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丹現在的祥寧宮,是以前她母親住的地方。她母親去世後,有人提議給她在外面修建公主府。趙擴舍不得,將這裡重新修繕,作為她在宮裡的府第。 伺候趙丹的人雖多,那些宮女太監,沒人敢將她當成朋友對待。無聊加上孤獨,她在祥寧宮養了不少的動物,現在有一狗二貓、幾十隻鳥。此時她在一個寬敞的大殿,對著一個空空的鳥籠大發脾氣。 “該死的金毛飛到哪裡去了?你們怎麽連隻鳥也找不到?” 在趙丹身後站著三人、跪了十多個宮女太監。一個圓臉胖胖的的年青太監愁苦著臉說: “公主息怒,昨天天雷擊中後花園的一棵樹,許多鳥兒都受到驚嚇。奴才們到處都找遍了,沒有發現那隻金絲雀。它怕是、怕是已經飛出皇宮了。” “飛出皇宮了?”趙丹轉身瞪了眼說話的年青太監: “好好的它飛出皇宮幹什麽?就算受到驚嚇,它也應該飛回家才是?再去給我找,找不到你們就賠我一隻金毛。” “奴才這就去找,”十幾個宮女太監如負重釋。現在的鳥並不稀奇,就算賠一隻也值不了多少銀子。要是讓他們找不到就不能回來,那他們怕是只能在外面生活了。 所有人跑出宮,只剩下四人一狗。除無雙無敵兩個貼身宮女,還有一個和二丫差不多大、身材頗為標準、五官端正的小男孩。此時小男孩正滿是興趣,看著一隻嘴巴有條小傷痕的狗。 “姐姐,大黃怎麽受傷了?” 趙丹心裡的火氣未消,看向蹬在她身後,忠於職守的大黃狗: “它活該,弄壞我一件寶貝傷的。不說它了,曮弟,最近皇爺爺心情如何?” 這個男孩名叫趙曮,是趙擴的養子。和韓的身世比較像,只不過一個是皇帝的養子,一個是官員的養子,命運截然不同。 “皇爺爺心情還不錯,就是最近有些咳嗽,太醫說他的肺火重,正在吃藥。” “病了?病了我們也無法去探望。”趙丹輕歎一聲: “他有沒有出養寧宮走走?” 趙曮搖搖頭:“走倒是常走,都在養寧宮。姐姐是不是想去看看皇爺爺?” 趙丹正要回答,大黃比她的反應更快,汪汪幾聲朝大殿門口跑去。趙丹沉悶的臉色一喜: “可能是代縣伯來了,我們去看看。” 主人還沒看到,一隻狗猛衝出來。還好大家已經見過幾次,韓連蹬下的動作也省了,趕忙打招呼: “大黃,是我。” 大黃狗並未買韓的帳,一直叫到湊近他才停止。大黃狗的聲音消停,門口的聲音傳來: “快進來,我已經將人弄來了。” 趙丹不知受了什麽影響,像是搞地下工作似的,對現在唯一可用的兩個貼身宮女說: “無雙無敵,你們守在外面,絕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兩個宮女出去,連茶都沒人倒。韓打量一會趙曮,對方長得很不錯,像後世那些富貴少爺。他已知趙曮現在沒什麽爵位,沒再叫王爺之類的: “小皇子可認識我?” 趙曮複了一眼說:“你是韓相之子韓,我以前在母后那裡見過你。” “見過就好,我懶得再介紹。“韓看向趙丹,兩人十分有默契,趙丹搖搖頭: “我正要說你就來了。” 經過一天的考慮,韓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思路,先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太上皇可認識我?” 趙曮年紀雖小,頗為沉穩,想了一會說: “應該不認識吧!皇爺爺在養寧宮待了六年,你不可能去過那裡。就算以前認識,現在怕也沒什麽印象了。” “還沒有一個小孩聰明?”韓暗自感慨一句。覺得趙曮年紀雖小,人很聰明,問他: “你有沒有什麽好的方法,帶我去見太上皇?” 趙曮還在想,趙丹興奮說: “我想到一個方法,他每次去都會帶兩個內侍,你扮成他的內侍,一定能見到皇爺爺。” “不行,皇爺爺認識張經和陳倫。”趙曮盯了兩人一眼: “你們為什麽要見皇爺爺?皇爺爺最恨有人騙他。要是你想去見他,我可不敢帶你去。他現在又生病了,太醫也說過,讓他不要動怒。萬一被他發現,非得動怒不可。” 內侍就是太監,韓對太監有些反感,扮太監他絕對不願意。為了讓趙曮相信,他直接將趙擴出賣了。 “我奉你父皇的旨意,勸你皇爺爺和你父皇言歸於好,大家就像一家人那樣。