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

【八零年代+现实向+乡村爱情+破镜重圆+双向治愈】 【克父克母小混混VS 逆来顺受小哭包】 一个南方乡村爱情故事 雷明出生那年,父亲出了车祸,母亲跟人跑了。 奶奶抚养他到十八岁,打工路上摔了一跤,年底葬在了村子的西北角。 寒风中,雷明裹着奶奶的破棉衣,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转过身,天地寂寥一片。 罗慧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红了眼眶。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救世主但因为有你,我的苦难都将远去。

第二十八章
因为罗慧中途不知去向,罗庆成回家后语气颇重地说了她几句。罗慧一味听着也不回嘴,眼前浮现的是奶奶那张通红而满是皱纹的脸。
奶奶见她去了先是一笑,随后像是把她当成雷明,搂着她嘤嘤地边啰唆边哭。罗慧无助而惶恐地看向雷明,他表情很淡,只默默收起酒杯和筷子,再把桌上的两三道菜放进已经掉漆的木制橱柜。
罗慧没想到他家的年夜饭这么简单,也没想到奶奶喝醉了是副胡搅蛮缠的孩子样,难怪雷明要逃到外面,不然这么个大高个缩在奶奶怀里肯定又难受又滑稽。
雷明眼看她陷入窘境还有心思笑,过来解围:“你赶紧走吧。”
“走?走哪里去?”奶奶看看他,又看看罗慧,像在确认什么,而后握紧了罗慧的手,“不理他,我们睡觉去。”
雷明在她要给奶奶倒热水擦脸时拉了她出门。外面的寒冷和屋子里的暖和紧气形成了鲜明对比:“奶奶我会管,你再不回去要挨骂了。”
“我就待一会儿。”
“半会儿也不行。”雷明说,“你要是怕,我送你。”
罗慧不明白他为何急着催促,但自己死乞白赖待着也没意思。她没要他的电筒,徒步在村里转了圈,代销店里有人聚在一块打牌赌博,谈的却是陈江华,什么就他爱出风头,爱逞威风,都是沾了在冶炼厂工作的大哥的光,有本事自己买电视啊,装什么大孝子,要不是把老娘绑在身边,他兄弟的钱能心甘情愿给他用?
男人们边喝酒边聊天,舌头不一定比在埠头上洗衣服的女人们短。罗慧听了几句觉得厌烦,进去买了两盒火柴,有人认出她:“哟,这不是庆成家的嘛,不在江华家过年了?人太多把你挤出来了?”
罗慧不作声,那人又说:“你得把他们赶出去,再过几年指不定是你当家了,年夜饭会不会烧,菜羹会不会熬?什么都不会陈江华他儿子还要你不要?”
“哎呀,发什么神经,开这种混蛋玩笑。”代销店的老板娘和金珠关系好,忙给罗慧打圆场,那男人见罗慧瞪他,下了牌桌却要摸她的脸。
“长得真像你妈,细皮嫩肉的。”
罗慧烦躁躲开,撒腿就跑。到家不久,罗庆成和金凤也回来了,她正想把那人背后说坏话的事告诉他们,罗庆成先堵住了她的嘴,把她一顿数落。
罗慧听着父亲重复着“不识礼数就不讨人喜欢”,告状的念头像他嘴里的烟味一样很快消散。
“好了,别傻站着了。”金凤摸摸她的麻花辫,“我们要准备熬菜羹了,罗阳拿柴,我去筛粉,你去把芥菜切了。”
“哦。”罗慧闷声,揣手踱到了灶台边。
新年的菜羹是接新年祭祀天地用的主食,也是接下去几天热一热就能吃的早饭。
当旺火把生米冷水煮得咕嘟咕嘟冒泡,金凤就把米粒捞出,剩下一锅白色的汤水。紧接着,她把搅拌黏稠的米粉一筷子一筷子地挑进汤锅,等它们定型,再放入煎好的豆腐片,炒过的胡萝卜丝,白萝卜丝,最后撒进一砧板的芥菜。
罗慧看着这一锅五颜六色的菜羹,想着它的寓意是来年清清洁洁。虽然她不喜欢喝,但估计天上的地里的神仙都喜欢喝,所以才一代代传下来。
夜深了,外面的鞭炮噼里啪啦,准备迎接零点的到来,罗慧犯困,却被吵得头昏,直到罗阳过来叫她:“别睡啊,清峰家今年有烟花,等会儿看。”
“我看过了。”
“看过了?别村的吧,在头顶放更好看。”
罗慧不信,但到了时间,还是被罗阳拽到了门口。果不其然,她家摆好接新年的阵仗,清峰家的烟花真上了天。罗阳看完,兴致勃勃地去自家院子里摆好的长龙般的红鞭炮,今年除夕不下雪也不下雨,鞭炮的声音特别亮,扬起的灰尘也特别多。
罗阳把点炮的香往墙角一插,进屋捂住罗慧的耳朵:“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
罗慧听不见:“啊?”
