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这会儿话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一个刚打完,又接着打了第二个。 接过一旁高公公递过来的帕子,嘴里叨叨,“这沈卿指定是在骂朕了。” 高公公笑,“陛下还是了解沈将军的。” 这君臣间,能做到如此交情,已是难得,就是可惜了当年云将军……. 高公公心中惋惜叹气。 而庆帝所想,他给了沈家一个公主,要他沈家一个女儿,也不过分吧? 主要是,这延儿昨个儿跟在萧荷这丫头后头来,紧接着,就要求娶沈家女儿,他也是高兴。 这么些年,从未见这个儿子对哪家姑娘这般惦记上心,也是那沈家女儿,确实不错。 就是真没想到,沈重这么一个莽夫,也能教养出这么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儿。 “这亏欠沈家的,也只能以后慢慢还。”庆帝叹了叹气。 他亏欠延儿这孩子许多,他母妃不过便是被云家收养,却受了云家牵连,自己当年这心里头的坎,确实过不去。 等到想明白一切,再想弥补,已是来不及。 一个儿子已经死了,而剩下的这一个,还废了一双腿。 如今他有了想要的,自己这个当父皇,能满足,自然想要尽量满足。 至 于沈家……终归是要亏欠。 … 夜里,玉满楼。 雅间中,上官源点了好些吃食和酒,几坛子酒,都是上乘佳品。 他是半滴也没剩下,一边喝,还一边唉声叹气,“这好不容易看上了个姑娘,怎么就让人给抢了……” “难道我上官源这辈子,连个称心的姑娘家都娶不着?” 这一说,又自己灌了自己几碗酒。 底下的雅客,尝这好酒,都是一小杯一小杯的尝,唯恐浪费了这上乘佳品。 可也只有上官源,财大气粗,一碗一碗的喝,喝半碗,就漏了半碗。 喝了好一会,发现自己自言自语的,面前的人都不搭理自己,顿时就不高兴了,起身朝萧续走去,一整只胳膊就搭在萧续肩膀上,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靠着,“你说说看,这皇帝老儿怎么一天到晚的没事干?” “没事就光给人赐婚了,也不怕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要不,你去跟萧延说一声,让他放过沈妹妹,把沈妹妹给我吧?” 他是知道,萧续和萧延关系匪浅。 于是这会儿,上官源的埋怨声一句接着一句,可见是半点没把萧续当外人,什么掏心窝子的话都同他说了个通透。 然而不 管他说再多,萧续都不作回应。 一直到上官源自己嘀咕了一句,“你说,我要是去寻沈妹妹,让她跟我走,她会跟我走不?” 像是在问萧续,又像是在自己问自己。 萧续瞥了喝得几乎烂醉的上官源一眼,声音不冷不热,“不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人听了心碎。 上官源顿时坐到了地上,一手拍地,一边喝酒,叹这世道不公,好姑娘都给别人嚯嚯了,什么时候才能给他们这些人留一两个。 可怜了沈妹妹,下半辈子都要和那个没瘸装瘸的疯子绑在一块。 他是打心里的替沈知书惋惜,他见过的姑娘家,各式各样的都有,可如沈知书这般的女子,在这京城里头却是少见。 这般女子,不该是困于内宅中争风吃醋,为皇权富贵所累,而应该是翱翔在广阔天地的烈鹰。 可惜啊。 若是此时的沈知书知道上官源是如此想的,怕是要说上几句恭维的话与他客气客气。 不一会,外头来人,在萧续耳边低语,“主子,昱王殿下来了。” 声音很小,只有萧续能听见。 一旁的上官源已经醉了过去。 萧续颔首,瞥了上官源一眼,便起身出去了。 在手 下的领路下,进了走廊深处的最里间,还未进到里头,便听见了从里头传出来的欢好声。 萧续面色不变,手下却蹙紧了眉头。 过了好一会,那声音才停了下来,门才从里头打开,两个姑娘从里头走出来,往萧续迎面而来时,扑面而来的脂粉味,让他眸眼间掠过一抹嫌恶。 他抬步进到屋中时,萧延还未起身,就躺在那床榻上,身上仅着一条裤子。 屋中的那股子欢好的味道还未散去。 萧续面不改色,萧延却从他那眼里,看出了不耐烦和嫌弃。 萧延“啧”了一声,“怎么,那两姑娘不合你眼缘?” 没等萧续回话,他就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也是,照你这喜好,指定是只能看上像沈大姑娘那般的大家闺秀。” 语气里夹杂着不屑。 本以为,这两人之间也还未到那层关系,就是赐个婚,将人拿捏在自己手上,也能让萧续心里头不痛快,逼着他自己出来。 但也只是这样,可等到萧续当真出来寻到自己面前来,他这心里头又不痛快。 难道这区区女人,就足以扰乱他心智。 那萧续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 于是,萧延开口闭口的一句句沈大姑娘, 十足的阴阳怪气。 然而不管他是什么态度语气,于萧续而言,都勾不起他情绪上的半死波澜。 对上萧延,萧续冷声开口,“沈家于我有大用,你不必将心思放在沈知书身上。” 萧延却冷笑一声,“我还当你是对这沈家嫡女起了心思,才赖在沈府里头不出来,原也不过是在利用沈家。” “瞧瞧,我们这些个姓萧的,哪个不是像极了他,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萧延口中的那个他,萧续自然知道指的是庆帝。 当年,为巩固手上政权,笼络云家,利用云家,坐上那位置,却又在云家被冤之时,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之心,满门屠杀。 帝王的利用之心,追赶而上的猜忌之心,将云家彻底毁了。 如今,在萧延看来,所谓的好,不过都是他假惺惺扮出来的,可笑至极。 萧姓之人,无半分真心可言。 萧续目光落在萧延身上,对他所说的话,并不反驳,也不作回应,“沈家我还有用处,这桩婚事既是你自己讨的,便自己去作废了。” 他声音冷淡,半点没有给人商量的余地。 萧延却嗤笑一声,“你若想把婚事作废,何不将老皇帝杀了,怎么作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