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信命,覺得自己無論幹什麽都和命運脫不開關系,不用強求,該有就有;有些人想和命運對抗,撕開上衣甩開膀子的和命運對著乾,來啊,互相傷害啊;有些人覺得自己能操控命運,無論有天大的難題,解決不就玩了嗎? 到了這一秒鍾,陸遠發現自己有點看不清木木是哪種人了,因為這個人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和自己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樣。 曾經的木木,不會和任何人爭任何東西,他簡簡單單,沉默寡言,哪怕是當了法醫,最多也就是隨遇而安的心態,家裡是傳下來的是這門手藝,那,就乾這個吧。好像根本沒人問過他喜不喜歡這一行,大晚上的站在冰冷屍體旁邊害怕不害怕。 但是今天,包木森在露出那個安慰性的笑容以後,身上突然炸出一種不服! 陸遠看的清清楚楚,他親眼瞧著自己兄弟眉毛擰了起來,整張臉異常嚴肅,宛如奧運會賽場上的長跑健兒到了最後500米的時候,全都咬著後槽牙準備拚命了,誰都明白只要第一時間衝過那條線,就能改變命運。 拳頭越來越近,厲歌臉上露出了必勝的表情,這一拳只要擊中,他就不信這個大塊頭還能站起來。 突然! 包木森開始違反常規的擰動身體,人如同電鑽般向下轉動,兩條腿麻花似的交織、纏繞,當兩個膝蓋重疊,這近兩米的身軀一下矮了一半。 他怎麽下去的? 陸遠在驚訝中聽到了拳風破空之聲,眼睜睜看著對手的大拳頭擦著包木森頭皮衝過,這一幕發生時,他真的覺著自己實在看電影,尤其是木木每一根頭髮順著拳風倒下的軌跡仿佛都歷歷在目。 嗚。 虎王傻了,必殺的一擊落了空;陸遠傻了,以為兄弟受傷的汗水還掛在發絲。 但,只有木木一個人知道這次轉機是多年的苦練、一次次在凌晨4:30從床上爬起來練腰練腿的結果。 師傅說:“八極至剛至陽,用之必傷,尤其是猛虎硬爬山,想要和別人拚命,就得在對方不知道的情況下把保命的本事藏起來。樹把枝葉外露卻倉根於地下正是這個道理。” 所以,在木木學武的前五年,授業老恩師除了傳授基本功外,每天隻做一件事,教他藏身術! 當年的呵斥而今歷歷在目,正是這五年不辭辛勞的傳授,才有木木今天躲過一劫的幸運。 “一拳襲來,正面迎敵,架無可架,怎麽躲!”小院葡萄架下,老人脊背挺直站在一旁,小木木用盡力氣喊了一聲:“鐵板橋。”隨即,整個人向後下腰,接話道:“尥蹶子。”把腰壓下的瞬間,木木的雙腳就踢了起來,這是防止對手有後招,先下手為強。 “背對敵人,不知敵人所圖,距離寸步之間,怎麽躲!” “花底有葉才算完整……”木木兩條小腿別在一起,腰部用力擰動全身向下蹲去。 除此之外,木木還學了不下十余種在各種環境中該怎麽保命的藏身術,這些招數只有‘鐵板橋’木木認識,其他的,那位老師再也沒說過。後來,木木逐漸長大,也更關注這一行內的信息,逐漸知道了自己所學的藏身術竟然是集眾家之長,這裡有太極、有八卦、有形意,反正只要是可以合理利用身體的招數,都有。 不得不說木木的授業老恩師是位大才,一身能耐大到木木這輩子也無法認全的地步,可惜,他走的太早了…… …… 厲歌的心在狂跳,汗水不斷冒起,後脖子全是冷汗。 他也是高手,自然明白當兩人全神貫注的動手,發現對手破綻的一方是不可能留手的道理,在這種情況下,但凡有所失誤,被反製是唯一的結局。 看到這,陸遠再也不敢隨隨便便張嘴了,而木木,則徹底令虎王失去了戰鬥力。 啪。 委身下蹲的木木單拳猛向上托,拳頭上的骨節正頂在厲歌的下巴上,這一拳把虎王頂的猛仰起頭,腳下連連錯步後退。厲歌嘴裡都是麻的,剛才驚訝時張開的嘴正好被這一拳給砸合,上下牙碰撞的一刻‘碰’一聲悶響從口腔內傳出,差一點沒把腮幫子給咬掉嘍。 木木可不管那一套,趁著虎王第一步退後,整個人由剛才下蹲的方向逆向拔起,旋轉著掄起大手,在厲歌退到第二步時,一嘴巴就掃了上去——啪! 