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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芸在医院住了两天，直到同事小张赶来，她交接了工作，才搬回酒店。
程乐这两天每天像上班一样朝九晚五到医院陪她，直到把她送回酒店才回去复命。
这期间，邓土豪又来了两次。
郑芸对他很客气。
她心里清楚得很，邓土豪可不是真的对她心中有愧疚。而是因为章琇中。一旦章琇中不再和她有瓜葛，谁知道邓土豪会不会再找机会踩她两脚出气？
所以在邓土豪提起他一位朋友想请她的公司装修一座S市中心的大平层公寓时，郑芸故意装作为难地向他透露，“真不巧。章先生刚和我们签了合同，等我回到B市，就要接手他那套penthouse的翻修。”
邓土豪连忙表示，他朋友的公寓可以等。
他恭维着旁敲侧击，“你这么有才华，什么时候自己开一家装修公司啊？”
郑芸笑笑，“我倒是一直有想法，可是没有资金啊。”
邓土豪立即打蛇随棍上地拍胸脯，“郑小姐，别的我不敢保证，拿一两千万的资金随时是可以的，你要不嫌弃，可以让我入股啊，我们合伙做生意，你是靠技术，我是靠眼光，利润怎么分，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郑芸不置可否，笑一笑说，“这个嘛，不着急。”
郑芸搬回酒店当天下午，《风尚》杂志派来一位记者采访她。
郑芸叫了酒店的下午茶服务，就在酒店套房的客厅里和这位记者见面，谈了些国内室内装修的趋势，还有国内女性中渐渐崛起的自己买房的势头。
《风尚》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时尚杂志，可以和《丽质》对打的。但《风尚》除了美妆和时尚之外，每期还会有一些关于国内精英女性如何投资，如何充实自我的专访。
郑芸给记者了一些自己家的资料图片。她的职业是室内设计师，受过良好教育，有品位，在业内小有名气，更是位完全靠自己的奋斗在B市买上房的独居女郎，非常契合这期专访的主题。
采访结束后，郑芸叫了齐蕾和苏言来她这儿吃下午茶。这间酒店的英式下午茶不仅是H市最好的，即使放眼全国，出其右者也寥寥。她和女记者说话的时间多过吃东西的，剩了这么多，不吃多可惜。
放在三层点心塔里的各色茶点全都小巧玲珑，餐具和鲜花更是配套，拍照很漂亮。
苏言切开一个司空饼，涂上奶油和果酱咬了一口，觉得章琇中在B市南郊别墅那厨子做的更胜一筹。
齐蕾啧啧咂舌，“来这一趟，我手机里的写作素材都快装不下了。”她拿了一个青瓜三文治，用手机对着鲜花、餐车、茶壶茶杯又拍了一通。
郑芸唏嘘，“第一次见章琇中的时候，我还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借到他的势。”
国内有自己房子的女设计师成千上万，为什么《风尚》突然间慧眼识珠找到她郑芸？她不能装傻。
苏言笑一笑，“对他来说，不过是打几通电话，说几句话的事。”
郑芸叹气，“可见投胎有多重要。”
谁说不是呢。
今天早些时候她和章琇中去成鲲，不到半小时事情就定下来了。如果是她自己去，谁知道成鲲会开出什么条件，没准她在会客室等上一天也见不到管事的人。
苏言想乘胜追击，当即决定第二天叫上章琇中再去找许田。
谁知道许田滑不留手。他把那天见苏言的那套程序又照搬了一遍，先请他们喝茶，在小妹还没来得及表演茶艺的时候把人家吼走，自己用蠢笨的姿势给他们倒了茶，然后领他们上山，看工人采茶，去参观他家那棵老茶树。完全不和他们谈任何关于景辉的事。
只多了一项程序，他请他们吃了午饭。
不过，那大概是因为她这次是早上来的，参观完了刚好到了饭点。
这饭请的十分缺乏诚意。许田直接把他们带到了茶庄员工餐厅。作为员工伙食倒还不错，两荤两素，米饭管够，还有无限量供应的虾皮紫菜汤。只是餐厅天花板上的吊扇风叶上灰尘呈绒絮状，足有一指厚，岌岌可危，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看得苏言胆战心惊，章琇中的胃口显然也不好。
许田倒是吃得欢，还添了一碗饭。
他还特意解释，食堂隔壁就是炒茶的地方，茶油蒸出来粘在风扇上，才有了这种珊瑚绒质地的积灰。这语气，几乎可以算是炫耀了，似乎这厚墩墩黏唧唧的灰尘油泥是他家茶叶质量更好的一个重要证明。
章琇中听完，没多久就借口屋子里太热，出去了。
许田更加面露得色，悄悄跟苏言说，“你别想糊弄我。他？一看就不是。”
苏言把左手放在眼前，观察自己的手指和指甲，“哦，你这么觉得啊，那看来彭景没跟王熠说全嘛！他可是以为我怀的孩子是章琇中的呢！”
