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作为报复,桐衫在时装秀声名鹊起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为前情敌准备婚礼礼服】。在婚礼现场,她不出意料地遇到了终止钢琴巡演来“抢婚”的杨斐。高中时,她为生计早早担起了家庭重担,跑到琴房偷偷做起了裁缝,而他为了陪她,找了个借口在她的缝纫机旁为她演奏钢琴。少年少女不敢表达的心意最终酿成一场误会。她逃离故乡,为了有一天能与他比肩,而他看着她留下的一堆碎布,不知哪个才是给他的衣裳。多年后再相见,他问她:“嫁衣,你敢不敢做?”如果我爱他就要给他做件衣裳,牢牢地把他锁在身旁。

作家 溯汀 分類 出版小说 | 14萬字 | 32章
【二十五】追星
夜里,桐衫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奶奶。
梦里奶奶还是那样温柔慈祥,身上带着很淡很淡的松香味、梦里的桐衫是高中的年纪,她枕着奶奶的腿躺着,奶奶低头耐心地给她讲有趣的故事。
桐衫遥望星空,想起她读到过的劳伦斯M?克劳斯说过的一句话:“你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可能和形成你右手的来自不同恒星,这是我听过关于物理的最有诗意的事情:你们都是星辰。”
桐衫泄了气地把头埋在奶奶怀里:“奶奶,阿桐喜欢的那个人,也是一颗发光的星辰,可阿桐这样暗淡,只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奶奶轻抚她的发,安慰她:“那,阿桐也成为一颗星星吧,你努力走到他身边,有了光亮,这样他就能看到你了。”
“要是看不到呢?把自己磨砺到能发出光芒一定很疼很疼,要是这么辛苦他还是看不到呢?”
她急切地央着奶奶,一定要求个结果。
奶奶也不生气,也看向星空,温柔回答:“没关系,即使那样,你也收获了光。”
醒来后,桐衫抱着抱枕,眼前的电脑屏幕快被桐衫盯穿一个窟窿。
再过三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诞节,杨斐会在日本举行独奏会,给全国巡演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门票是几个月前就售空了的,桐衫想在网上找找别人转让的票,找了好久,还是一无所获,绝望地把自己埋在抱枕里。
“阿桐,吃饭了。”师父在一楼喊她,随声音一起传来的是诱人的饭香味。
桐衫合上电脑,放弃思考。
师父做了日式火锅,锅里正咕嘟嘟冒着热气,冬日里吃这个再好不过。
他们三个人围在小桌前,气氛很温馨,自从那次意外的求婚之后桐衫觉得尴尬,还想着要不要搬出去住,可是看着师父像没事人一样对她,她就开不了这么口,好像说出来就变成了她想得太多,好像那次求婚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这些天她和秀一处得很好,也许是因为失去过家人,这个可怜的孩子不太会像同龄儿童那样撒娇耍赖,多了些细致敏感,桐衫很努力陪他玩,给他买好吃的,给他讲睡前故事,渐渐地,才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一点依赖。
秀一小胳膊小腿经常夹不到菜,扁着嘴差点急得哭出来,桐衫就挑了些他能吃的,放进他专用的小碗里。
他对着桐衫甜甜地笑,然后埋头把菜大口大口吃掉,专注又可爱。
饭毕,桐衫先把秀一带去休息室哄睡,再转身回厨房把碗筷放到蓄水池准备洗碗。
许竹延穿着和服,还端坐在小桌旁没离开,冷不丁开口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杨斐?”
桐衫被问得措手不及,差点失手把碟子掉在地上。她记得自己从来没和许竹延说过的杨斐的事。
“欸?”
他背对着桐衫,像是没察觉她的慌乱,说:“以前我就总见你把报纸上关于他的文章剪下来收藏,想来是很喜欢的吧?”
原来许竹延一直以为她在追星。
桐衫把头低下来,看不清表情,洗洁精的泡泡飘到手上,她默默承认道:“嗯,喜欢的。”
身后沉默了许久,然后许竹延探身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桐衫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的音乐会门票。
桐衫转身看到了,又惊又喜地问道:“您怎么有这个?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几个月前看到在热卖,想到你喜欢就买了下来。你现在回来了,正好可以去看。”
“桐衫,我一直很努力在争取成为你爱人,却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家人,”许竹延手抵着门票,把它推到木制小桌边缘,回头,朝她温柔的笑,“现在,去找他吧。”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的吧?
三天转眼就过去了。
圣诞节那天气温陡降,天空中洋洋洒洒竟然飘起鹅毛大雪。桐衫在房间里对着试衣镜挑了一上午的衣服,红色妖艳,墨色老成……摇头摇头,设计师的衣柜里竟然没有能穿的衣服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最后她选了件露肩设计的黑裙子,款式大方得体,又可以凸显她好看的锁骨,不会刻意,也不会失礼。
是女生要见喜欢的人时才有的小“心机”。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首饰盒子,在里面挑出杨斐送给她的琥珀项链。
当初嘴上说着要断得一干二净,却又在临走时把它放进行李箱,终归是舍不得。
她套了一件黑色厚外套御寒,下楼时看到秀一在一楼玩着风筝。
正玩得兴高采烈的秀一抬头见桐衫穿衣服要走,小短腿迈着碎步跑进房间又跑出来,给桐衫递了条厚围巾。
有一个小孩子好像也是不错的事情,桐衫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笑着蹲下身,温柔地摸了摸秀一细软的头发。
“姐姐要暖暖的,人变冷的话,会像妈妈一样死掉,”说到这,小娃娃情绪忽然激动起来,紧紧抱住了她,眼泪说来就来,“姐姐,你会不会像妈妈一样不要秀一了?”
