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距離徹底天亮估摸著不到一小時。 這是一個荒涼的早晨,時間是早上六點。 偏僻的胡同巷子裡,一個衣著邋遢的女人正蹲在牆角瑟瑟發抖。 亂糟糟的頭髮。 皮包骨的身材。 身上的衣服散發著惡臭。 明明是二十出頭的年紀。 卻由於她那被毀容的臉,以及長期營養不良的枯黃頭髮以及面容。 使得她看起來和四十以上的中年女性有的一比。 是的,這是一個很醜的女人。 而她的臉之所以毀容,則源自於女人悲哀的幼年時期。 那時的女孩僅十歲。 住在貧民窟。 父親發現了出軌的妻子,卻什麽也沒說。 而是默默地準備了硫酸。 在等妻子睡著之後,將硫酸潑到了妻子臉上。 最後,又在爭執中,將妻子殺死。 年幼的女兒目睹了一切,但血濃於水的現實卻沒有任何意義。 癲狂的父親懷疑女兒並不是自己的孩子,便直接硫酸潑臉。 且準備像對付妻子那樣,將女孩殺死。 但女孩慘烈的哭聲吸引了四周的鄰居。 在鄰居的幫助下,父親被製服。 隨後被關進監獄,很難再出來。 法院將女兒判給某個親戚家,同時包括貧民窟的房產。 但那親戚前腳剛接收房產,後腳便將其出手變賣。 家中的東西無一幸免。 隨後,人間蒸發。 至於女孩? 自然是不可能帶走的。 倒不如說,正因為女孩毀了容,才免於被那親戚賣給人販子的結局。 總之,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 女孩什麽也沒了。 從那以後,她成了徹徹底底的流浪漢。 一直乞討,直到現在的二十出頭。 —— 曾無數次,女孩想得到一份工作。 她試圖改變自己。 但所有用人單位都以她衣著不整為由拒絕。 等到她好不容易撿到一套還算可以的服飾。 對方卻又說: “我們不能用你,你的臉……抱歉,會嚇到員工和客人的……” 是的,這是現實。 即便是一些只需賣力氣,平時都招不到人的非技術工作。 應聘的面試官也不願意招收女孩。 ——因為她的臉太嚇人了。 這會讓其他員工不滿投訴。 還有就是……她太瘦了。 面試官擔心她突然死在公司,那樣會有一堆麻煩的爛攤子。 好心的面試官會含蓄的拒絕她。 而也有脾氣比較爆的,直接言語辱罵或是動用工具將其趕走。 正如同他們平時警告流浪漢不要靠近自己那般。 —— 這個世界從來不能拿公平來說事。 有的只有每個人生活的不同角度。 女孩一直希望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環境。 但就她目前的資本和底氣。 毫無疑問,這只是無趣的徒勞。 這座城市並不歡迎她這樣的人。 女孩隻覺得自己仿佛一隻人人喊打的下水道老鼠。 而醜陋老鼠的自娛自樂,也僅是那可悲的自嘲罷了。 就比如: 〔醜點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擔心被流氓騷擾〕 〔這樣挺不錯的,所有人都離自己遠遠的,被傷害的概率會大幅度下降。〕 〔還有……〕 歸根結底,全都是說不清的心酸和難過罷了。 —— “轟隆……” 打雷了。 大清早就開始下雨,這種情況著實少見。 “嘩啦啦……” 豆大的雨滴落在地上,也落在垃圾橫生的胡同裡。 由於風的關系,讓胡同的地面不至於被雨快速侵濕。 然而,這根本就無法遮風擋雨的露天環境。 呆的久了,和躺在寬敞的公路環境沒有任何區別。 看不到頭的雨水紛紛落下滴在女人身上。 打濕了女人身下的紙殼和身上的報紙。 雨水很冷,躺在地上的狼狽女人凍得瑟瑟發抖。 然即便如此,她也不想動彈。 因為她想不到能去的地方。 她隻記得自己剛才做了一個夢,很美的夢。 她夢見自己在一個溫馨的小屋子裡,小屋子裡有吃不完的食物。 女人正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咽。 這該死的大雨將女人強行從夢裡拉出來。 但女人並不服氣,她試圖重新回到那個夢裡。 奢望重新抓住那一絲美好。 即便此時的她凍得渾身發抖。 即便現在的她大腦昏昏沉沉,狼狽不堪。 —— 我會死嗎…… 冰寒刺骨的雨水讓女人禁不住如此去想。 但僅思考了不足半秒。 卻又露出一個解脫般的自嘲笑容。 沒意思,死就死吧…… 她這樣想到。 直到…… “喵~” 一聲貓叫在她的上方響起。 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身影出現在她的面前。 女人對這種情況有些詫異,心想難不成又是城管? 可按理說,A城的城管下午才會來這邊驅趕流浪漢。 一般早上是不會起這麽早的才對。 她有些好奇的偏了一下腦袋。 動作幅度很小,小到那個人都沒發現她已經醒了。 從那徹底遮住臉的雜亂頭髮的裂縫。 女人看到了對方的容顏。 —— 這是一個少年,很帥氣的少年,大概十七八歲。 腰間掛著一個黑色的小保溫杯。 肩膀上坐著一隻黑貓。 很肥的貓,足有二十斤左右。 女人發誓,自己這輩子沒見過這麽胖的貓。 因此她很詫異,這貓為什麽能如此安穩的坐在少年肩上。 少年的手裡舉著一把漆黑的大傘,就站在女人跟前,為其遮風擋雨。 另一隻手則提著一大堆的包子豆漿。 分很多袋子裝著,大概是幫別人帶的。 女人試圖看清少年的表情,卻發現對方根本就沒有表情。 是的,如同一張塑料面具。 少年的表情也好,臉也罷,甚至是眼神。 都屬於那種活生生的機械人偶姿態。 看的久了,不禁是讓人有點心底發冷。 然即便如此,少年接下來的所作所為,和他的表情卻是截然相反。 他悄悄地蹲下身來,似乎是怕把女人驚醒。 隨後,也不顧髒亂,從旁邊挪來幾匹髒兮兮的磚。 將其堆在一起,弄了一個小平台。 防止平台表面被地上的雨水淹沒浸泡。 做完這些,搬磚的那隻手又隨便在地上的水坑洗了洗,再然後往衣服上擦了擦。 下一刻,將兩袋包子和豆漿直接放到了那個台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