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怕你们人生地不熟不方便所以今天带采薇去替你置办了。” 佟未看了一眼,极自然地答:“谢谢了,回头我把钱还给你。” 倘若此刻容许正喝茶,一定会被呛住,他极无奈地看着佟未道:“这个钱,应该不必还了。” 佟未还犹自不觉,反认真地答:“怎么能花你的钱?你放心,我爹娘给我带了好些银子下来的,只要不乱花一辈子都够用了。” 意识到不该再在这问题上纠缠,容许兀自摇了摇头,拿了书册往书架前走,但听佟未在身后笑道:“容家那么大的宅子,你做什么把书房弄在卧房里?” 这本是一个习惯,真问起来反不知如何回答。转身想解释,却见佟未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问:“我说大将军!你你刚才听见我对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了吧!” 容许颔首默认,继续听妻子说下文。 佟未道:“说实话,我都几乎不认识刚才那个自己了。所以,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虚伪特别假?” 容许心中一动,暗暗自问:她在乎我对她的看法? 嘴上却道:“的确有些意外,不过很欣赏你的做法,也很感激你的付出。譬如今日母亲那里的午饭,还有暂时照顾楚楚,就要辛苦你了。” “我想听实话。” 看着妻子异常认真的模样,容许缓缓道:“这是实话,我知道这并不是你。” “很好!”佟未欣然而笑,随即带了几分客气道,“那昨晚的事情,你能不能当没有发生过?” 容许一震,眉梢有着极难察觉的耸动,但犹豫不该出现在一个军人的生命里,似乎未经过任何考虑,但见他伸手从袖笼里拿出一张被烘干后折叠齐整的却黑漆漆一片的信纸,递于佟未道:“这是不是你昨日掉在门槛边的?” 第六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六) 佟未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此刻容许手中握着的那张纸,不就是自己从他纸篓里“偷”出的信纸么?亏得自己先前那样好找,原叫他拾去了。 “昨晚拾到时信纸已湿透,我将它在香炉上放了一夜,晨起时便干了。”容许神情平静,缓缓道,“怕是你遗下的,所以先自己收着了。” 佟未怔怔地接过信纸,因曾被自己的泪水浸透,上面的字迹已几乎辨不清,这会儿烘干后脆脆的一张黑纸,便更叫人无法看出上头写过什么。 昨夜既然没有拿谎话哄骗他,那今日是否要承认这一张信纸的归属? 佟未想着,一边细细摊开那张脆生生黑乎乎的信纸,在一团漆黑中,竟仿佛又看到了那熟悉而刺目的两个字恒聿! “这是岳丈大人或者岳母、舅兄他们留给你的书信吗?”容许在妻子的沉默中,忽而冒出这个问题。 蓦然抬头看着容许,直视那双看似冰冷却又仿佛盛满了人情的眼眸,佟未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大可以不承认,大可以随便编一个谎言,大可以不在乎容许。可是,她不忍心,当真不忍心。 “进城前那晚,我已修书致京城国公府,想必再过几日岳丈大人就能收到我们报平安的信。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自己写一些书信,只要交给柳妈妈就好,她会为你安排人送出去。”容许将话语缓缓说出口,眼眸则紧锁在妻子的身上,细心观察着她神情中一丝一毫的变幻。 “好,我知道了。”佟未这一声在她看来并非是回答,但手上却已小心地将那张信纸收起,攒在了手心里。继而转身,似要走。 “还有一件事。” 佟未微微一悸,不安瞬间侵袭周身,慢慢转身,问:“什么事?” 容许不忍,然话已出口,如何能收,倘若……没有“倘若”,她是知道的,她已经知道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去为你的母亲准备午饭。”佟未脸上早没有先前的神采飞扬,也许她猜到了容许要说什么,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该从丈夫的嘴里将这件事情做一个确认。 而确认?又为了什么? 行军打仗最忌拖泥带水、举棋不定,这更不是容许的性格,可今日的容许,的确失去了往日的果断。 “在我们南下的路上。”他最终选择理智地将事情全盘托出,但负于身后的手却兀自握了拳,“皇上与皇后将他们的幼女德恩公主下嫁给了我的好友义弟,宰相恒启丰的三公子恒聿,他已成为圣上的东床快婿,封为平阳驸马。” 闻言,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生命里抽去,顷刻,整个世界都静了。心何其痛,可麻木了,也就没感觉了。 “这件事与我何干?”佟未有些木讷地问了一句。 容许心里亦有一种被揪起的痛,是因为她在痛,还是因自己对她的残忍?他停了须臾,才答:“贺信已由昨日发出,接下来该备一份贺礼托镖局送去京城,我想也许你有更好的意见。” 佟未冷笑,将臂上的披帛轻轻一挽,“这当算容家的事,你做主便好。现在时辰不早,我必须去为你的母亲准备膳食。”她幽幽说完这一句话,旋即转身离去。 衣袂披帛轻拂过后,一张黑色的已发脆的信纸翩然而落,却不知落在了谁的心头。 “一见倾心。” 容许颇有几分无奈的苦笑,那一日恒聿欣然向我介绍佟大小姐时,我为何没有从他的眼眸里看出别样的情绪?那一日恒聿送我至城界时,从马车里送出的那一方锦盒难道是信手捏来的东西?而她佟未,又几曾知道会有人前来相送? 原来,我终究又害下一个绝世女子,使之芳心付水,东流。 “四荷!”轻叹后,容许扬声唤人,便有小丫头赶到跟前。 “二爷有什么吩咐?二奶奶去了厨房,采薇姐姐也跟去了。”四荷的答话显然多余。 第六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七) 这一边,佟未在婢女地引领下带着采薇来往容家大厨房去,绿绫已带了云佩、云想摆开阵势,只待查验新奶奶究竟是有真功夫在手,还是满口胡诌说大话。 一路走来,佟未并不记得路过些什么地方,她满脑子都是恒聿和他十七岁的新娘,那个秀气文雅、纤柔娴静的德恩公主。 细细数来,恒启丰膝下三子,长子恒靖之妻乃皇族嫡系岐山王之女越桥郡主,次子恒修则娶了圣上胞妹庆熙长公主的女儿,他的大女儿恒嫦早已是大皇子永嘉王府的女主人,小女儿恒亦默许将来配与三皇子。恒家子弟无一不是与皇族结亲,那么恒聿也注定是无法娶我这个小小民女了。 心里长长地一记冷笑,佟未暗自叹:难怪你一直不肯向我爹娘提亲,原是你一早就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只怪我自作多情,耽误了你恒三公子的大好前程。 “小姐。”采薇见佟未神色怔怔的,遂轻声唤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昨夜那一封姑爷写给恒聿的信一定对小姐有了影响,采薇不能让别人看出小姐的心思,她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