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嘛,投其所好很正常啊。"她神色轻松,"只是她未婚妻也是画家吗?如果这样,你会不会有献丑的嫌疑?" "那倒不会。她未婚妻是钢琴家。再说,我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甘棠投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去倒热水了。 王磊于是认真地打量了这画室几眼。 其实他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屋子的大体装修很简单,色调偏冷,设计也偏粗犷。但是现在仔细看看,窗沿上的盆栽,墙上的柔和的装饰,已至于餐桌上倒扣着的一对印着卡通图案的马克杯……都带着明显的女性化特征。 他不觉得那个画家会有这样的心思。 虽然他的画,笔触细腻,色调温柔。 他忽然想起几天前甘棠在电话里问他的问题,想起她提起这个画家时脸上的表情,然后想起上个月的某个晚上,他为了一个喝醉了的女人在ktv里等到十一点,而有一个穿着滑稽却神色焦灼的男人赶来接她…… 他知道他叫唐颂,的确是一个出色的画家。但王磊觉得他只是在这一方面有点天赋和运气而已,而在某些方面,他还显得有点愚钝。 ☆、转折点 甘棠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透明的玻璃杯,用开水烫了一下,然后各往里头放了一把茶叶,放进去才想起来问:"主任,你喝茶的吧?" "喝。"他不认为他有其他选择。 "我以前喝不了茶水,怕苦。但是很奇怪,劝了自己很多遍,心里就没那么排斥,渐渐的也接受了。"她将开水冲进去,碧绿的茶叶上下漾动,沁出一缕清香。 她也不知道这茶叶好不好,但既然是唐颂放在画室的,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王磊拿起一杯茶,玻璃挺厚,并不烫,用来捂手正好。外面已经全黑了,外卖还没到。他忽然觉得,就这样和她两个人坐在这里等待,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甘棠又给唐颂去了个电话,但还是关机。 王磊喝惯了咖啡,偶尔喝次茶,觉得味道偏淡,喝完一杯,茶叶留底,又加了点热水。 喝到第三杯时,他听见外面有喇叭声,就转过头,看见两辆送外卖的电动车刚巧一前一后地停在了外面。 对方说了几声不好意思,他理解,这么大的雨,送点东西也是难为他们。 "怎么有两份?"甘棠已经挂了电话。 "一份你的,一份我的。" 一份是她订的,两客牛腩饭。一份是他听到她又咳嗽了几声之后订的,只有菜粥和蒸饺。 "你今天应该不太适合吃油腻的食物。"王磊打开餐盒,发现还热乎,"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 甘棠有点发愣。脑海里却闪过他在办公室里跟自己说话的场景。她奇怪为什么他可以将两种状态切换得如此自如,而这两种状态又让他显得既神秘又亲和。 "再看就冷了。"他提醒。 "主任。" 他抬眼看她。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很霸道的上司。虽然工作认真,但有点chui毛求疵。"甘棠语气认真,"可是我最近才发现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你是要为你的片面跟我道歉吗?" "不是。"她顿了顿,"我是想说。主任,你是我的偶像。" 他抬抬眉毛:"哦?" 甘棠的脸红了起来,不知是体内的热意烧了上来还是因为害羞:"真的。" 这是她在很久之前就想跟他说的。 从她还是个职场菜鸟开始,一步步走到现在,虽然还是没能像他那样游刃有余,但她每次遇到烦心事,就想,王磊还在前面带着她,心里就安定下来。 尽管她知道他公私分明,也不见得对她另眼相看,但只是偶尔的提携,也让她倍感温暖。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联系比之前多了些,还是因为今天脑子不太够用,这句憋在心里的话就冒了出来。 王磊不知道她心里在打鼓。但一般来说,被人当成偶像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所以……偶像给你买了碗粥,你很高兴?"他虽然不能理解她的反应,但语气温和。 "很高兴。"她眸子清亮地看着他,带着纯粹的激动和感激,然后点了点头。 这样的眼神让他有半秒时间的怔愣。 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换了一种在公司里的口气催她:"赶紧吃饭。" 她听话地拿起了勺子。 她高兴,不只是因为他给她买了碗粥,而是他对他的关心。 不是单纯地对她好,而是在她需要的前提下对她好。这太难能可贵了,也让她受宠若惊。 但即使甘棠再受宠若惊,最后也没能把饺子吃完。 她胃口有点差,喝完了粥就怎么也塞不下了。倒是王磊,已经把两客牛腩饭吃完了。 大概因为下雨天生意太好,甘棠发现今天的牛腩饭有点偷工减料。之前她和唐颂吃的时候,她总是吃不完要分他一半,今天倒好,盒子都变成缩减版的了。 "主任,"她把自己的饺子推到他面前,"我这还有。" 言辞朴实,语气恳切,一副怕他没吃饱的样子。 王磊心里微微一动。 不管哪次请他吃饭,她好像都在替他担心。 他拿起筷子,生怕làng费掉什么,把剩下的饺子吃完了。 时间还没到八点,王磊却接了个电话,有事要离开。他本来想送她回家,但甘棠说要等画廊的老板,所以还要留一会儿。他也就不再坚持,吩咐她如果回到家了就跟他说一声,甘棠自然答应。 送走王磊,画廊老板就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要再等半个小时左右。甘棠觉得全身上下有点发冷,打了几个哆嗦,决定去附近的药店买点感冒药。 外面的雨还在下,因为药店在两百米外,她想了想,直接从小区走过去还方便一些。于是撑了伞,裹紧了围巾冲进雨里。 药店的医师一听她的症状,立刻从玻璃柜台里拿出两盒药:"每天三次,每次三粒,多喝开水,两天之后症状没有减轻,要去医院。" "发烧了没?"医师又说,"再买支体温计吧。" 甘棠买了药和体温计往回走。回到画室时却发现鞋子湿了,她又打了个哆嗦,在柜子最下面的抽屉里翻了翻,只有一双夏天的拖鞋,勉qiáng穿上。 就着刚才剩下的热水服了感冒药,然后量了量体温,三十八度,算不算高烧也没去多想。 她又给唐颂拨了号,这回倒通了,只是没人接。 于是编辑了条短信:挑了两幅画,价钱已谈妥。 画廊老板很快就过来了,说了声抱歉,今天有点突然。甘棠没在意,将架子上的那几幅给他,那老板和唐颂关系挺好,看了眼墙角的两幅人像画:"他的,怎么,最近想通了?" 甘棠顺着他视线看去,是上次嘉侑父亲给他的两幅:"不是,是别人转赠的。" "我说呢。"老板转身说了句,"哪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