“我说你胆小,怂包。”
“你才怂包。”罗慧挣扎,被他继续捂着,“好了好了,不闹,待会儿去换新衣服。”
罗慧没应,打了个泪眼迷蒙的哈欠。
第二天正月初一,罗庆成带着罗阳去观音阁里拜佛祖,又去给祖辈上坟。罗慧在被窝里躺到九点多,怕父亲责骂,穿好衣服下床。
金凤笑:“我当你还睡着呢,清娟来找你了。”
初一不开火不做工,大家都当闲人。罗慧用红头绳绑了两个低低的麻花辫,身上是灰扑扑的新棉袄和厚厚的黑色棉裤。清娟一见了她忙说:“这是新衣服吗?”
“是呀,我特地买的,耐脏。”
“耐什么脏呀,你穿我这件。”她把红棉袄脱下来给罗慧,罗慧不要,被她强行扒下,“你的不给我穿,想让我冻伤风是不是?”
“……”罗慧只好由着她。
陈清娟胖,罗慧的棉衣她伸得进手臂绑不住纽扣。她问在院子里晒鞋的姚芳仙:“妈,我穿这件好不好看?”
“好看。”姚芳仙说,“你穿这个显瘦。”
陈清娟又朝着三楼的窗户叫:“清峰!”
陈清峰拉开窗户,看见三姐朝他招手,又看见旁边的罗慧。今天天气很好,她笑起来比阳光还要干净。
“清峰哥。”
“诶,你们去哪儿玩?”
“跳皮筋。”陈清娟抢答,“你来吗?”
“不来。”陈清峰笑,关了窗户又忍不住偷偷看了眼罗慧。
她穿红色真好看,新鲜温暖,饱满轻盈,像绽放在枝头的一朵花。
雷明骑车出村时,远远瞧见祠堂那边有人在跳皮筋。他停下看了眼,没看到罗慧,只看见穿着红棉袄的陈清娟和几个矮她两头的女孩在玩。
他很快骑远。
车后座上的空麻袋是用来装烟花纸筒的,昨晚一顿热闹,今天想必有所收获。奶奶在他兜里装满了落花生和香瓜子,大过节的上人家里收东西要客气,要带笑脸,奶奶本来想陪着,可惜宿醉头疼,被他勒令在家。
罗慧没有清娟那样和妹妹们玩的兴致,换回衣服一到奶奶家,就听她说雷明前脚刚走。罗慧想追,被陈秀春一把拉住:“完了完了,我把你教坏了,你也钻到钱眼里去了。”
罗慧笑,问起奶奶吃了没有,昨晚睡得怎么样,陈秀春想起雷明替她打抱不平:“我把你的衣服都哭湿了。”
“哪有,就一点。”
“我越老越不像话。”陈秀春自嘲,“难为你记挂我,不嫌弃我。”
“你也没嫌弃我呀。”罗慧提起昨晚可怜的几碗菜,陈秀春却解释说她家正月没客人,做多了得吃好几天剩菜。所以她待会儿熬菜羹,明天炖鸡,后天包饺子,大后天烤红薯烙蛋饼,会变着花样做,让雷明吃得新鲜点。
罗慧这才放心,陈秀春又让她也来吃,罗慧嘴上说好,实际也没去过。她爸爸这边孤零零,妈妈那边倒有些亲戚,初二他们去外公家拜完年,初三开始,外公的外甥也就是她的表舅们也陆续来拜年。外公一个人没法招待,大姨家客人又多,表舅们就按约定好的到她家吃饭。
罗慧怕母亲累坏,凡事都上赶着做,亲戚们见她操持得像模像样,都忍不住夸她。外公陪见了几次小辈,觉得罗慧今年比前两年更能干,于是初七回家时塞给她两块钱:“过年没给你利是,现在补上。”
罗慧从小到大没收过外公超过两毛钱的红包,一时受宠若惊,推拒不要。
“不要就给你哥。”
罗慧想了想,真把两块钱给了罗阳。初三开学比初一早,他要交的学费伙食费肯定也比她多。
罗阳接过才说:“外公也给了我两块。”
“……那你还我。”
“给我了就是我的。”他提醒,“有志和有强哥没有,你别跟他们说。”
“那这些可能就是有志哥给外公的。”
