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订婚了?”所有人都傻了眼睛,裴弘策更是误会了远房侄子的话,大惊问道:“贤侄,你不是和柴家退婚了吗?怎么,你不可能又去吃回头草吧?” “不是柴家,是长孙家。2023xs.com” 陈应良更是苦笑了,赶紧把自己与长孙小箩莉的事说了一遍,还顺便把长孙无忌引见给了裴弘策,结果这么一来,刚才还在欢天喜地的裴弘策和裴仁基等人更是傻眼了,然后裴弘策还呻吟道:“你这小子,动作太快了吧?这才几天啊,你就马上订了一门亲事,亏我还一直替你操心。” “叔父恕罪,是快了些。”陈应良苦笑说道:“当时高大人开口提起这事时,小侄因为与长孙姑娘身世相近,又比较熟识,就没怎么考虑,一口就答应了。” 裴弘策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才转向了裴仁基,神情无比尴尬的说道:“德本兄,看来小弟只能是向你赔罪了,小弟真没想到过,这小子会这么快就又订下婚事,闹了笑话,得罪兄长了。” “自家兄弟,不必客气。”裴仁基的神情比裴弘策更加尴尬,无奈的说道:“这是天意,谁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与贤弟你无关,贤弟你也不必介意,贤弟你替应良贤侄送去的聘礼,我这就派人送还。” 气氛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尴尬状态,裴弘策尴尬的表示不必退还,裴仁基同样尴尬的表示一定要还,陈应良更加的尴尬低着头,裴翠云则恶狠狠的紧紧盯着陈应良,突然间,裴翠云大喊了起来,“爹,不退,聘礼不退!把聘礼退了,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翠云,你别胡闹。”知道宝贝女儿脾气的裴仁基大惊,慌忙说道:“这事是误会,好在没其他人知道,你别张扬就是了。” “什么不张扬?”裴翠云怒道:“今天他都抱了我了,还被那么多人看到,你叫我今后怎么嫁人?” “什么?”裴弘策还不知道桥上的事,顿时就傻了眼睛,忙向陈应良问道:“贤侄,怎么回事?” 陈应良更是尴尬苦笑了,只得把桥上发生的事匆匆说了一遍,结果裴弘策自然更是叫苦了,哀叹道:“你们俩……,叫我说什么好?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啊。” “叔父,你要为我做主啊。”裴翠云撒起了娇,扯着裴弘策的袖子还装起了哭,哽咽说道:“他对我这样了,你叫我怎么嫁人?” “贤侄女,叔父也没办法了。”裴弘策尴尬说道:“这小子已经订婚了,你叫我怎么办?” “你可以叫他退婚啊。”裴翠云眨巴着大眼睛说道:“他退了婚,就可以娶我了,反正他已经退过一次婚了,再退一次也没什么,我不介意。” “我介意!”陈应良在心中惨叫,“再退一次婚,以后别人提起负心汉就不会想起陈世美了,只会想起我陈应良了!再说了,我就算狠得下心退婚,也只会去娶杨雨儿,不会娶你!” 还好,裴弘策是个比较靠谱的叔父,没干出什么逼着远房侄子退婚然后来娶本家侄女的恶行,只是对裴翠云又是安慰又是开导,裴弘策的老婆和儿子也帮腔劝说裴翠云,然后裴仁基也看不下去了,赶紧拉着刁蛮女儿走人,裴行俨也神情尴尬的陪着父亲告辞,一场原本欢天喜地的家宴以尴尬收场。但事还没完,临走的时候,裴翠云还指着陈应良的鼻子说道:“姓陈的,你给我记住,我们的事没完!” 