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那楼里的姑娘们一日不见他便像是都犯了相思似的叨念着,惹得她手下好些气恼不已的总寻他麻烦,军营好不热闹。 “……你一天到晚的在营利跟人打架……花楼就不要日日都去了……收敛些……” 少年不耐烦的听着自己面前女子絮絮叨叨的,一双眉越结越紧,直到他再忍不住的: “巫姐!” “呃?” 巫瀛说了半晌,说得她自己都有些闹不清楚她说了什么,忽然听得少年一声吼,下意识便一愣。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啰嗦了?花楼又怎么样?我想去不可以?又没碍着什么?从前你不也是说喜欢就做的么,连佛王爷都给压了,怎么这次见了你像是被这些烂七八糟的条条框框给框死在里头了?” 佟妄烦躁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觉得她变了——从前和自己比武时那个说着‘我喜欢’的女子,不晓得什么时候变得循规蹈矩得让人厌烦了。 巫瀛一愣。 继而忽然之间意识到她现在这副婆妈德性的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开始整日的批阅公文和陪着那个人?自己似乎,没有从前那样快活了——即便是与小七一起的时候,她也没得这么压抑的。 或许她实在是不适合做什么将军的,她喜欢快意恩仇,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时便是杀人也来的痛快得多——根本无需担心这样那样的东西。 于是,沉默了下来。 “巫姐,胭脂馆里新进了了些漂亮的小倌,要不要去?” 少年看她沉默,忽然丢出一个稀奇古怪的话题——虽然从前他的确是带她去见过一些小倌,但这会儿忽然冒出这么个话题还是有些奇怪的。 但是巫瀛却了解到少年是想要证明些什么——证明她还是那个她,火热和生机勃勃什么都敢做。 “……好……” 但是上了青楼的结果便是被人给了一周的臭脸。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基本就等于进去,看了一眼那里所谓的漂亮小倌,继而发现……真丑!涂脂抹粉得根本比不上自自然然的,便离开了。佟妄那小鬼还在那里唧唧歪歪的说什么她怕这怕那的,结果被她一巴掌给拍了回去,便也闭了嘴。 总之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冤! 一周之后,那个带她去了青楼的小鬼却因为一桩妓馆里姑娘向纳错人透露了消息而导致云海一批运输出去的货物被截的事,而被她不得已的杖刑了一百。而后也不晓得是他运气实在太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家里头那个桃色衣裳的姑娘忽然来了云海探望,结果就是她经常从那小鬼房间门口过的时候听得他杀猪似的嚎叫声——听说,那是在上药。 然而她又在佛缘面上看到了略微释怀的笑。 至此,巫瀛终于肯定了自己一直以来所感觉的某种认知。 【033】 一朝身死 昏黄的烛火在一整面墙壁上熊熊的燃烧着,把整间屋子照得灯火通明。但是如果此刻有人将手朝着那熊熊燃烧了火焰的墙壁摸去,是不会真被火焰给灼伤的,因为那面墙壁的前面有一抹奇怪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铸成的透明状墙壁似的东西隔着。 而在那透明东西的另一边,一张怕是有好几米长的长桌连绵着,上头放置了许多瓶瓶罐罐,以及一些不知名的药草,堆得满处都是。若是放眼望过去,则能够看得到这整间屋子里除了这长长的桌子之外,另三面墙壁前搁置的都是一个个摆放了许多瓶瓶罐罐的架子,一整排一整排,错落有致。 唯一例外的便是屋子正当中一只鼎样的器具。 此刻,那器具上头正隐隐冒着热气,白呼呼的,可能是散了好些时辰,让这屋子里也生出了一些仙境之感。 而炉子的边上,一抹细长的人影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长长的发丝散乱的分布着,遮掩了那人的面目,只剩得一身的血红色衬着裸/露出的肌肤带着一股病态的白。 忽然,那冒着气的器具上的盖子被里面奔腾的热气冲了起来,发出金属接连撞击的声响,一瞬间便把那盖子给掀了起来落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继而又滚了好远才终于缓缓停下。而里头,那些奔腾的白气则霎时肆无忌惮的喷出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间屋子从云雾缭绕的仙境变成了冒着烟烧着了的烟囱。 可那站立的人却还是动也不动,直到许久过去之后,那器具底下的火也渐渐熄灭了,那像是石雕一样动也不动的人影才慢吞吞自身上掏出一支极小的红白相间的瓷瓶来,继而弯下腰,从那器具里准确的捻起了数颗极小的白色小丸,数了数,便一颗颗的丢到了那瓷瓶里。 至此,那人才慢慢的拨了拨自己面前耷拉下来的长发,露出一张惊世骇俗的面孔来。 唐枭拉起头发,复又在面孔上抹了抹,他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片的血红,那张异常美丽的脸上寻不到一丝的血色,苍白的唇瓣像是急需要胭脂的装点才能让人生出些活着的存在感。 忽然的,屋子里发出一声门被人打开的吱嘎声,一个蛇样摇曳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再这样继续下去人会受不了的。” 来人说着话,语调里带着一些心疼的情绪,继而走到人身旁,把手中端着的汤盅递到唐枭边上, “睡不着的话,至少吃点东西。” 但是那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人影却根本懒得理会,只自顾自的转身走到一旁的一面架子上把手中的东西搁了上去,继而回过面孔来盯着之前那个说话的女子: “假!” 一个字,冷酷无情。 说得那女子一滞,面上生出些扭曲的样子来, “我不介意你去寻个真的来!” 闻言唐枭一顿,放好了瓷瓶而搁在架子上的手指蓦的颤抖起来,但下一刻,那颤抖的手指却恍若前一刻人所见到的都是错觉那样的停下来,唐枭没有转身,视线也还是落在架子上的瓷瓶里,声音却益发的冷硬了下去: “我想看死人了,你说谁好呢?” “你——” 那女子一瞬的愤怒起来,但下一瞬那愤怒却硬生生被她自己压下去,面上堆砌起极其勉强的笑意: “呐,我开玩笑的,真容易生气。” “多少吃一点,别跟我生气了。” 十娘从来没这样窝囊过,即便是当初被自己未婚夫给丢脸丢到家了,她也不曾这样窝囊过,但此刻,除了把这窝囊吞到肚子里,她别无他法。 堆着笑意,像劝酒的花娘一般,她走到唐枭身边一面托着那只汤盅,一面却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唇齿边上, 侧过面孔,唐枭面无表情的瞪着这只递到自己面前的勺子,半晌,终于张开了嘴,慢吞吞将勺子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 半晌,那小盅里东西总算是吃了大半下去,那被喂食之人再不愿开口,十娘便将汤盅搁在了一旁, “五公子今日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