家老头儿退休前是大学里教数学的，记性很好的，有时候一堂课要教一百多个学生呢。” 老头也不自谦，说：“对于优秀的学生，是要认记的呀。” 老师职业的话，貌似脸盲症是不可以的，这对儿老夫妇，或许真的没见过失踪的少女。 方良表示了感谢，将一个名片取出，说：“这是警方办公室的电话号，有什么线索记起来的话，您二位可以找负责侦办程茗茗案的警察，麻烦了。” 一番客套后，方良在如孙子般的待遇下被送出了门外。 男助手在篱笆门外想，如果每一家都像老夫妇这么配合，那警方执行公务，可就便利多了。 离开老夫妇家没几步，方良忽用手去按压左面口袋，接着，将右口袋里的钱包取出，打开，看到一个夹层里的东西，松了口气。 程茗茗的照片就好好地在钱包里躺着，看来他前面回收照片的本能动作没有出现方向性失误。 他正要阖上钱包，一个瞬念下，反将照片取出，仔细地看着。 虽然前面看过许多遍了，这时候再看，还是觉得照片里的人很美丽。 这样一个外貌出众的女孩子，如果真的是在这一片消失的，怎么可能没有人目击呢？ 莫非，她确实没到过这一片？ 或者，是刻意装扮过，或是因为时间点等问题，再或是只来过一次，恰巧没碰到别人？ 看着照片，入了神的方良，忽然觉到一股违和。 这个照片里的人，怎么有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