许田大惊，盯着苏言看了两眼，再看向她腹部，又扭头看一眼站在餐厅外树荫下纳凉的章琇中，又笑了，“真的假的？”
苏言懒洋洋回答，“假的。我要真有孩子了，还不母凭子贵？往你这破地方跑？风扇脏得能黏住苍蝇。”
许田看着她嘻嘻笑，“王熠倒是说了一嘴，说是你去煽动章琇中，才有了并购这回事。”
“这倒是真的。是我主动找的他。”
“那……你们俩，真的……？”许田又瞟了眼门外的章琇中，有点将信将疑了，但他很快又摇摇头，“我差点又给你骗了。”
苏言纳闷，“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真的勾引了章琇中，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立誓要动用数十亿资产搞垮我前夫帮我出气？”
许田闷笑了几声，“好嘛，我相信你。”
苏言瞥他一眼，“那你现在得到你想要的了，说吧，你要站哪一边？是跟着我看彭景被踢出董事会，然后分行李回高老庄，还是要和王熠一起捏着鼻子站在彭景那边？我提醒你，如果通过毒丸计划，我们手里的股票价格会大跌，彭景很可能再趁机收拢股权，再修改董事会章程，削弱我们三个的……”
“是削弱你。我和王熠已经被踢出董事会了。你忘了？你当年也投了一票呢。”
“好吧，你说得对，”苏言忽然一阵烦躁，她站起来，“我不会再来自取其辱了。随便你吧。当年我站在彭景那边，把你和王熠投出了董事会，现在轮到我遭报应了。”
她往门口走，许田跟上，“我送你们下去。”
章琇中看他们一眼，立即了然。
去停车场的路上，章琇中故意和司机走在前面。
许田也自觉刚才自己对苏言说的话太重了，一路上不断跟她搭话，她只是不理。
当年第二次融资，苏言在投票前跟他们分析过进行第二轮融资的利弊，力图说服他和王熠，后来事实也证明，她说的都是正确的。
第二次融资让景辉抓住了时机快速推出新产品，打破了之前同类产品垄断市场的局面。几年后景辉已经拥有和从前的行业寡头分庭抗礼的地位了。她和彭景当年确实比他和王熠更有远见。
当初四人一起创业时所有的行政、财务、管理，还有找投资人，和原料商谈判，全都是她在做，他们三个只需要专心做技术就行，她一个月只拿三千块的工资，分股份的时候和他们两个一样都是7%，在第二次融资后彭景还想干脆以低价买下他和王熠手中的股份彻底让他们滚蛋，但这次苏言没站在彭景那边，她投了反对票，因为她认为这样对他们不公平。
他和王熠离开董事会之后，她对他们的态度也从没改变，得知他女儿有哮喘，她把她自己从小到大的病史还有哮喘患者各种宜忌仔仔细细写下来发给他，希望能有点帮助……
苏言和彭景不一样，她向来有君子之风。
但他刚才说的，就未免有几分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意思了。实际上不止刚才，从上次见面时就是这样了。自己的兄弟，气也出了，难道还能真伤她的心吗？
到了停车场，许田拉住苏言，严肃说：“我不跟你开玩笑了。”
苏言站住，斜着眼睛瞧他，要笑不笑，“不侮辱我了？不是想看我表演吗？”
许田这时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咱们就算不是挚友，也是好友，就算不是好友了，那也还是哥们儿。就算你不认我是你兄弟，我还拿你当兄弟。”许田真诚地说，“你带那个人来给我看看。我会给你祝福的。说实话，当年你和彭景在一起，我跟王熠就嘀咕过，你哪哪儿都好，就是看男人眼光不行，你是个颜狗。你带人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掌掌眼。”
苏言听到“兄弟”的话还心口微暖，谁知道许田下一句就说她是颜狗！她一时舌头打结，盯着许田，不可置信，“我？颜狗？”
许田认真地点头，“不然呢？彭景除了脸更好看，论人品论家世，哪一样他都不能跟我和亮亮比呀！可你看他的眼神跟看我俩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好嘛？你看他，是在看异性，看我俩，是在看男同类。”
苏言皱眉摇头，“不可理喻。你刚还说不再侮辱我了。”
许田笑，还要再说什么，苏言疾言厉色制止他，“够了啊。”
他跟着她走到车前，帮她打开门，“说定了啊，你带他来，我站你这边。”
苏言钻进车里，不看他，“我要是不带呢？”
许田笑笑，捏捏自己鼻子，“亮亮也是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