脾气火暴的裴翠云终于被裴仁基父子拉走了,结果陈应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裴弘策的大脚丫子又已经招呼到身上了,骂道:“混帐小子,订了婚事,你起码得给我来一道书信吧。现在好了,老子以后在仁基兄长的面前难做人了。” 陈应良老实承认忘记向裴弘策禀报婚约的罪行,心里却委屈说道:“叔父,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吧?我的速度快,你的速度还不是一样快,还不是招呼都没对我打一个,直接就替我下了聘礼?还有,你给我挑这个裴翠云,性格也太恐怖了吧?别不是因为你担心这个本家侄女嫁不出去,所以着急硬塞给我吧?” 事情还真和陈应良猜测的差不多,事后陈应良才知道,自己和裴翠云的事,还真是裴弘策与裴仁基临时起意的结果,血缘关系很近的两家人聚会饮宴时,裴弘策随口夸了堂侄女越长越漂亮,还脑袋进水信口问了这个泼辣堂侄女嫁出去没有?然后裴仁基苦笑说自己的女儿脾气太恐怖嫁不出去,接着裴弘策马上就想起了远房侄子陈应良这个倒霉蛋,便毫不客气的决定让陈应良当这个替死鬼,巴不得早点把这个凶悍女儿嫁出去的裴仁基一听大喜,与裴弘策狼狈为奸的一拍即合,陈应良显赫名声再加上裴弘策父子的吹嘘,裴翠云本人也很乐意,再然后……,再然后陈应良就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未婚妻来了。 “真是拿我当接盘侠啊,幸亏佛祖保佑让我先娶了长孙小箩莉,不然的话,我这辈子就完了。”陈应良很是郁闷的这么想,“如果娶了一个这么凶残的老婆进门,我别说惦记雨儿了,就是普通小妾恐怕都不敢纳。” 第116章 遇袭中伏 因为刘大将军那张不关门的大嘴巴,陈应良回到东都的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在东都城内传开了,结果当天傍晚,谢子冲和贺兰宜等老熟人就跑到了裴弘策的家里,用裴弘策家的酒把陈应良灌了个半死,然后再到第二天上午时,陈应良又被樊子盖和皇甫无逸传到了皇城,联手把陈应良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严厉谴责了一通陈应良返回东都也不来拜见长辈的可耻罪行。 陈应良这次有些不敢和樊子盖顶嘴了,因为陈应良已经亲身体会到了樊子盖的心狠手辣——裴弘策和刘长恭等人在背后告诉陈应良,说这次在处理杨玄感叛乱的善后工作中,樊子盖禀承隋炀帝旨意,对叛军家眷是大开杀戒,不仅诛杀叛军将士的全家满门,就连那些接受过叛军开洛口仓放赈的普通百姓,樊子盖也是抓到一个活埋一个,全部活埋在了洛阳城南的郊外,死者已过万人!所以,樊子盖虽然对待陈应良的态度仍然还是象以前一样相当不错,生性善良的陈应良与他之间多少还是有了一些隔阂。 樊子盖并没有察觉陈应良对自己的隔阂生分,还是一如既往的替陈应良操心考虑,问得陈应良的去向目的后,樊子盖还皱了皱雪白长眉,又向陈应良问道:“你打算走陆路还是水路到谯郡上任?带有多少从人?” “晚辈走的是水路,雇了一条船,带了十个家丁,还有我没过门妻子的兄长。”陈应良如实答道。 “怎么才带这么点人?”樊子盖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么多人还少?”陈应良有些糊涂了。 樊子盖皱眉不答,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旁边的皇甫无逸则咳嗽着说道:“应良,樊留守是在为你的安全考虑,换了以前,你带这么多人去谯郡上任倒是足够了,可是现在有点悬,那怕是走水路都悬。” “为什么?”