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相殺
  “喲， 這可有意思了！”“就是啊，這兩位可一向不是最姐妹情深的了，這會兒居然在這裡對上了！”
“什麼姐妹情深， 在真傳弟子的名頭面前， 也不過就是塑膠情誼罷了，這下子可就有好戲看了！”
“就是，戰鬥場上可不分什麼兄弟姐妹。”
“雖然柳蔓莞年長，可論及戰鬥力來， 還是黃垚這匹黑馬要強得多啊！”
“可我要是柳蔓莞的話，在成為真傳弟子的誘惑當前，我可是不會讓的。”
看到這樣的分組，人情之中， 刹那間議論紛紛， 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也難怪比鬥的這麼多場， 雙方勢均力敵打得難捨難分， 精彩迭出的場景還是太少了。
什麼手足相殘，道侶相殺的狗血劇情，大家還是很愛看的。
陸金華個子矮，被前面的人牆擋得看不到。
她從背後抱住秋煜明， 下巴擱在對方的頸項旁邊摩攃著， 夾著聲音撒嬌道：“秋秋~人家看不見嘛~”
“騎到脖子上不行。”秋煜明對她的心思瞭若指掌， 但又不忍心拒絕她， 隻得別開了臉。
“那你背人家嘛~”陸金華還沒等到秋煜明同意，就跳上了對方的背， 一雙玉臂摟住了對方的脖子， 細腿圈住了秋煜明的小腹。
秋煜明“哎”了一聲，笑容裡滿是寵溺， 略微嫌棄地瞅了她一眼：“你是一歲的小朋友嗎？”
“我不管，我就要你背！”陸金華捏了捏秋煜明柔軟的耳垂，調笑般地在她的耳邊哈氣。
“別鬧，別鬧。”秋煜明一張俏臉緋紅，輕聲呵斥道，“比賽要開始了。”
陸金華總算是消停了，在秋煜明的背上，伸長脖子看比賽。
她這裡空氣良好，視野開闊，是將擂臺之上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柳蔓莞罕見地穿了一身紅，黃垚穿了一身黑。兩人相對而立，又都生得貌美無比，實在是一幅養眼的畫卷。
柳蔓莞的兵刃是一根千年的柳藤，而黃垚的背上負著一把鋒利的斧頭。
“比賽開始！”
“師姐請！”黃垚鞠了個躬，朝柳蔓莞做出了請的手勢。
柳蔓莞擺了擺手，笑著說：“不必比了，我和你互相演練了這麼多次，我們對於彼此的水準都心知肚明。”
“乾脆我們也不用費那個功夫，我在這裡就先祝你一步登天，前程似錦了！”柳蔓莞微微一笑，那燦然的笑容裡含著幾分憂鬱和不舍。
她就要拋下手中的兵刃，轉而認輸。
“不可以！”黃垚看出了她的意圖，不由得紅了眼睛，說，“要是姐姐覺得我沒資格和你比，那我直接認輸就行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柳蔓莞微微歎了口氣。
“不行，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定要中規中矩地比上一場！”黃垚急切道，“誰輸誰贏，比賽之前誰知道呢？更何況雖然我的實力略強幾分，可沒準姐姐的氣運比我強，又怎麼可以妄下結論！”
柳蔓莞無可奈何，面露為難之色，隻得也鞠了個躬道：“那師妹請。”
這就是她最擔心的情況：
自己雖然已經到了築基大圓滿期，卻並不擅長戰鬥。
能在小組賽中勝出，僥倖保住內門弟子的地位，柳蔓莞已經覺得很滿足了。
但黃垚，她是不一樣的。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那一次地震之後，黃垚背著陸金華從關卡裡劫後餘生，她就像一柄重新啜飲了鮮血的古劍一般，那般的鋒芒畢露，在戰場上高歌猛進，勢如破竹。
不，也許這就是黃垚最真實的狀態，只是平時的她為了同自己在一起，照顧自己那敏[gǎn]而脆弱的自尊，故意掩去了自己的光芒而已。
而讓柳蔓莞慶倖又有幾分心酸的是，現在的她已經不再掩飾了。
自己可以目送著她搭乘著氣運的東風，飛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到達她遠遠所不能及的地方。
而到了那時不知道，看看能否還會記得，在遙遠的過去。她曾經還會有自己這麼一位朋友。
年少時的喜歡，總是一腔熱血，不撞南牆不回頭。
可她絕對不想，黃垚為了喜歡自己這樣幼稚的想法，而斷送掉自己寶貴的前程。
柳蔓莞心中這樣想著，豈不知道黃垚也是一般的心思，都想著如何順理成章地輸給對方。
兩人中規中矩的比鬥著，彼此之間都留有餘地。
柳枝.藤纏！
柳蔓莞手中的柳枝化成了無數條，纏上黃垚的手腕。
怒劈華山！
黃垚揮動了斧頭，冷風撞在柳蔓莞手中的柳枝之上，那柳枝的本體還保持著完好，而分`身化成了無數的碎影。