桐衫把围巾缠好,拿起手绢给秀一擦了眼泪。
“不会,姐姐很快就会回来,你看姐姐戴好围巾了。”
说着,桐衫指着外面纷飞的大雪,许下承诺:“到时候姐姐带秀一去堆雪人,各种各样的,到时候,我们给它们都戴上围巾好不好?”
小秀一听到堆雪人,主动挣开桐衫的怀抱,眼前一亮,拍手高兴地跳脚:“好哇好哇。”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照着喧闹的街道,到处都放着圣诞歌,沿街的店铺里也摆了或大或小的圣诞树,小闪灯绕了一圈又一圈。
白雪绿树黄灯,桐衫坐在出租车上看着满是色彩的风景入了迷。
整个世界都在欢庆,而她,此刻也用同样的心情赴一场别后的约会。
她脑袋里一直在演着如果遇到杨斐她应该说些什么,可是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她第一次有这样复杂的心情,无措又充满期待。
音乐厅前已经排好了长龙,人们规规矩矩地排着队准备入场。桐衫匆匆下车,出租车开走一会了,才发现自己的手提包落在了出租车上。
其他都不重要,但是……门票也在包里。
本来就没想好说什么,这下干脆连面都见不到了。
观众都已陆续入场,音乐厅门口逐渐安静下来,桐衫自暴自弃地蹲坐在音乐厅前的台阶上,暗恼非常。
台阶有七级,门前的柱子有四根,无聊的时候她看着周围打发时间,迫不得已,开始数天上的星星。
不知过了多久,依稀听见音乐声渐渐响起,观众热烈的掌声也如潮水一般涌向桐衫的耳朵里。桐衫只能放弃了,认定今晚可能要在外面听完独奏会了。
一个穿着侍者衣服的年轻男生走过来,学着她的样子坐下,用日语问她:“你是没买票吗?”
“弄丢了。”桐衫裹紧黑外套,如实回答。外面天气很冷,夜风不住地吹,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侍者点头,看桐衫坐在这不住发抖却死活不肯离开,小声邀请她:“那你要不要跟我偷溜进去?”
桐衫立刻来了精神,眼睛冒光:“可以吗?”
“没关系的,今天例外,先生说今天外面冷,如果门口有人就让我带进来。”
“那位先生人真好。”她夸赞着,拍拍屁股,准备起身入场。
侍者也点点头起身后,带路进场,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她:“对了你姓什么?杨斐先生吩咐过,如果遇到一位桐小姐,要带到前面的位置。”
……
音乐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人身上,看上去就暖融融的。
他们走到观众席后面,桐衫跟侍者打了声招呼,说自己站在这里听就好了。
侍者点点头,一边抱怨着一边离开:“那我也要去忙了,最近有一批建材运到了要运过来,今天轮到我搬。”
桐衫向他道了谢,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躲起来,往下望去,隔着无数黑色的脑袋,一眼就看到杨斐。
杨斐此刻穿着白色燕尾服,脊背挺直,纤长的手指搁置在白色琴键上。
手下的黑白钢琴键,亦是他心中的黑白。
桐衫是第一次听杨斐的独奏会现场,音乐响起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在这个观众大多是日本本土观众的独奏会上,他坚持演奏了很多曲中国古典音乐。
广东器乐曲改编的《平湖秋月》,琵琶曲改编的《夕阳箫鼓》……那么多熟悉的曲调,此刻经由他手下的钢琴,在这个异域国家奏响。
桐衫仿佛看到了诗情画意的江南夜景,小舟荡漾在江水,两岸重峦叠嶂。
她想和他一起回到那个地方。
热烈的掌声如潮水般涌来,暖黄色的灯光一盏盏次第熄灭,最后一首钢琴曲是杨斐的新作。
几个月前,他去C市时就是为了录制这首歌的唱片。
整个音乐厅内一片黑暗,只有台上一缕追光如清透的月光洒在杨斐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他抬手,音乐从他指尖缓缓流淌。
桐衫听说,这世界上有一种叫做联觉症的疾病,有这种病的人五感是相通的,你听到声音,口腔会产生味道,眼前就会出现画面。
桐衫没有这种病,也许是想象力丰富,也许是杨斐的琴声于她就有这种魔力。
但是她此刻突然就理解了这种感觉,随着琴音响起,仿佛有波涛汹涌的海水自杨斐的黑色钢琴里流出,越过一排排观众席,涌入桐衫的视线,逐渐填满整个大厅。
抬头,天花板似乎变成黑色夜空,夜空中缀满了点点繁星。
曲调温柔婉转。
一曲终了,海水褪去,掌声再次响起。
这首宁静中酝酿着磅礴的曲子,被命名为《繁星》。
演奏结束时,桐衫静静地擦去不知道何时涌出眼眶的泪水,慢慢起身,一回头,吓了一大跳——斯派克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
斯派克还是老样子,肚子圆圆,白胡子翘在上唇两侧像要飞起来,可是他现在看起来却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和蔼可亲。他看桐衫的表情严肃,语气带着斥责问她:“你来这又做什么?”
他说桐衫你怎么那么狠心,说走就走了呢?
他说你知不知道杨斐疯了一样找你好久?
他说你知不知道你走后杨斐生了一场大病,差点要终止巡演,跟公司解约?
一声声质问如一把把匕首一刀刀刺进桐衫的心理,她差点就要站不住脚。
桐衫愣在那里,把头低得很低,缓缓摇头。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把他当信仰,一直追逐他,靠近他,爱他,最后却在转身处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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