陈应良一惊,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忙问道:“皇甫将军,是不是虎牢关以东又出事了?” “你猜对了。”皇甫无逸点点头,解释道:“今天才收到的消息,济北流寇吕明星、帅仁泰与霍小汉等贼寇,被张须陀将军在济北击败后,又西窜至东郡境内为祸,一度包围东郡郡治白马城,右翊卫虎贲郎将费青奴奉命进剿,虽然成功击败贼寇救下白马,却仅仅只是斩杀贼寇帅仁泰,小创群贼,吕明星与霍小汉带着大部分残寇南下流窜,目前还不能确认他们是到了瓦岗翟让等贼会合,还是流窜至梁郡或荥阳——如果吕明星等贼真的流窜进了梁郡,你的麻烦就大了,你乘船东进,十有八九会碰上他们。” “我不会那么倒霉吧?”陈应良苦笑了。 “小心为上,别忘了我们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李柱国的教训。”皇甫无逸摇头,又说道:“况且就算吕霍二贼没有流窜进梁郡,你走这条路还是相当危险,且不说虎牢关以东现在已经是越来越乱,还有瓦岗的翟让、单雄信和徐世勣这些大贼头,他们本来就是靠劫掠永济渠运河为生,你的名气又那么大,如果不幸让他们碰上,他们也肯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所以樊留守和我才为你的行程担心。” 听了皇甫无逸这番警告,又想起皇甫无逸顶头上司右武卫大将李景被一群强盗乱刀砍死的倒霉事,骨子里其实相当贪生怕死的陈应良也有些提心吊胆了,犹豫了一下,陈应良说道:“多谢樊留守与皇甫将军提醒,晚辈明白了,晚辈回去就向裴叔父借一些家丁,多带些人去谯郡。” “一群家丁,能起什么作用?”一直皱着眉头的樊子盖终于开口,向皇甫无逸说道:“皇甫将军,你安排船只和两个校的报国军队伍,护送一批钧窑瓷器去江都行宫,供陛下驾临江都时御用,公文方面的问题我们马上就办,应良,你和这支队伍一起走。” 皇甫无逸心领神会的赶紧答应,陈应良却感动万分了,忙向樊子盖稽首行礼,真诚道谢,樊子盖则不动声色的说道:“客气什么?上次在大兴时,你不是说你一直当祖父尊敬吗?当祖父的不疼爱自己的孙子,难道还去疼爱别人了?” “这老顽固,还真是个矛盾的人。”陈应良在心中苦笑说道:“对我这么好,对那些其实完全可以原谅的百姓却那么狠。活埋啊,想想都可怕!” 假公济私的给陈应良安排了可靠护卫不算,皇甫无逸在草拟公文时还让陈应良自己选择护卫队伍,陈应良也没客气,马上就点了郭峰和陈祠这两个最可靠的校团,皇甫无逸笑笑,好人做到底的任由陈应良去了。然后陈应良自然少不得一再拜谢樊子盖和皇甫无逸的眷顾之情,又硬着头皮答应接受皇甫无逸的邀请,当天又到了皇甫无逸的家里用宴,再一次被东都的老熟人灌了一个半死。 次日上午,陈应良辞别了樊子盖、皇甫无逸和裴弘策等人,随着押送钧瓷的太府官员前往孟津码头登船东进,让陈应良颇为意外的是,这个押送瓷器的官员也不是别人,恰好就是当初随着报国军突袭叛军营地的那个钱向民——这小子的运气也真不是盖的,跟着陈应良建立奇功后,樊子盖大喜下兑现诺言给他连升了两级,彻底平定杨玄感后论功行赏,这小子又升了两级,几个月时间里就总共连升四级,从一个九品校书郎摇身变为一个正七品府丞,还进了油水颇丰的太府库藏处任职,运气好得让无数同僚发狂,这会再与陈应良重逢,钱向民对陈应良当然是千恩万谢,格外亲热。 