照這樣的情況，黃垚本該乘勝追擊，可她又退開了一步，虛虛地讓了柳蔓莞三分。
這樣的比鬥，仿佛兩個毫無默契的舞伴，雖然是在合跳一隻舞蹈，卻是各跳各的，顯得平淡無聊。
別說其他人了，就連不懂得戰鬥的陸金華都覺得很是無聊，不由得哈欠連連，差點是趴在秋煜明的肩膀上睡著了。就在陸金華睡眼朦朧之際，場上出現了極為驚險的一幕！
黃垚揮動斧頭，朝著柳蔓莞的右肩膀劈了過去。
哪知對方不閃不避，反而將手中的柳枝化成了無數的尖刺，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朝著黃垚投擲過來。
黃垚拚了命，收住斧頭的勢頭，已經有幾分力氣不至，胸口氣血翻湧，沒想到柳蔓莞突然來了這麼一招。
她隻得狼狽地就地一滾，哪怕就是這樣，她身上也被這無數的木刺給劃出了數道血痕，疼痛無比。
這樣的打法，別說兩人之間還有情意在，就算是同門之間的弟子切磋，也不會做得如此的趕盡殺絕。
仿佛是柳蔓莞性命不要，也要拚了命與自己同歸於盡似的。
“姐姐？”黃垚驚疑不定的，看著柳蔓莞。
對方的狀態果然是不正常。小臉煞白，一頭長髮散落幾分。那雙眼睛裡不復往日的清明，混沌無神，像是被殺戮的意志驅使的傀儡。
場上的形勢發生了逆轉。
本來以黃垚金丹期的實力是大過柳蔓莞的，可對方不管不顧，那同歸於盡的打法，也讓黃垚吃不消。
更何況，黃垚不想傷了柳蔓莞，更不想傷了對方的本命靈魄，因此處處留有餘地。
但柳蔓莞一招一式之間，全都是沖著黃垚的要害而來，招招都是殺招。
因此，黃垚的一張俏臉上滿是血汙，右肩上的衣服破了個大口子，堪堪地掛在身上，一道刺傷幾可見骨。
至於其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皮外傷，那是數不勝數。
台下的眾弟子像是一鍋沸騰的水一般，不由得議論紛紛起來。
“呵呵，我就說了吧，利益當前，能有什麼姐妹情深！”
“我說，這柳蔓莞未免有些無恥了吧，下手這麼狠毒！就算贏了這一場，以她的實力也絕對沒可能成為真傳弟子！”
“真是癡心妄想！”
“要我說黃垚就不該顧及她，就算重重地傷了她，那又怎麼樣！是對方先不留情的！”
“唉，黃師妹就是太心軟了！這樣的人，就算實力再強，也難成大事！”
台下的議論聲已經傳不到柳蔓莞的耳朵裡了。
她走在一片茫茫的大霧之中，耳邊只有一個聲音對她喋喋不休地說著。
“超過她，你自然是要超過你的妹妹黃垚的。”
“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在這裡喋喋不休？”柳蔓莞滿腹疑惑。
“姐姐本來就應該在妹妹的上面，難道你要一直仰望著她，看著她遠去嗎？”
“我為她感到驕傲。”柳蔓莞辯解道。
“藉口，那都是藉口！因為你沒有實力，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你！所有的人都覺得你不配站在她的身邊！”
“我沒有！”柳蔓莞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那聲音像是魔音貫耳一般，滔滔不絕道在她耳邊響起。
“我說啊，要不你狠狠地將她踩在腳下，要不你就乾脆殺了她吧！”那聲音桀桀地笑了起來。
“老陸老陸，醒醒出大事了！”秋煜明猛地拍了拍陸金華的小屁`股。
陸金華睜著一雙惺忪的眼睛，看向了臺上。
她猛得打了個激靈，驟然之間清醒了過來。
“不對勁，柳師姐她不對勁！”陸金華覺得眼前的柳蔓莞，和那天失控的彭傑有些類似。
可周遭在台下觀戰的弟子，尚且沒覺得柳蔓莞有什麼不對，只是覺得她這打法有些無恥。
“那怎麼辦啊？”秋煜明急了，她恨不得立馬躍上臺去，阻止柳蔓莞單方面攻擊黃垚。
“不行，現在情況未明，你去了也許更危險。”陸金華拉住了她，說，“讓我試試。”
一朵玉葉金花浮在陸金華的掌心之上，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像是一輪皎皎的明月。
那玉葉金花漂浮在場中，溫柔的光芒驅散了血色殺戮之意，柳蔓莞的動作遲疑了幾分，像是恢復了幾分清明。
黃垚借著這個機會，喘了口氣，總算有了幾分招架之力。
在柳蔓莞的神識之中，一道柔和至極的月光穿破了層層的白霧，披在柳蔓莞的身上。
所有的嫉妒不舍，緊抓不放的佔有欲，就像是被光明驅散的黑暗一般，在這一刹那間蹤影不見。
“我放她遠去，自然就有充足的自信。”柳蔓莞笑意繾綣，“她還會奔我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