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租住的別墅位於市郊一處風景秀美的小區,這得說海市的地理環境實在是太好了,面山背水的地勢讓整個城市都能看見波瀾壯闊的海和挺拔入雲的山,可以說處處美景。 夜幕下,安靜的小區不再躁動,小區內小廣場上也沒了帶著孩子玩耍的老人,一棟棟樓房如列隊的士兵般排列,而最裡邊矗立於花園中的聯排別墅卻顯得別具一格。這些別墅在美國也就是獨立屋的規格,可是在咱們這個人口密度極大的國家,這種二層樓的獨立屋已經算是很好的‘Dream—house’了。 獨棟小別墅於花園中一列排開,小別墅門前則是鋪好地磚的停車位,停車位前面,則是車庫,也就是說,每戶都是一個戶外停車位一個車庫的標配。另外,小區內的環境也好,公路兩邊是規劃好的花池,花池裡盛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朵,花不名貴,可營造出了很舒適的氛圍,像是把這些別墅都圍在了花園裡。 陸遠就躺在這樣的別墅內熟睡著,他睡在客廳內的沙發上,沒脫衣服,也沒蓋被,這在夏天不算什麽,尤其是在剛剛搬到一棟所有家具都蓋著白色布單遮塵的別墅中以後,更不算什麽。事實上,陸遠不是不願意住床,而是床上沒有鋪蓋,那還不如睡沙發,起碼能享受一下陷落到海綿裡的柔軟感覺,尤其是沙發的舒適程度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出乎陸遠預料的不止是沙發,還有整棟別墅的設計,別墅一層為客廳、廚房、餐廳的典型歐美式結構,樓梯間的雜物室內牆壁上也掛著工具架,連門口的鞋櫃都是精心算過尺寸的;樓上,臥室、書房、衣帽間一應俱全,這棟房子的主人為這裡付出過極大心血,可,他為什麽在付出了這麽多以後選擇把房子租出去呢?這一點挺讓陸遠無法理解。 當然了,陸遠也沒有繼續思考下去,而是在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又趕了一個案發現場後,躺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直到…… …… 凌晨3:00,纖細而均勻的鼾聲從客廳緩緩傳出,‘呼——呼’節奏感很強的鼾聲一次次在別墅內響起時,越來越顯得低矮的月光由陸遠身上開始向走廊內移動,最終,落在走廊內地下室入口處才算停止。 突然間…… “啊!!” 一聲被強烈擠壓後挑著高調衝出嗓門的呼喊傳了出來,這聲音太可怕了,像是什麽人捏著一個女人的脖子死命掐著,在力盡後放開時,女人總算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在大聲呼救。那聲音裡,還夾雜著‘呼嚕呼嚕’奇怪聲響,仿佛嗓子裡有痰。 唰。 陸遠瞬間被嚇的睜開了雙眼,這是所有由夢中驚醒的人一定會出現的動作,而後,那困倦感襲來,身上的勞累和無法睜開雙眼的刺痛開始逐一浮現,那個難受勁與失控了正在狂跳心臟一起組合成了一種滋味,那叫一個酸爽。 “嗯!!!” 聲音又一次出現了,陸遠順著聲源處望去,隨後起身走向走廊。 是人聲。 這聲音陸遠聽見過,他在FBI的時候見過無數被抓的癮君子在犯人積壓室裡發出這種鬼哭狼嚎,只有一個人在忍耐無法忍受的痛苦時,才會發出類似的喊叫聲。 他從客廳走了出來,對這棟房子還不太熟的陸遠並沒有開燈,在一眼就盯上月光照耀下的地下室入口後,陸遠非常確定這裡一定是聲音來源處。 緊接著,他邁步走了過去,皮鞋在地板上發出‘哢、哢’的聲響,第一次走入這棟別墅內地下室的陸遠才從樓梯上走下來,雙眼就在光線的強烈轉換中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有人應該都有過這種經歷,當一個人在關了燈的房間玩手機,時間長了以後想要去廁所,那時,夜晚會出現短暫的失明,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世界。陸遠也是如此,剛剛睡醒的他,視力范圍還處於模糊狀態,進入地下室這種地方更會讓視力受阻,所以,現在陸遠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未知是所有恐懼的發源地,常年行走於犯罪現場的陸遠在這一秒竟然沒控制住自己,他,在視覺環境越來越差的當下,有那麽一點點,就一點點的驚慌,甚至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等待著視力恢復。 就在眼前的黑暗開始如照片於暗房中被洗出影像一樣出現的一刻…… 一雙眼睛居然在陸遠還沒能看全地下室架構的一秒憑空出現! “艸!” 這是最嚇人的,陸遠迅速後退了一步,整個後背都貼在了牆上。 人睜開雙眼不嚇人,可要是在其他人都看不見你的時候,借著黑暗突然在他正前方睜開雙眼,眼球在眼白之中,那被嚇的人卻根本看不清眼前人的輪廓,那麽,誰都得是陸遠這個反應。 之後…… 陸遠好像看見了什麽,他看到了一個影子,一個坐在什麽東西上,背靠著牆壁,雙手抱著膝蓋低頭垂下長發的影子,除了陸遠這個本不信鬼神之說的人,換了誰,在這一秒都會大喊出一個‘鬼’字,然後一溜煙的跑出去。 那雙眼睛位於陰影的頭部,眼白中間似乎被什麽東西豎著切斷了,陸遠在仔細觀看的時候,只能看見另一隻眼睛一部分眼白,根本看不見眼球。 啪。 地下室的燈亮了,陸遠眯了一下眼睛,他還是對光源有些不適應,這是一個剛睡醒的人最正常的狀態。 “你別害怕。” 這不是陸遠說的話,地下室的燈也不是陸遠開的,眼下的他,面前出現了一座牢籠,一座沒有門,完全由鐵柵欄組成的牢籠將一個坐在床上、後背倚著牆壁的女人關在了地下室內! 這個女人穿著一件黑色長裙,一張毫無生氣的臉上沒有哪怕一絲波動,在她的注視下,陸遠都感覺自己應該是個死人,而不是一臉驚恐狀、差一點被嚇壞的老爺們。然而,這張臉的特殊性並不在於女性的美,哪怕她很漂亮,圓圓的鵝蛋臉、大眼睛、高鼻梁、薄薄的嘴唇能滿足一個人對美女的所有幻想,可,這個家夥身上帶出的腐朽氣息也太沉重。 還記得武俠大家金庸先生是怎麽形容海大富的麽? 要是讓陸遠形容眼前這個女人,他的用詞,恐怕會比金庸先生形容海大富的用詞還要嚴重十倍以上。她根本就是手握枯木權杖、穿著黑袍、披著乾枯頭髮從陰暗潮濕的森林裡走出的女巫! 對,就是女巫,除了這種形象,陸遠實在是找不到任何人能擁有這種氣質。 等等。 陸遠想起來了,這個女人剛才好像說了句,什麽話,她說,你別害怕…… 開什麽玩笑! 一個被關在籠子的女人,竟然對身在籠子外的男人說‘你別害怕’? 陸遠當即做出了第一個判斷,眼前這個女人,絕不是被人囚禁的,不然這個時候她不會如此鎮定,或大聲求救、或驚慌失措、或滿眼恨意陸遠都能理解,哪怕這個女人表現得和精神病一樣呢,陸遠都會安慰性的說上一句‘你別害怕,我不是壞人……’。 對了,這就對了,眼前這個女人把詞說反了,她搶了自己的台詞,居然還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