更加亲热的场面还是孟津码头,当看到陈应良随着钱向民出现,在码头上列队以待的两个报国军团队当然是欢声如雷,郭峰和陈祠还拉着陈应良的手一个劲的埋怨,说陈应良不够意思,前天就回来了竟然也不去报国军营地看望一下老兄弟。结果陈应良也有些糊涂了,忙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前天就回来了?” “当然是裴旅帅告诉我们的。” 郭峰指着自己队伍中的一人解释,陈应良惊讶扭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远房表兄裴行俨满脸笑容,正站在郭峰的团队中看着自己,陈应良一拍额头,这才知道自己向皇甫无逸要人时,无意中把裴行俨也要了过来。大喜之下,陈应良忙上前与裴行俨互相见礼,然后低声问道:“怎么样?你妹妹现在情况如何了?” “没事,别理她。”裴行俨很轻松的答道:“她是从小被惯坏了,在劲头上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过后就马上可以忘记,等过几天那小丫头忘了那件事,应该就可以安静了。” “这样最好。”陈应良松了口气——被裴翠云那样的小辣椒缠上,可不是什么让人身心愉快的事。 于是乎,在东都耽搁了整整两天时间后,陈应良终于继续启程东进了,但这两天当然也不是白白耽搁,再启程时,陈应良身边不仅多了许多旧友同行,还有了一支绝对可靠的护卫队伍保护自己东进上任,路上的安全可以确保,就连陈应良从大兴雇来的民船也跟着沾光,可以放心跟着官船西进,不必再担心通济渠运河不够安全。——如果不是考虑到影响不好,陈应良其实连船都不用雇的,因为离开了孟津码头后,陈应良直接就住到了官船上。 与一干旧友叙着旧,时间当然过得很快,顺风顺水的驶向黄河下游,陈应良一行的船速也更快,当天傍晚就越过了汜水,在荥泽一带转入了通济渠运河。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放心行驶了大半天时间的船队才开始警惕了起来,陈应良毫不客气的接过船队指挥权,安排了值夜岗哨,并且规定各船之间交通联络的口令暗号,同时尽管月色很好,陈应良还是很小心的决定不再夜间行船,下令船队在荥泽码头休息过夜,待次日天明再东进不迟。 对于陈应良的命令,郭峰和陈祠当然是无条件服从,钱向民也老实听话,倒是陈应良的远房表哥裴行俨有话说,提出质疑道:“陈赞治,用不着这么谨慎吧?我们可是有两团的人保护船队,又是东都最精锐的报国军,月色这么好,我们直接东进又怕什么?” “小心为上。”陈应良摇头,解释道:“过了荥泽,我们要一直到大梁(开封)才有码头停靠,其间经历的河段少有人烟,正是乱贼猖獗的地方,报国军虽然精锐,但是没打过水战,又对这一带的地形不够熟悉,冒险夜航,如果遇到来自水面的偷袭,只怕要吃大亏。” 裴行俨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陈应良也不理他,这时,陈祠突然来到了陈应良的旁边,指着后面的一艘小型民船说道:“记室,那条船一直跟着我们,看到我们靠岸,他也跟着靠岸,就好象在跟踪我们一样,是否需要派人去查看一下情况?” “什么时候跟上我们的?”陈应良随口问道。 “我们离开孟津没多久就跟上了。”陈祠答道。 “没事,乱贼的探子放不了这么远。”陈应良摇头,轻松说道:“应该只是普通客船,跟着我们想沾点光,免得被水贼盯上,这些船家也可怜,随便他去。”陈祠一想也是,便也没有再去理会。 