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蹴鞠少年很上道,知道许珍不想听胡人的事情,开始活跃气氛。 他没指望许珍真的说什么秋试题目,毕竟大家都知道今年的试题是圣上自己选的,没有礼部司什么事,即便是员外郎,也不可能有人和小道消息。 可谁料许珍十分认真的思考了会儿,竟真的和几人说了几道题目,是《诗经》和《战国策》里头的。 这几人有点傻眼,一时不知道许珍是在整他们,还是真情实感的帮他们。 ……但不管怎么样,这试题应该不是真的。 夜深之后,有人陆陆续续的走下山头城墙,被喊去一块挖水渠。 原本黑漆漆的人群变得松散,彼此间终于有了空隙。 许珍和小叫花又吃了块饼。 冷风阵阵,带来细雨,搭棚只有两束虚弱的灯火,明灭不定的晃来晃去。 许珍躺在地上,身上盖了条薄毯,有点冷,她抓着荀千chūn的手取暖,后来嫌不够,便直接钻进小叫花怀中,趴靠着肩头蹭热度。 享受了会儿,她问小叫花:“你怎么体温怎么暖和,你们习武的都这样吗?” 荀千chūn抱着她回答:“没有。” 许珍点点头:“哦,那你怎么做到这么热的?” 荀千chūn说着话,有白色雾气从口中飘出,她说:“我提了气。” 许珍没明白:“什么?” “和缩骨一样,让体内的气加速血液流动。”荀千chūn解释。 许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影响啊?” 荀千chūn道:“不会。” “那就好。”许珍说完后手有点冷,伸手去贴荀千chūn的小细腰,贴着觉得不够暖和,便试探着往里头摸索,触碰到烫热的肌肤,终于舒缓的几乎要痛哭流涕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许珍又问荀千chūn:“怎么不缩回去?” 荀千chūn想了想,解释:“疼。” “缩骨疼吗?”许珍表示理解,“有道理啊,你反正都bào露了,这样挺好的。” 荀千chūn没想这么多,她说的疼便是最近身上疼,昨日吃了许珍给自己的一颗药丸后,倒是好了不少,可接触许珍,身上依旧忍不住的针刺般疼痛。 这疼痛到底是哪来的?真是奇怪。 她抬手摸许珍的脸。 手指触碰到的瞬间,许珍看了看荀千chūn,问道:“你怎么了?” 荀千chūn摇摇头。 又过片刻,她将许珍往上挪了点,两人更加亲密无间,荀千chūn很喜欢这种感觉。 她垂眼说道:“先生,我有点怕。” 许珍疑惑:“你怕什么?” 荀千chūn看着许珍,没有直说。 许珍想了想问:“怕自己胡人身份被治罪?” 荀千chūn摇头。 她这会儿怕的的确是很俗的东西,她怕自己命短,也怕自己要被驱逐。不论是哪一种情况,她都可能会无法呆在先生的身边。 一想到这种结果,她便忍不住心头泛酸,总觉得有什么酸涩又痛苦的感情不断发酵。 许珍在那安抚:“你不要怕,我过几天去面圣,如果他想治你罪,我就用这次的功劳换你的命。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对了还有你——” 她正想说小叫花氏族的冤案,猛地想起自己明面上对这事并不算了解,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荀千chūn静静的看着许珍,眼眸和天边深蓝的星空一样浩瀚,有风chuī来,将她的刘海chuī得顺风腾起,露出了紧蹙的眉头。 许珍瞧见了,抬手帮她抚平,并笑着说道:“你才十四岁,有什么好烦心的,我这会儿要烦心的事情这么多,也没有皱眉头啊。” 荀千chūn看着许珍,没说话。 许珍说:“你再不说话的话,我等下不给你吃肉饼。” 荀千chūn眉头皱的更紧。 片刻后,她点头说道:“先生说得对。” 说着,伸手将许珍双手握在掌心中,将自己灼热的体温传递给许珍。 作者有话要说: 我高估自己了qwq还有一更面圣chuī牛的明早发吧大家别等了 第43章 四十三个宝贝 夜风chuī得厉害, 将搭棚口的绒皮布chuī鼓出了弧形。 