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了一下心情,孙清宁再度拿起电话。他知道此时此刻只有联系葛母,才有可能问出任雅的所在。 “她人呢?”他问。 “你先回来,我们有好事跟你说。” “告诉我,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瞧你这孩子说的,一个大活人,我们能把她怎么样?你回来,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了。” 孙清宁真的不想再踏进葛家一步,光是听见葛母的声音就已经不得不回忆起件件绝望的往事。可是不回去,任雅怎么办? 回到家后才知道,葛父早在他离家的第二年就去世了,是在睡梦中死去的,脑梗,不疼不痛。葛母凭着姿色很快找了相好的,如同年轻的情侣,沉在恋爱的甜蜜中。 在发生了这些变故之后,葛小琴更加肆无忌惮,由早恋发展成网恋,一声不吭拿了家里的钱就去网恋男友的城市奔现,半年之后,才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十几岁的少女,能知道什么人世险恶?在陌生的城市,被人骗财骗色,被逼着接客赚钱,一言不合就会被暴打一顿,想逃,哪里那么容易,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着,有生意了就被带去做生意,没生意时只能蜷缩在四面无窗的地下室里。 这样的地狱生活过半年,好端端的人也被折磨成了神经病。葛小琴忽有一天高烧不醒,任由人怎样踢打,怎样用热水冷水刺激都无法叫醒她。 怕闹出人命,她被仍在了马路上,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葛小琴记得,当再一次睁眼看见满天繁星的时候,她以为这就是天堂。她当即还嘲笑自己,一生里做过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竟不曾下地狱。 清楚,有环卫工发现肮脏如乐色的她,打电话报警。警察带她去医院做了大致的治疗,要联系她的家人。 可他们无法问出她的任何信息。 葛小琴忘了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家有何人。 警察无奈,通过人口失踪登记比对,确定了她是葛小琴。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葛小琴回到了家——一栋崭新的别墅。 后爸是个小老板,姓常,葛小琴喊他常爸爸。他很有钱,也很丑,丑到葛小琴连一眼都不愿意看他。但是葛母很满意这个人,因为跟着葛父过了这么多年的穷日子,她早就腻了。 葛母虽然天资靓丽,但半老徐娘在怎样费尽心思,又如何能长久地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呢?在发现后爸有了另结新欢的迹象之后,她终于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 潘多拉魔盒被打开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 葛母将葛小琴灌醉,锁进了新丈夫的房间里。 挣扎如笼中兔子的花季少女,要比主动投怀送抱的妖娆女人们更能激起男人的欲望,这个有钱的丑陋男人,完全不顾二人间的关系,如同一匹野兽,肆虐攻击着自己的继女。 而葛小琴,原先的伤痛未好,新伤又来,恐惧加上恐惧,绝望加上绝望,变态的性与爱,将她彻底变得疯狂。 她学会了卖弄风骚,不再像原先那样懵懵懂懂地做被动者,而是学着主动勾引,以换取数不尽的财物。男人年纪大了不行了,她就买来蓝色小药丸,一颗一颗的塞进男人嘴里。 男人自然不会拒绝,一颗一颗的吞下肚。 在坚持了两天后,精尽人亡。 葛母坦然报警,警察查不出所以然来,就当自然死亡处理。 比较糟糕的是,葛小琴怀孕了。 因为不显怀,所以直到五六个月才发现,想打胎,却被告知胎儿月份大了,风险很大。 拿着B超单,葛小琴的嘴角微微扬起,她说:“妈,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 葛母请孙清宁坐在沙发上,沏了杯茶,摆上点心,说:“你娶了我们家小琴吧。” 孙清宁抱着胳膊说:“我只是来找任雅的。” “别找了,任雅死了。”葛母冷冷地说,“她是一个□□,没想到你已经沦落到跟□□为伍了。” 孙清宁想骂人,但他不敢,坐在葛母的面前,他想起小时候被肆无忌惮地棍打的日子,疼痛感排山倒海地袭来,瞬间压得他不能呼吸。 “我们家小琴,再不济难道比不过一个做鸡的?” “我配不上小琴。” “没事,打小起我就已经把你们的事决定好了,娃娃亲,没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阿姨,我不能答应。” 孙清宁起身要走,葛母随即起身,从沙发底下摸出一根棍子,对着他的脑袋就打下——一如孩提时的惊恐,他捂着脑袋哭着求饶。 但葛母不依不饶,又举起棍子。 “阿宁,我养了你九年,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不,你就该好好听我的话!” 这一次,棍子重重地打在他的下身。 人间无善无恶,一切的罪与孽,都是强者的谎言。 孙清宁醒来时,身上光溜溜的。身边躺着葛小琴,抚着肚子淡淡说:“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可是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 他不懂她的话中意思,下身一阵一阵的剧痛逼的他难以集中注意力。 “这个孩子我必须要生下,否则老头的钱,我们一份也捞不着。” “那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 “我一个女人,没有结婚就有了孩子,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我?” 这个女人,这一家人,简直无理取闹! 他忍痛也要离开,葛小琴并不拦他。 “阿宁,如果你走,我就报警,说是你杀了任雅。”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床上妖娆如女鬼的女人,咬牙问:“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 他扑过去,掐住她的脖子,说:“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杀了我,你永远见不到她!” 他犹豫了,松开手,近乎哀求:“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葛小琴理了理衣服,说:“跟我结婚,我就让你见她。” * 婚礼那天,孙清宁才知道,葛小琴的后爸并不是富一代,而是经商世家的继承人。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面有三个姐姐。因为他的暴毙,家中的两位老人悲痛欲绝,一来悲惟一的儿子突然身亡,二来悲万贯家财终要落入外姓之手。 而这时,葛小琴的孩子成了两位老人黑暗里的光明。 葛小琴坐在老人中间,抚着肚子说:“爷爷奶奶,我去查过了,是个男孩,我虽然不是爹爹的亲女儿,但是我一直把他当做亲爸爸,这个孩子自然是他的孙子,你们呀,也就是太公太婆啦!” 糊里糊涂的老人被花言巧语唬得一愣一愣,在葛小琴的不断叮嘱下,立下了遗嘱,一切尽归葛小琴与他的孩子。 孩子足月降生,一如葛小琴所说的是个男孩,太公太婆给他起名常安行,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行走在世间。 孩子没跟孙清宁姓,免不了周围有人指指点点,不过其实这孩子姓什么他本身也一点不关心,他唯一挂念的,就是任雅。 在与葛小琴结婚之后,他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但都没有找到跟任雅有关的线索。后来他又回到任雅居住的小屋,找到小卖部老板,想问个明白。 “那个女人来过之后,任雅就开始闭门不出,灯倒是一直开着的,我家婆娘去敲过她的门,她也没开门。没多久就有警察上门啦,说是屋子里死人了。那天我打麻将去了,也没看见,说任雅死的时候,眼睛闭不上,医生带她合了好几次,都是没一会儿就睁开了,可吓人了!大家都说她是死不瞑目,可是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应该就是自杀了。哎,向她这样的女孩,自杀的不少,你就别放心上了。” 孙清宁谢了老板,浑浑噩噩离开,他至此才明白,自己上了葛小琴的当。他一度想死,却又不甘心,他要摧毁葛小琴的一生,就像她摧毁自己一样。 那天,他忽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已敌人的态度对待葛小琴,而是像一个贴心的丈夫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和她的孩子。甚至到了夜晚,孩子睡沉了,他竟主动抱住葛小琴,轻抚她柔软的身体。 “小琴,我们是夫妻,你知道夫妻间要做什么吗?” 他接过她的吻。 然后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失去了作为男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