荥泽的南面不远就是荥阳和管城,人口相对比较稠密,不是水贼盗匪活动的天地,陈应良又小心做好了各种安排,由六条官船和一条民船组成的陈应良船队在荥泽码头自然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陈应良一行便又重新启航驶向下游,陈祠提起那条小船也继续跟着沾光,仍然紧随着陈应良船队向东不提。 过了济水河口,两岸人烟渐少,草木渐密,不想重蹈李景覆辙的陈应良也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很小心的上了钱向民所在的旗舰,又让郭峰的队伍居前,陈祠的队伍居后,把载着普通官差的两条官船簇拥在中间,陈应良与钱向民居中指挥,小心向东行驶。 又向东行了二十余里,路旁已经再无人烟,草木芦苇也深得难以判断是否藏有外人,陈应良也益发小心,但越小心就容易出事,先是船队驶进了一处水流相对比较遄急的河段,接着前面又来了陈旧破烂的单桅民船,迎着遄急水流艰难逆航而上,占住了陈应良船队靠近南岸的航线。陈应良对水战了解不多,不知危险,还好心命令打头载着裴行俨旅队的座船小心行驶,别撞上了那条民船。 再怎么小心也没用,当裴行俨的船即将与那条民船擦身而过时,那条民船突然在遄流中侧身打横,裴行俨的船头也就直接撞在了那条民船上,虽说裴行俨的船是高大官船,又是以坚固船头去撞击那首普通民船,这么撞毫不吃亏,但一声巨响后,裴行俨队伍的座船船身还为之剧烈晃动,船上没打过水仗的报国军将士也顿时东倒西歪,包括裴行俨都直接摔在了甲板上。 “撞船了,小心!”此起彼伏的惊叫声中,陈应良船队的剩余各船赶紧纷纷转舵错开,生怕出现连环撞击事件,严整的船队顿时为之大乱。 “铛铛铛铛!” 又一个意外发生,运河两岸的草木深处突然铜锣乱响,数以百计的衣衫褴褛的壮汉吼叫着手拿弓箭从草木深处窜了出来,拉弓放箭将一支支火箭射向陈应良的船队,还很有条理的专射满载报国军将士的前后四船,对陈应良所在的旗舰和另一条载着官差瓷器的官船却不理不问。除此之外,这些火箭还很聪明的没去射击船身甲板,而是把目标对准了高耸满张的船帆,被火箭射中,桐油浸泡过船帆也很快升起了火头,转眼就有熊熊燃烧之势。 与此同时,水花声中,几个人头突然从陈应良座船的旁边水中钻出,借着手中工具飞快向上攀爬,动作无比熟练,船上官差根本就来不及反应,那些水鬼就已经冲上了甲板,众官差惊叫着赶紧拔出保护陈应良和钱向民,谁知那些水鬼却径直冲着船尾的船舵而去,其中两人迅速打翻惊慌失措的操船舵手,挥舞手中刀斧三下两下把木舵砸粉碎,另外几人则几下子砍断叮石绳索,然后又先后跳下了河中,在水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了!他们是想让我们没办法控制船!” 陈应良终于明白这些水鬼的真正用意时,时间已经晚了,他的座船和另一条同样被砸碎了船舵的普通官船,已经先后被遄急水流与风势推动,向着下游疾冲而去,报国军队伍的座船则因为船帆着火和受到攻击,又从没打过水战毫无经验,慌乱之间自然无法跟上,只能惊叫着眼睁睁看着陈应良的座船被急流冲远,旋转着迅速消失在下游远处。 “中计了!”事情到了这一步,陈应良那还能不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埋伏,又怎么能猜不到那艘破烂民船肯定是敌人抛砖引玉的诱饵?紧张慌乱的同时,陈应良也不禁暗暗有些钦佩给自己布置陷阱这个敌人,这个陷阱不仅布置严密,配合有方,目标直指自己船队的薄弱处,还巧妙的利用到了水流和风向等有利条件,只用了少许力量就成功达成目的,这样的精巧布置,对水战几乎一窍不通的陈应良还真没把握可以复制。 “陈兄弟,我们的船没法子控制了,怎么办?怎么办?”陈应良在这里暗暗钦佩敌人,钱向民钱大人却是在杀猪一样的惨叫,还拉着陈应良的袖子带着哭腔大喊,“陈兄弟,我不会水,不会水,怎么办?怎么办啊?” “别怕。”陈应良拍着钱向民的手安慰道:“通济渠是运河,运河水流不象天然河流那么处处遄急,等到了水缓处,我们的船就会自己停下来。” 钱向民将信将疑的暂时闭上嘴巴,陈应良却命令水手立即解开拉帆绳索,让船帆落下,以免被凛冽西北风吹得更远,结果旗舰的水手依令而行后,船速果然立即慢了下来,接着另一条船也如法炮制,迅速收帆,船速也很快慢了下来。 被陈应良的乌鸦嘴言中,又被水流裹挟着又向下游行了五六里路后,通济渠的水流果然开始放缓,无法自行控制方向的两艘官船也速度更慢,不再旋转打转,并且出现自行停下的迹象,船上的官差水手欢声震天,陈应良却眉头紧皱,因为陈应良很清楚,自己这次的敌人,恐怕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陈应良的乌鸦嘴再次应验,铜锣声再次大起,岸旁芦苇荡中果然冲出二十余条小舟,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无法自行控制的官船,把一根根前端带有铁钩的绳索抛上甲板,勾住了船舷就往北岸拉,船上官差个个大惊失色不知所措,陈应良却是赶紧大吼,“砍断绳索,不能让他们把我们拖了靠岸!” “陈兄弟,你快看!” 钱向民突然又指着北岸嚷嚷了起来,陈应良赶紧抬头向北岸一看,却见北岸的树林中,不知何时冲出了无数兴奋吼叫的青壮男子,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还打着大小不一、以红色为基调的军旗,衣衫褴褛、服色各异却颇有队形,似乎接受过一定的军事训练,正向自己座船所在的方向冲来。陈应良顿时大惊失色,暗道:“糟了,肯定是反隋起义军,是那里来的起义军?” “瓦岗贼!”座船上一个水手的惨叫声告诉了陈应良答案,“红旗!是瓦岗贼!我们碰上瓦岗贼了!” 第117章 别想黑吃黑 从岸上埋伏处杀出的似乎还不止瓦岗军这一支队伍,瓦岗军出现后,旁边的另一片茂密树林中,也几乎同时冲出了一支同样衣衫褴褛的农民起义军,呐喊欢呼着冲向河边,人数明显比瓦岗军为多,但旗帜杂乱,队列东一堆西一块颇是松散,手里拿的武器更是乱七八糟,粗制滥造,与武器装备比较统一的瓦岗军区别极大,也很象陈应良之前在平叛战场上遭遇的叛军二三线队伍。 与此同时,另一条官船已经被拖到了岸旁近处,岸上的瓦岗军又飞出了数十根带着铁钩的绳索,很准确的钩住了船舷,拉住奋力向岸边拖,那条官船上的水手官差惊叫震天,却无法阻止脚下官船被拖向河岸,而在河岸之上,数以百计手拿刀枪的瓦岗军士兵早已在摩拳擦掌,时刻准备冲上船去杀人放火。 陈应良脚下的官船情况稍微好些,因为陈应良反应快及时下令的缘故,船上官差及时砍断了一些钩船绳索,被拖向岸边的速度稍慢。见此情景,陈应良赶紧又大吼大叫,命令官差继续砍绳索,还亲自拔出了横刀参与砍绳,但船头处却响起了水手的惊叫,“是铁链,砍不断!” 陈应良大惊扭头一看,见船头处果然有一根带勾的铁链牢牢勾住了船舷,而在铁链的另一端,一条小船都已经快要靠上河岸了,震惊于瓦岗军的手段慎密之余,陈应良赶紧大吼道:“砸碎船舷,把那块船舷给我砸了!” 