官员小心翼翼的看着许珍,生怕她出什么闪失。 周围也有不停打量许珍的。 还有不少熟人过来探望,有先前感谢过她的人, 也有学馆主事和学生, 还有郡主。 郡主完全就是孩童模样,和先前小叫花差不多高,这会儿脸上抹了淡妆,有清水芙蓉的感觉,全然不像个普通避难百姓。 她走到城墙边时,四处张望寻找许珍。找到了立马走过来,直接问道:“你又要面圣?” 她乔装打扮的特别gān净, 在这片人群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许珍和郡主不算熟,点点头应了声。 郡主抬袖笑道:“你小心点。” 许珍疑惑:“小心什么?” 郡主说:“我阿兄讨厌胡人,现在没来抓她, 改天可能要来抓她。” 许珍想了想, 震惊的猜测, 皇帝会不会趁自己面圣时候来抓小叫花啊。 这可不行! 她正要问问能不能带小叫花一块去面圣。 郡主忽的又问:“听说太尉给你行了大礼?” 许珍点点头。 郡主笑道:“你知道为何吗?” 许珍问:“难道不是我救灾有功?” 郡主站起身,高深莫测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缓慢说道:“自然不是。还有, 这次我也出力了。” 许珍想到自己出宫前拜托过郡主,让她帮忙安置长安百姓, 想到这点之后倒是并不意外,她感谢道:“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郡主冷嗤:“你还迷信这个?我不需要长命百岁——为什么会有人想要长命百岁?对了, 你为何会这么坚信长安bào雨会引发涝灾?” 当然是因为系统提醒啊。 许珍咳了两声,避开视线不回答。 郡主又问:“告诉我,不然我可将你说胡人要当皇帝的事——”她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荀千chūn,瞧见了荀千chūn的长相以及眼眸颜色,便灿然笑道,“原来是这样。” 许珍坐在小叫花身边,不知道郡主是悟到了什么。 郡主说道:“我年纪虽小,但宫中各种龌龊事情多,我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又何必骗我说这个胡人是小孩。” 许珍尚未反应。 郡主看着许珍,站起身来,再度低声笑着说道:“难怪你觉得她能当皇帝,她在你眼中,是不是样样都好的?” 许珍还是没懂郡主在说什么。 但郡主说的“样样都好”,倒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她点头认同道:“的确都挺好的。” 郡主又露出一个不知是嘲讽还是真诚的笑容,提起袍衫的下摆离开了。 之后两日,长安的避难搭棚中,开始流行一本纸书。 上头写了四个半的小故事。 有恨胡人恨到骨子里的,趁机说道:“我看那员外郎和胡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本书才是真的厉害,要不是这本书里写了如何在水灾自救,我邻里如何会知道如此详细的自救与救人办法,从而救出这么多人啊!” 这人很快被一群人bào打:“反正我的命是员外郎救的!你要不喜欢,就闭嘴!说什么风凉话!!” “……” 许珍靠着小叫花肩膀睡觉,两人这会儿身高差不多,侧靠高度正好。 小叫花虽然瘦的硌人,但身上有一股清香,很好闻。 旁边有人端挂面过来感谢许珍,许珍道谢后分给小叫花,并说道:“你多吃点,多供热。” 荀千chūn听后笑,端面条吃了起来,她吃的不算优雅,虽然从小在长安长大,但胡人爱打仗的血性还留在骨子里。 吃面用喝的,喝了两口,随后拿帕子擦嘴,擦完去外边洗手帕,拧gān回来,继续抱着许珍睡觉。 许珍睡了一半,总能听到旁边有人说话,小叫花不知睡没睡着,只有轻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