剛剛並上的嘴被虎王眼前的大塊頭給抽開了,剛剛咬破腮幫子弄得滿嘴鮮血全在這下吐了出來,他的整個身體都從後退的架勢中改為向一側栽去,若沒人扶著,這一下非得在撞擊樓道內的牆壁後摔倒不可。偏偏,木木沒讓他倒。他把整套猛虎硬上山全都被用在了厲歌身上,木木在即將栽倒時扥住了對手的胳膊將其身體扯正,緊接著,趕步左捅錘就使了出來。木木一個箭步欺身而上,左拳在身體站穩後的弓步中直接捅在厲歌胃窩處,隨後弓步後腳跟上,猛踩厲歌腳掌,前腳再次抬起,踹向厲歌另一隻腳的腳踝,在虎王失去平衡、一腳被踹的向後猛蹬、整個人開始往木木懷裡扎的一刻,木木松開了踩住對方腳背的腳,右手重拳由下至上勾著轟出。 砰。 一拳,厲歌順勢而飛,整個人向後仰著腦袋先飛出了樓道門,那時他身體距離地面的距離足足有半米之高。 哐! 堵在樓道門口的金杯車成了最合適的阻擋物,厲歌後背直接貼在車體上,腦袋在後仰過程中‘啪’的一聲撞碎了車窗玻璃,玻璃被撞碎落下時,腦袋上紋著‘王’字的厲歌太慘了,整張臉硬是給扎成了花瓜,腦袋上的‘王’字一會變成了玉,一會,又變成了國,被鮮血覆蓋了個亂七八糟。 “舍身步衡錘。” 這是木木在整場戰鬥中唯一說出的一句話,也是在宣布戰鬥結束的最後一句,這一回,木木最開始與虎王動手時一樣沒有任何防備招式的衝了上來,左拳出,宛如重錘砸釘子似得對準了厲歌右肩頂端肌肉最薄弱的肩骨位置一拳砸下,陸遠在樓道裡就疼著‘啪啦’一聲脆響,待從樓梯上趕過來,正好看到虎王的右手無力的垂下,仿佛抬不起來了一般;右拳動,木木第二下直擊厲歌肩窩,這一下打的汽車車體都在‘碰’一聲們向後產生了搖晃,陸遠眼看著金杯‘忽閃忽閃’的晃動起來;最終,木木右拳回扣,曲臂成肘,那粗壯的手肘和巨型扳手類似,橫在掃在了厲歌的下巴上…… 還沒完,厲歌被掃中後頭向左偏,亮出太陽穴的一瞬間,木木收肘在次立起,對準了厲歌的最要命的位置,灌注了整個身體的重量,壓著砸去! “別弄出人命!” 陸遠又一次開口,幾乎是扯著脖子大喊! 別弄出人命啊…… 這是陸遠唯一的寄托,他怕,怕自己兄弟在電光火石間為了讓眼前這個混蛋失去戰鬥力而全力以赴。那可是木木,身高近兩米、體重超過兩百斤還不顯胖的木木,一身敦實的腱子肉與巨大骨骼看著都嚇人,即便不會功夫隨便給誰一下都受不了,何況…… 哐。 木木聽見呼喊後清醒了過來,他發現自己太投入了,從站起來那一秒腦子裡就只有一個概念,決不能給眼前這個家夥任何喘息的機會。木木判斷出了對方是高手的身份,否則,他覺抓不住自己回頭那一刻的走神,製造出殺機,還出手毫不手軟,對收割人命沒有任何負罪感。若是給這種人機會,死的,將會是自己。 可陸遠的聲音傳來後,木木覺得實在沒有必要了,厲歌的臉到處流血,嘴巴子被自己抽的像個豬頭,一邊手臂自然垂下在隨意晃動,別說戰鬥力了,要不是自己一次次往他身上發泄式發力,恐怕連站著都困難,對這樣的人下重手,的確有點過了。 想到這,木木手肘往外一偏,他沒敢硬生生把架勢收回來,怕傷著自己,這才出現了那聲聲響。等木木眼看著厲歌於自己身前逐漸滑落摔倒,叉著腿嘴裡冒著血泡‘哇’一口連晚飯帶胃裡的酸水都吐出來時,他才慢慢收回手肘。在看金杯車的車體,被木木砸過車門處竟然有一個內陷的大坑…… “怎麽了!” “陸教授,你沒事吧?” 樓上的李慕帶著人衝了下來,拎著槍擋在陸遠身前,一副打算用命償還恩情的態勢十分明顯。 陸遠在驚心動魄中回過神來,靠著樓道內的牆壁指著一直站在一旁連跑都沒機會的饒勇說道:“把他看起來,一定弄明白這小子沒事瞎跑什麽,還有這個……”說到這,指了指地上躺著厲歌:“送醫院,晚了我怕他會出事。” 說完,陸遠拽著木木往小區外邊走:“走,回家。” 這回他算是知道莫閻王為什麽不敢和自己兄弟動手了,好麽,誰敢跟這麽個出手就賭命的怪物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