争分夺秒的比赛开始了,官船水手手忙脚乱的找出斧子,冲到船头猛劈船舷,铁链尾端则同时被送到岸上,岸上瓦岗军拖住铁链往后拽,奋力拉动官船往岸上靠,无法控制的官船受力向河岸逼近,船舷处木屑横飞,双方都在比拼速度,场面紧张得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砰一声大响,终于,被斧头劈裂的船舷受不了巨力拉拽,终于带着满天木屑应声而断,官船停止靠向河岸,岸上那些拖拽铁链的瓦岗军士兵摔得东倒西歪,陈应良座船上的官差水手也顿时放声欢呼起来。 陈应良的座船倒是暂时脱离危险了,另一条被拖了靠岸的官船却惨了,那条官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靠岸,瓦岗军士兵就已经成群结队的攀爬跳跃上船,还刚上船就立即挥刀杀人,二话不说见人就杀,砍死砍伤后立即抛下河中,甲板上和船舱中哭喊震天,不少官差水手还被生生扔下河中,在运河中挣扎呼喊求救,浮沉起伏,瓦岗军队伍则在甲板上放声狂笑,隐约还能听到‘杀光狗官兵’的叫喊声。 见此情景,以钱向民为首的东都官吏差役当然是无不庆幸自己没能遭此厄运,但钱向民等人又很快就发现自己庆幸得太早了,那条落入水中的铁链很快又被瓦岗军水手捞起,重新抛了来钩船舷,还有已经把另一条官船钩到岸边的十余条小船也改变了目标,摇撸划桨纷纷向陈应良这条座船冲来,带着铁钩的绳索也一根根腾空飞起,带着呼啸钩向陈应良座船,一个特别倒霉的官差还被大铁钩砸中脑袋,脑浆迸裂的倒地掺死。 还好,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不用陈应良再下令应变了,船上的官差水手为了活命,争先恐后都已经去砍绳索对抗古代水战中常见的钩拒战术了,还很争气的把瓦岗军好不容易扔上的甲板的沉重铁链大钩抢先重新扔下河中,没给瓦岗军故技重施的机会。也是借着这个机会,陈应良赶紧仔细观察起整个战场,盘算应对之策。 岸上的瓦岗军大约有一千两三百人,从旗帜观察应该是六个校左右的兵力,另一支起义军没有统一旗帜,只能大概估计为两千人以上,从数量来说这些敌人并不可怕,只要郭峰和陈祠的两个团能够抵达战场,陈应良相信击溃这些敌人难度不大。同时陈应良还发现了两个小细节,第一个细节是瓦岗军的帅旗之上,书着一个大大的‘徐’字;第二个细节是瓦岗军与另一支起义军并没有完全融为一股,而是泾渭分明的小心保持了一定距离。 大概确认了敌情之后,陈应良又赶紧扭头去看运河上游,然后无比失望的发现,运河上游的河面上空荡荡的不见一舟一船,很明显,从没打过水战的报国军初次遭遇水面奇袭,一时之间很难立即反应过来从容应对,也暂时无法立即赶到此地发起救援,好在陈应良对报国军的战斗力有着绝对自信,相信要不了多少时间,郭峰和陈祠就一定能带着报国军队伍过来援救自己。 托船上官差拼命自救的福,瓦岗军的钩拒战术始终没能得手,座船始终与河岸保持着十来丈的距离,缺乏大型船只的瓦岗军也无法迅速冲上官船杀人夺船,陈应良还一度为之暗暗欢喜,还道此番有救。但是对水战和瓦岗军都了解不多的陈应良还是小看了一些瓦岗军的应变能力,先是瓦岗军的弓手开始对着官船抛射箭雨,然后官船的侧翼处突然响起了古怪的咚咚声音,有水上经验的水手也纷纷大喊了起来,“府丞大人,不好,瓦岗贼在凿我们的船!” “凿船?!”陈应良的脸色大变了,知道如果报国军不能及时赶到的话,自己就只剩下了两个下场,一是官船被拖到岸边,瓦岗军把自己乱刀砍死,二是瓦岗军凿破船底,船舱进水把自己活活淹死。 “陈记室,怎么办?怎么办啊?”