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

【八零年代+现实向+乡村爱情+破镜重圆+双向治愈】 【克父克母小混混VS 逆来顺受小哭包】 一个南方乡村爱情故事 雷明出生那年,父亲出了车祸,母亲跟人跑了。 奶奶抚养他到十八岁,打工路上摔了一跤,年底葬在了村子的西北角。 寒风中,雷明裹着奶奶的破棉衣,在坟前磕了三个头。 转过身,天地寂寥一片。 罗慧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红了眼眶。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救世主但因为有你,我的苦难都将远去。

第五章
放学了,罗慧和同路的女孩走在回家路上,边走边商量着除了串珠子还能不能找些其他的活做。虽然串珠子简单,但姚桂娥给的价格太低:砖窑里新出的红砖一毛半一块,她串三天赚五毛钱才抵三块砖。
罗慧心想大姨说得对,姚桂娥岂止是不傻,她精明得很,知道村里的老人小孩没活计,好糊弄,就用最低的成本赚最大的差价。
她不羡慕姚桂娥的精明,只羡慕姚桂娥的门路。做生意无非就是低进高出,但货从哪里进,卖到哪里去,各人有各人的法门。姚桂娥有门路是她的本事,罗慧心知比不了,但她明年要上初中,母亲还要继续看病吃药,一家四口的生活费光靠省是省不出来的,她得找生钱的办法。
同行的女孩们有说继续串珠子,有说不读书去外面打工,也有说家里有爸妈兄弟,钱轮不到她们赚。大家最后也没讨论出个像样的结果,等到了岔路口,就都朝着自家的方向分散而去。
罗慧落在末尾,还没拐到往陈家村的小路上,身后传来了自行车的铃声。
她转身,瞧见一个大个单手插兜快速骑行。她认出了他是打过她哥的孙旺辉,也认出了跟在他后面的雷明。
雷明经过时随意地瞥了她一眼,罗慧脸上的表情畏惧而疏离。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默默攥紧了背包带:他们现在是一伙的。
雷明并不担心别人把他和孙旺辉划在一起,因为这可以替他省去很多麻烦,但他担心村里人知道他和孙旺辉沾了关系,因为他们知道意味着奶奶也会知道。
这个要强而固执的老太婆不怕穷不怕苦,最怕他走弯路,吃牢饭,不能给她送终。雷明觉得奶奶很可怜,她教给他的东西都是错的,什么别人不打你你就别打他,世上明明多的是猖狂无礼而占尽便宜的人,还有什么人要打你你就往死里打,笑话,怎么可能打得过,有些人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把他欺负得爬不起来。
雷明当时真想一石头打死孙旺辉了事,后来交集多了,变成了嫉妒和恨,还带点讥嘲。孙旺辉有钱有势有爸妈,还有个二话不说罩着他的哥,按理说怎么也比一般人逍遥自在,可他也得上学,也得待在笼子里,这又让雷明觉得他实际上懦弱无用,在真正的大人跟前也是小孩一个。
孙旺辉再骑了一里路,发现不对劲,停下来问雷明:“你他妈到底要去哪儿啊。”
雷明没有减速,反而超过了他:“收破布头。”
孙旺辉低咒一声:“这么肮脏的行当也做,你真是想钱想疯了。”
他跟上去:“过两天跟我去集市,我给你一块钱。”
“不去。”
“两块。”
“算了。”
“你他妈又欠揍是不是?”
“现在没人,你不一定打得过我。”雷明语气冷硬。
孙旺辉心头火起,逼停他就要给他头皮:“我真给你脸了是不是?”
雷明下车,踹向他的自行车,又在他来踹他之前,死死抓住他的腿,往右边一拧直接把他摔到了地上。孙旺辉哪忍得了这口气,起身挥拳,于是两个人迅速扭打到一起。雷明背上吃疼,趁他不注意咬住了他的耳朵。孙旺辉诶呦一声,手上松了劲,雷明却不松口,直到他声音变急,才快速地从他身上蹦开。
“你是娘们还是属狗的?都是下三滥的招。”孙旺辉气急败坏,摸摸耳朵倒没出血,“你真想我找人把你打死是不是?”
“你试试。”雷明重新跨上自行车。
孙旺辉知道他又犯倔了,妈的,自己花在他身上的功夫比花在姚建兰身上的还要多:“一口价,打赢三块,打输一块,这次之后我再不找你。”
雷明握着车龙头的手顿了顿。
孙旺辉看着他:“怂了?”
雷明却问:“打谁?”
