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了？”
  凌局和宋副局長趕到的時候，李慕和趙一白剛從樓定下來，匯報完小區內發生的事，兩位局長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們不是不信陸遠的話，關鍵是國內的罪犯什麽時候用過這麽……讓人意外的交通工具？
  “凌局、宋副局，我建議馬上查葉歡的背景，在國內，喜好滑翔翼這種東西的人很少，這是一個非常容易查清狀況的圈子，一旦摸清了葉歡的底，抓他就簡單多了。”陸遠慎重的說著。
  那時，李慕一直看著陸遠，包括趙一白，這倆人都很好奇陸遠該怎麽善後，問題是這件事盡管出乎意料，但沒抓著葉歡是事實，加上封街、開槍，這得造成多大的恐慌，要是市局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媒體、市領導、省廳等部門問責下來，那就是天雷，人家才不管你有什麽理由，隻問你結果！
  案子辦了，局面擺了，人抓著沒有？
  抓著了自然大家都好過，沒抓著……那這個鍋誰背？
  宋副局長在凌局沉默的那一刻開口了：“遠兒啊，現在不是考慮繼續抓葉歡的時候，眼下這件事，它得有個說法。”宋副局那意思很簡單，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著抓人呢？
  趙一白好像看見了比自己還傻的家夥，低著頭不懷好意的笑了下，他真不信陸遠能一直光芒耀眼，誰還沒個馬高鐙短的時候？
  最考驗人抗壓力的一刻到了，這時候陸遠要是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恐怕全局上下乃至局領導都要對他重新評估。
  “說法？”陸遠一點都沒有遲疑的說道：“說法不是現成的麽？”
  聽到這句話，凌局來興趣了，示意道：“接著說。”
  “凌局，這件事得有兩套說辭，第一，由您和宋副局長馬上召開記者會，向記者宣布警方圍捕北方毒梟的行動圓滿成功，另一方面，由李慕和趙一白對戚威進行突審，將製毒窩點和毒品藏匿點、毒資全都挖出來，人贓並獲；”這時候，凌局眼睛是亮的，誰都知道這次行動最大的功勞就在這，可該領功的人是陸遠，是人家勸服了戚威，沒想到，這陸遠倒是一點都不貪，一句話就把功勞給讓了出來：“第二，把案發現場發生的一切都歸結於這次案件，炸彈、槍響、小區圍捕、封街，所有事情都得是抓捕戚威的行動計劃。還有史尚鑫、厲歌、饒勇，光是這個故事的曲折離奇就能讓人媒體忘了問責這件事……”
  凌局沉吟了一聲：“你的意思是，讓我向全社會撒謊？”
  聽到凌局不太高興的話，趙一白看了陸遠一眼，他認為這小子在耍小聰明，和局長耍小聰明？這不鬧呢麽？在這個國家，哪怕是在縣分局當個局長，那也得是人精。
  “我的局長，這怎麽能是撒謊呢？”陸遠在趙一白用目光落井下石的縫隙趕緊說了一句：“讓民眾知道葉歡的存在對咱們有什麽好處？會有利於破案嗎？會有利於維持治安嗎？都不會。是，這次抓捕我們讓葉歡跑了，但是我們是警察，我們可以失敗一萬次，只要有一次成功，葉歡就得被判死刑。葉歡這種罪犯呢？他一次都失誤不起！”
  凌局看著陸遠，沒急著下評論的說道：“說第三點。”
  “向省廳如實匯報一切。”
  這句話說出，宋副局長突然瞪起了眼睛！
  如實匯報的話，陸遠必須要承擔這次圍捕的全部責任，因為，他是現場總指揮。
  可陸遠無所畏懼的說道：“本次圍捕失誤全部責任由我承擔，這也是我應該承擔的責任，凌局、宋副局，我願意向省廳和您二位檢討。”
  話音落下，趙一白、老宋、李慕都看向了凌局，就等著這位局長一句話，這句話，能決定陸遠的前途。
  “哈哈哈哈哈。”
  凌局笑了，笑的那叫一個開心，轉回頭雙眼閃爍著睿智的目光看向宋副局長說道：“老宋啊，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喜歡這小子了。這小子……”凌局伸手指了一下陸遠：“粘上毛比猴都精。”