“所以呢?等我赚钱了,我也会给外公。”
“你什么时候能赚钱?”
“再说吧。”罗阳把钱放进床头的竹筒,里面已经存了不少,他打算攒够了买辆自行车,“你收破烂要是能给我收一辆,我就给你钱。”
“你要自行车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
“那我不给你收。”
“不收我就买,钱不够再问你借。你的钱全夹在课本里吧?”
罗慧瞪大眼睛:“你个小偷!”
“偷什么偷,被我找到是你笨,你去看看少了没,我才不干偷鸡摸狗的行当。”
罗慧气鼓鼓瞪他,他却捏捏她的脸:“有了车带你去上学。”
罗慧不信他有这么好心:“我才不用你带。”
事实上,罗阳的确没打算带罗慧,他要买自行车是因为姚建兰。自打姚建兰上了高中,他能见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听姚建明说她要学骑车,来去学校也方便些,他便自告奋勇要去教她。
他借了几次陈清峰的车,约了姚建兰出来,学的效果却不理想,于是他让陈清峰教,结果半天就学会了,这让他很是挫败。姚家父母不放心建兰一个人骑车上下学,没打算买,他就想自己有一辆然后按时接送她。
罗慧不知道十六岁的罗阳把接送姚建兰放在了比上课更重要的位置,她只知道新学期一开始,她要更努力地学习,更努力地赚钱。
因为小学同学的好心帮忙,一个年级四个班,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她是收破烂的。有些同学特别善良,会专门把一些能卖的纸张布料转给她,有些同学会嫉妒,有些同学则看不起她,好在她成绩突出,受老师关注,所以他们再看不起也只敢在背后说,只有班长最大胆,嘴巴也最讨厌,不是叫她破烂大王,就是叫她小萝卜头。
开学第一天,老师让班里的同学去搬新书。
班长坐在她后面,扯扯她的辫子:“小萝卜头,一起。”
“老师叫你找人搬。”
“所以我找你啊,你不听老师话是吧,你不是爱收破烂吗?说不定领书的地方剩几本,刚好你能捡回家。”
罗慧听得火大,但实在不想和他吵,最后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出去。
十来个人组成小队,罗慧脚步最慢,等大家拿了书出去,剩给她的有高高一叠。
她硬着头皮一次性捧起,出门时班长竟然在等她:“小萝卜头不愧有经验啊。”
罗慧不搭理他,他却上前,把四五本书合到一只手上,故意去扯她的辫子:“你了不起啊,还不理人!”
“胡霖!”罗慧吃疼,转身瞪他。
她这一喊,前面的同学也回过头来。胡霖脸上微臊,正要理论,大腿却被扫帚打了下。
打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雷明。
同样握着扫帚的孙浩和另外两个带着值日袖套的男生走近,站在雷明旁边。
雷明往前走了两步,低头看着胡霖:“你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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