钱向民又抓住了陈应良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问,“瓦岗贼又是拉船,也是凿船,我们怎么办?怎么办啊?” “全力对付拉船,拿东西砸水下的敌人!” 陈应良断然选择了垂死挣扎,还亲自拿起船上杂物向船下猛砸,船上官差也是有样学样,可是那些有经验的水手却马上指出这么做根本没用,因为有经验的凿船水鬼一般都是躲在船底向上凿,但陈应良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命令官差继续对抗瓦岗军的钩拒战术,又一次将瓦岗军好不容易抛上船舷的沉重铁链砸回水中,同时不断以重物去砸船下,拼着老命的争取时间。 陈应良的垂死挣扎彻底激怒了岸上的瓦岗军队伍,更多的瓦岗军水手跳下水泅水过来凿船,同时那些驾驶小船的瓦岗军水手也开始攀爬船舷,想要冲上来直接杀人放火,好在船上官差这次已经有所准备,守住了船舷居高临下砍捅攀船水手,暂时没给瓦岗军水手冲上甲板的机会。 这时,另一条已经被瓦岗军夺占的官船上响起了怒吼声,“他娘的,是瓷器!全是一堆破瓷器!没值钱的东西!” 当然,中华五大名窑之一的钧窑瓷器绝对不是什么不值钱的破瓷器,可是对于靠抢劫漕粮吃饭又文化程度普遍没有的瓦岗军而言,不能吃不能穿的钧窑瓷器确实只是一堆看着好看的垃圾,辛苦了这么久还费了这么大的劲,结果只抢到这样的垃圾,岸上的瓦岗军队伍顿时勃然大怒了,杀光狗官兵的怒吼声此起彼伏。带队的瓦岗军将领也是大失所望,大怒道:“操他娘的,那么多官兵护送,还以为是什么宝物,害老子赔出去一条单桅船!传令下去,杀光这些狗官差,一个不留!” 敌人纷纷大怒之下,弓箭更加猛烈的射来,好在瓦岗军的弓箭也不是太多,箭雨密度不强,陈应良只要稍加留心就没有多少危险,但来自船下的威胁却越来越猛烈,好几个瓦岗军水手都已经冲上甲板,正在与无路可走的押船官差奋力厮杀,同时船下的凿船声也越来越密集,在船舱里监视情况的官差还报告说已经发现了渗水现象。 终于,船舱里的官差水手全部冲了出来,大声叫嚷报告船舱已经几处喷水,接着官船也逐渐开始了下沉,岸上水中的瓦岗军士兵欢声震天,陈应良却是急得满头大汗,拿不定主意是否跳水逃生——陈应良确实会一些狗刨式,可是这点水性到了全靠抢劫运河为生的瓦岗军队伍面前,能有几分活命希望,陈应良可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扑通扑通几声,官船上的水手受不了恐惧的折磨,先后有几人跳下了河水逃命,但他们立即发出的惨叫声,还有迅速浮上水面的尸体,以及被鲜血染红的水面,却警告了船上的剩余官差水手此路不通。见此情景,钱向民直接跪在甲板上抱着陈应良的双腿嚎啕大哭自不用说,始终没有发现报国军到来的陈应良也是一阵绝望,闭目心道:“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道老子今天真要在这小河沟里翻船?” “有船来了!”突然传来欢呼声让陈应良马上睁开了眼睛,赶紧扭头去看上游时,陈应良却又马上绝望了,因为来船并非运载报国军将士的大型官船,而是一条很小的普通民船。 “咦?”绝望中,陈应良突然又无比惊奇的看到,那条满张着帆冲来的民船船头处,正有一人用刀架在一个船夫的脖子上,逼着那条民船迅速靠上了自己这条正在缓缓沉没的官船,期间有一个瓦岗军水手跳上那条民船试图阻拦,还被那持刀人一刀就砍去了脑袋,鲜血喷去了半天多高,刀法与力量都绝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