  宋副局長也笑了，假意罵了一句：“臭小子，你以為凌局是什麽人？在這耍心眼呢？”
  陸遠就是在耍心眼，他把功勞都讓了出來，讓的連凌局都不好意思了，探出手把黑過扣在了自己腦袋上，這個時候，再不要臉的人都得假意推脫一下，到時候陸遠直接就坡下驢。
  凌局是什麽人？那是在官場混了一輩子的老油條，這點事能看不出來？聽到結果，人家就明白了，陸遠就是要把他架到不好意思去把黑鍋推出來的位置上，有難大家一起扛。
  “嫩是嫩了點，不過在同齡人裡，也算是頭份兒的了。”凌局和宋副局說了句悄悄話，然後命令道：“李慕。”
  李慕趕緊應答道：“是！”
  “馬上回局裡讓徐秘書寫一份發言稿，你負責為他提供案件資料，一定要詳實，懂麽？”
  李慕哪還能不明白，剛才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在不明白，刑警隊隊副的位置就得換人：“您放心。”
  “趙一白。”
  “到。”
  “帶人翻查現場，把所有能用上的線索都送回局裡，交給李慕整理成材料，然後送到我辦公室。”
  “是。”
  凌局最後說道：“老宋，你辛苦點，在現場看著這群小家夥，要不，這幫小子準有偷懶的，我先回去，準備準備記者會的事。明天一早，你、我，去省裡開會，和省廳匯報情況。”他一接手，一尊大佛就擋在了陸遠頭頂上，這一秒誰都知道這顆雷已經用不著陸遠頂了。
  說完話，凌局面帶笑意，伸手虛空指點了一下陸遠，最終，微微張張嘴卻什麽都沒說的轉身離開了。
  趙一白親眼看著凌局離開，突然明白了什麽的又看了一眼陸遠，他沒想到這小子連一句訓斥都沒落，就這麽，沒事了？真沒事了？這要是局裡其他人，又封街、又動用了全局人手最後還沒抓著罪犯，最起碼得被罵個狗血噴頭吧？這陸遠身上長了愛人肉兒還是怎麽著！
  一生氣，趙一白倔噠、倔噠的走了，宋副局饒有深意的看著陸遠在他身邊慢步繞了足足有兩圈……
  “叔，你別這麽著，這麽看我，我瘮得慌。”陸遠瞧宋副局長那眼神不對。
  宋副局長停下腳步低聲道：“遠兒，你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啊？”
  “沒、沒了啊？”陸遠擺出了錯愕的表情。
  宋副局長回應道：“得，你不說，那我就不問了。不過，剛才那一口兒，喂的漂亮。”
  “您，瞧出來了？”陸遠以晚輩的姿態，不好意思的笑著。
  “老凌一開始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他是局長，不能直說。你要是剛才不說，我就得等著咱們局長大人罵你一通，好歹把這口氣出了，在提。你倒好，仗著自己年輕，有股子闖勁兒，張嘴‘嘡嘡嘡’都給說了，哎，我就納悶了，你和凌局也不熟，這要是碰上個剛正不阿，甚至有點死板的局長，還不得把你直接擼省廳請罪去啊？”
  陸遠苦笑著說道：“我這不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麽。”
  “行，遠兒，有點本事。”老宋走了，陸遠此時才長長舒緩了一口氣，剛才看似談笑風生，實際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當然，陸遠並不知道老宋離開陸遠的視線後，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了電話：“李慕，我，你師父。”
  “小兔崽子你給我聽好了，從現在開始，離陸遠遠點……為什麽？我告訴你，這小子將來肯定要闖大禍，到時候他能不能把自己摘出來我不知道，反正你小子肯定沒那本事。跟聰明人在一塊有點兒好處都只是眼前的，吃一次瓜落就夠你哭一輩子了。就你，陸遠能換著花樣把你賣八回，你還得覺得人家沉著穩重的給他數錢呢！”
  掛了電話，老宋自言自語道：“我這個跟了老凌這麽多年了才能摸著他的心思，這小子是怎麽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