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低头流着泪。 李寻欢想要抬手安慰,却在犹豫之间,放弃了搂住她肩膀的动作。 人说兄弟妻,不可欺。 更何况哥哥的尸骨未寒,李寻欢暗叹:如果自己这么做,又与畜牲何异呢? <66> 随着葬礼的结束,李园那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悲伤,便渐渐尘埃落定,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若无意间走置后院荒弃的房间,便能看到些原本婚礼要用的红色绸缎。 若是迎面遇上李尚书和夫人,便能发现他们眼角眉梢突增的几道皱纹。 事实上,没有事情是可以不留痕迹的。 无论是从前那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曾经几段模糊暧昧的感情。 南柯当然搬离了李园。 她独自生活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只有安宁度日,才能稍微缓解一番心头的悲伤。 从前的事情,真的不愿再想起。 而从前的人,也是当不见则不见。 不料半月后的一日,她却再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是……南柯家么?” 门外那有些怯意的温柔声音,着实令人意外。 南柯正在院子里做些补贴家用的小玩意,闻声不禁怔住,片刻后才起身跑过去打开门。 一袭美丽的纱裙,一张无暇高贵的脸庞。 南柯惊奇的结巴道:林,林小姐,你怎么来了?” 这些年林诗音一直恪守闺训,从来不踏出园子半步,今日却能到距离并不近的此处来,怎么不让人意外? 她礼貌的点了点头,走进院子环顾了一番,才轻声道:心里有些烦闷,又没人与我说话,想起有些时日没见到你了,所以来看看。” 南柯给她搬来凳子,尴尬的笑道:是不是哥哥有什么事了?” 林诗音坐下后,微微的叹息:自从大表哥过世后,表哥的情绪就很不好,就连与我说话,都打不起jīng神……” 南柯咬住嘴唇,想了想才道:大公子对我们很重要,他走了……谁都很难过。” 林诗音抬起眸子:可我总觉得,他……他讨厌我了。” 南柯笑笑:怎么可能?” 林诗音低下头,好半天才说:……这半个多月,他甚至连我的手都未曾碰过,你说他若不是讨厌我,又是因为什么呢?” 听到这话南柯的脸顿时红了,她不知道说些什么,最后竟然冲动的保证:小姐你不要担心,我会让你们像以前一样的,真的!” 林诗音抬起头:我知道……只有你才会这样对我好。” 事实上南柯并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但她还是善意的露出微笑。 很多话都是极容易说,却万分难做。 南柯送走林诗音了,便独自在院内呆坐了很久。 事实上,她已经不敢说自己了解李寻欢了,在离开李园、送走李思暮之后,再没有事情能和以前一样。 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很多心里话都没有机会说。 更何况……是做这种痛苦而尴尬的角色。 急于安慰他人的悲伤,换来的,除了心中的酸涩痛苦以后,又是什么? 南柯垂头坐在小板凳上,身影落寞。 <67> 书房墨香四溢。 白皙而修长的手持着毛笔,在纸上细致的勾勒着那海水般的眼眸深处独有的景色。 每日在官场藏匿心性,对父母qiáng颜欢笑,仿佛也只剩这独处的时光能让李寻欢得到一丝安宁。 温暖的烛光中,还隐约可见那俊颜中当时的少年模样,可浮现出的神情,却又成熟的有些哀伤。 正在聚jīng会神之时,忽闻冷香小筑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李寻欢皱眉提声问道:谁?” 外面沉默了会儿,传来回答:哥哥,是我。” 闻言李寻欢竟抬手拉过几张熟宣把画遮住,而后抚平衣服,四下看了看才去开门微笑:你……还好吧?” 南柯瘦得下巴更尖了,她穿着粗布短衣,把手里的剑背过去低头道:挺好的,你呢?” 李寻欢给她让开路,回答道:老样子。” 南柯慢腾腾的走进来,瞅着那些熟悉的东西不禁眼眶微酸,但她很快又下定决心似的转身笑道:很久没见,不知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出去散散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