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姚鸿语赶到医院时，姚童语已经打包好出院的所有东西。姚金龙坐在床边一边刷手机，一边等他来接。 “不好意思，爸，让你们久等了。从机场回来路上堵车堵得不行……” “你再不来，我就让童童去喊的士了。”为了那十万块钱的事，姚金龙还在闹情绪，对他说话没个好气。 “有我在哪能让您打车啊。”姚鸿语左一包右一包把所有东西都背在身上，姚童语想帮忙拿点，他不让，“你就搀着爸就行。” 姚鸿语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坐进车里的时候顺口提到刚在机场碰到小仙的事。 “那小仙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接爸出院？” 姚金龙重重哼了一声，“她眼里哪还有我这个爸？” 姚鸿语从后视镜看了一眼爸的神色，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不是……是我没告诉她您今天出院。我看小仙刚出差回来，累得面无人色。她那个公司钱赚得虽然多，但真是把人往死里用。赶明儿她一定会来看您的。” “嘁。谁稀罕。她就向着她妈。你们呐。一个个都一样。” 姚鸿语和童语都不敢接话，各自看向窗外。 车子开到父亲家楼下已近黄昏，姚童语远远就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那好像是闻鹤，是不？”姚鸿语也看见了他，转头问童童。 童语让他靠边停车，自己下去说几句话。让他们先上楼。 姚金龙在后面泼冷水，“你别见到他就软了骨头。闻鹤上次给你们拟的那个离婚协议要你拿回一半房产，你跟他说了没？” “行了，爸，我自己会看着办。” “一个个都长大了，有主见了。真有本事，你也不用赖在爸妈家住。” 这话是真伤到姚童语自尊心，她下车时把车门摔得一声重响。 闻鹤显然已经在楼下站了许久，看到她朝自己跑来时，反应有些迟缓。看着她眼眶有点红红的，知道定是和家里闹了不愉快。 姚童语是家里的宝贝女儿/妹妹，在家受不得一点委屈，一句重话都会让她红眼。可是嫁给闻鹤以后，她不知自己怎么就能吞下那么多委屈，好像已经习以为常，都不觉得有问题。 “等了很久？怎么没打电话？” “你之前说过今晚老爸出院，我估摸着这个点也该回了。” “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有事？咱们在这说，还是找个地方坐？” 闻鹤其实想请她去街边咖啡厅坐坐，可又怕她误会自己是来求复合的。 “那我长话短说，我看了你在网上写的小说……” 姚童语脸唰的一下红了，她之前抱怨他不去看是一时愤慨脱口而出，可他真要去看了，那本堪称花痴闻鹤日记的小说岂不是让他笑掉大牙？ “那个！你知道小说创作就是有夸张成分的。我书里写的不完全是我们，只是……是我想象中的我们。” “我知道，我没有鹤先生那么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一沉默下来，气氛就变得有些暧昧，闻鹤赶紧打断这份沉默：“没关系，你怎么怨我都是应该的。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觉得这个故事很温暖，你应该创作下去。不管是鹤先生留在兔小姐身边，还是离开了，兔子小姐都可以自己发光发亮。这本书我也推荐给我业内一些朋友看，有个做线上漫画的朋友很感兴趣，想把它改编成漫画。” “真的？”姚童语眼睛发光。 闻鹤有几个朋友，姚童语明白得一清二楚。他这种清高性子，让他去求人属实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还是为了她。 “谢谢。费心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是你的面子，没人会给我这个机会。” “对自己要有信心，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人家一定是觉得你的东西有商业价值才会有改编意向。我把她的联络方式发给你，你尽快跟人联络。不过你是新人，价格估计不会很高。我给你打探了一下行情，授权漫画的版权费大概在5-10万。你自己把握。” “别说还给五万十万，就算一毛钱不给，有人愿意把它改编成漫画被更多人看到，我也开心啊！” 姚童语从小到大就爱看漫画，但没有任何画画功底，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工作能和漫画扯上任何关系。她还喜欢看小说，虽然写了《鹤先生》这本书，但有很多读者批评的声音说她文笔欠佳，只胜在创意。所以她也从来没奢望能在文学这条路上取得什么傲人成绩。 直到今天闻鹤提到改编漫画的事，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她的头顶，让她找到了新的方向—漫画脚本。她有无数脑洞等着输出，光是想想都让她今晚兴奋得睡不着觉。 姚童语激动得握着闻鹤的手上下晃动，“谢谢。真的。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拿到这笔稿费，我可以找个地方搬出去住，总在父母家也不像话。” “这是我应该做的。还有，我们的房子这阵子我挂在网上卖，有不少人来问。可能再过不久就要卖出去了。签约的时候，我再叫你。卖出的钱全部给你。” 姚童语很惊讶，连忙拒绝：“不用，离婚协议不是写的很清楚，我们平分。这房子本来也是你出的大头。” “离婚是我提的，我负主要责任。你不介意的话，车子给我。房子归你。我不算太亏。” 姚童语有些动容，她之前有个玩得好的同学闹离婚。她和丈夫也是同事，结婚前女方职位甚至更高。为了备孕，同学一结婚就辞职当了全职太太。等到离婚时，男方却不肯分一毛钱给妻子，他转移了所有财产，房产当初还贷是双方共同还的，登记的却是男方父母的名字。孩子的抚养权他也不要，只肯出每个月2000的抚养费。 为了夫妻财产的分配问题，两人的离婚官司打了四五年还没掰扯清楚，弄得街坊朋友人尽皆知。 她想不通怎么有男人会无耻至此，也想过如果自己离婚，定不会纠缠钱的事。 庆幸她看人的眼光没错。闻鹤虽然不算个好丈夫，但还是个好人。 姚童语失笑：“你说奇不奇怪。好像只有离婚后我们才能这样平等地交流。” “可能真的是距离产生美吧。”闻鹤开了个小玩笑。 “闻鹤，从结婚到离婚，这是我第一次在你眼里看到了我，以前你眼里都只有自己……” 于木子，范青，小葵，还有岳母娘，她们每个人都说过这样类似的话：他不会爱人。 “对不起……”闻鹤垂下了眸，小声问道：“之前小葵说你要把《鹤先生》当做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在家没有找到。是你带走了吗？我还可以要回来做个纪念吗？” “那个……我搬家的时候扔了。” “哦。没事。”闻鹤强挤出个尴尬的笑容，“等到时候出了漫画我去买！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啦。” “闻鹤。”姚童语叫住他。“我最近一直在听一首歌叫《崇拜》，你有空可以听一下。” “好。” 闻鹤没怎么听过流行歌曲，他在回家的路上打开车载音响播放这首《崇拜》。 女歌手温柔的声线从电台钻出来，如诉如泣：“你的姿态，你的青睐，我存在在你的存在。你以为爱，就是被爱。你挥霍了我的崇拜……” 挡风玻璃前映出闻鹤沾满眼泪的脸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