隨時都可以見面,不分彼此。” 趙曮聽完有些發呆,趙丹證實: “代縣伯說得一點沒錯,我們真是奉旨辦事。你要是不想一家人和和睦睦,你就不帶我們去。” “我哪會不想一家人和和睦睦?”這些趙曮能聽懂,緊了緊小拳頭: “好,我就帶你們去。不過皇爺爺肯不肯見,我也無能為力。” 畢竟只是個小孩,許多卑鄙的東西還沒學到。趙丹見趙曮承認,懶得再和他說: “我們兩都扮成內侍,就說是新來服侍他的。” “我們不止是進去,還要勸說,扮成內侍哪有資格和太上皇說話?”韓想了一會說: “我有兩個主意,能和太上皇談天說地。” “哪兩個主意,快說來聽聽?” 韓有些渴了,見桌上一個看起來還算規則的琉璃壺,裡面有些茶水,也不管是哪天泡的,倒了一大杯喝下: “不是說太上皇病了嗎?我辦成太醫進去,和太上皇吹上半天都沒問題。” 趙丹一臉崇拜,連趙曮也點頭,將他的皇爺爺出賣: “這個方法很好,皇爺爺有些咳嗽,太醫說他是肺火重。” “就按這個方法,我們現在就去。”趙丹拍板決定,韓一瓢冷水淋下: “公主,無論用什麽方法,你都不能去。再怎麽你也是太上皇的孫女,你就算貼上兩片胡須,也很有可能被他認出來。” 趙丹不買帳了:“我必須要去,大不了我多貼幾片胡須,將頭髮也重新梳理過。你要不讓我去,你也不準去。” 韓拍了拍額頭,趙丹什麽都好,就是喜歡發公主脾氣。他想了想說: “第一種方法不好,太醫只能治病,不能說其它。我要有兩個身份,用第二種方法。今天先準備,明天才去。你去可以,但你必須要聽我的吩咐。要是事情辦砸了,我就對皇上老實交待。” …… 韓的六角商樓仍處於裝修階段,這期間雖有不少人想進去一探究竟,前後左右各有幾人把守,就算是官兵也不敢闖進去。 這天下午,三騎從大街一頭馳來,停在商樓門前。三人準備直接進入裡面,被門口一個中年男子擋住: “三少爺,大少爺吩咐過,裡面還未裝修好,任何人不得進入其中。” 領頭的韓同進氣得臉色發漲,指著中年男子: “王軾,你這個家奴也敢攔我?趕快給我滾開。” 韓同進畢竟是韓侂胄的堂侄,叫王軾的中年男子沒敢再阻攔。三人進入裡面,一眼看去,六隻眼睛冒出六道亮光。 此時所有的櫃台外框已經裝完,琉璃雖隻裝了三分之一。上半截全透明,只有條桓才是白色的木條。裡面就算有隻蚊子,他們也能看清楚。這種用琉璃裝的商品櫃,現在的人哪看過?一個身瘦臉黃的年青人說: “太漂亮了,這麽好看的琉璃,居然用在商樓裝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太浪費了。” 韓同進來到堆放的琉璃前,拿起一塊看了看,臉色陰晴不定: “這些琉璃你們還有多少?” 一樓仍是那六人,這些人只有一個壯年男子才是韓府之人。壯年男子朝韓同進一禮: “三少爺,只有這些了,這些是用來裝飾商品櫃的。” 韓同進心中的怒恨滔天,他已打聽到琉璃作坊,今早去過南莊。那裡現在不止有韓府的人,外面把守的幾乎全是那些合夥官員的親信,搞得比軍營還要嚴。就算沒有韓的提醒,他也無法進去。沒辦法,隻好來這裡看看。 現在韓同進看到的東西,已經將他心中的怒意引燃。他萬萬沒想到,韓侂胄寧可與外人合夥,也不拉上他?只看到這些,他就能猜到這生意的前途有多麽美好。他瞪著說話的壯年男子: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豈會看上這些東西?不過隨口問問而已。這是我韓家的產業,我來看看,以後這裡是掌櫃?” 壯年男子不敢得罪韓同進,老實回答: “三少爺,這小人就不清楚了。今天陳大人他們來看過,我韓府現在抽不出人來,有可能是他們派人來。” 比起合夥,韓同進真看不上這點琉璃。想到這麽好的東西與外人合夥,想到今天去被陳讜家的幾個護園強行趕走,連大門都沒能進,他氣不打一處: “我韓家的產業,豈能與外人合夥?我絕不答應。” “不是你韓家的產業,是我韓府的東西,想和誰合夥就和誰合夥。”這道挑釁聲將快發瘋的韓同進驚醒,轉身一看,怒氣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