“一开砖窑的,跟我家抢生意,”孙旺辉捂着耳朵走近,“前几天我哥去送砖,跟他在路上撞了,两个人动了手,我哥吃亏了。”
“那你叫人把他打死得了。”
“打死人不得坐牢啊。”孙旺辉这会儿倒换了面孔,“人家里四个兄弟,都二十来岁,干体力活出身。”
他看着雷明:“给句准话,敢不敢上?”
“打赢五块,打输三块。”
“靠,抢钱啊。”
“我他妈拿命陪你玩。”雷明眼底窜起微弱的火焰。
孙旺辉似乎认真地想了想。他别开头,摸了下裤兜,里面的烟已经被他抽完了。
他手下的兄弟不少,但多是跟着他混吃混喝撑场面的,这次要和别人动真格,一个个怕是拳头都捏不紧。反观雷明,他那一石头打得他脑袋开瓢,竟让他落了点名声,平日里怕他孙旺辉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往他身边靠。如果这次用钱能让这小子站在自己这边,那也算是“和平演变”,何况雷明出手又狠又准,如果能把他哥的对手打赢了,就替他出了恶气,如果输了,他也把自己撇出去,横竖都不吃亏。
他越想越觉得花钱雇人打架比自己去打更划算:“到时候叫你。”
雷明从鼻子里哼了声,骑上车走了。
雷明沿着奶奶带他走过的路,用了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转完了几姓人家。近的人见了他说你奶奶今天来过了,远的人见了他说已经卖给别人了。再小的生意也有竞争,哪怕是破烂,也没有规定必须要留给谁。雷明转了一大圈收获寥寥,骑车往家赶。
天黑了,陈秀春从后院的小凳子上起身,看见雷明正拖着半麻袋东西往这边来。
“你个讨债鬼,我要你上学读书,没要你收破烂。”
雷明把东西往里一扔:“有车省力多了。”
“又不是你的车。”陈秀春压低音量,“没叫你江华叔看见吧,不然他肚皮里要不舒服。”
雷明心想我管他舒不舒服,我又不是白借他的车。陈秀春听见他肚子咕咕叫,从里屋拿了两个面饼塞给他:“你别操心这些,收破烂丢人,读书才长门风。我们家就你爷爷识字,到死都叫人看得起。”
“他被看得起是因为他救了人。”
“是,他救人也是心善。你爸就是靠着你爷爷的好名声才能娶到你妈,你妈虽然脑子傻,但长得那个漂亮哟……”
“别跟我提她。”雷明恼火地打断。
“我不提她也是你妈,没有她就没有你。她是对不起你,但没有对不起我,她给你爸留下一个种,我还得谢谢她。”陈秀春拍拍他的肩,这年纪正是长个的时候,雷家的种按道理只会高不会矮,“种善因得善果,你爷爷当了一辈子好人,会和你爸在天上保佑我们。我吃了一辈子的苦,为的就是你平安聪明有出息,你不要分不清轻重。”
雷明受不了奶奶的啰唆,转身折返:“我回学校了。”
“慢点骑。”陈秀春看他干瘦的背影,既欣慰又心酸,而当她准备回屋吃点东西,就看见院门外站了个人。
“呀!慧囡!”
“雷明奶奶。”罗慧拿着个小纸包,直愣愣地站着。
“什么时候来的?”
其实她从雷明回来时就站这儿了。她原本想把今天在路上看到的事情告诉她,但没想到雷明是去收破烂的,难不成他只是和孙旺辉碰巧同路?还没确定猜测,她又听见了雷奶奶敦促他读书的话,心想老人家不愧是老人家,经历多了见识也多,比她那个心甘情愿供罗阳读书,却心疼给她交学费的父亲还要通情达理。
陈秀春问她:“你找我有事?”
“……有。”她还有一件比告状更重要的事,“雷明奶奶,你还继续串珠子吗?”
“串,但不指望这个当家用。”下半年天气凉了,各个村庄开始请戏班子唱戏,她要全心全意去赶戏场。
她看着这个比她矮半头的丫头:“你比我能干,串珠子串得比我好。”
“可我也不想串了。”罗慧指了指旁边跟小山似的破烂堆,“我想跟你学这个。”
陈秀春一愣:“你娘叫你来的?”
“不是,”罗慧摇头,把纸包递给她,“这个给你。”
这是罗阳从外公那里拿来的棍棍糖,他没舍得吃完,剩下的藏在米缸里,全被她找到了。
“我说你怎么突然叫我雷明奶奶了呢,这会儿不怕我了?”
“……”
“小孩子哪来的心思做生意,考不上学可没后悔药吃!”陈秀春突然加重语气,“你要和你清峰哥学,别跟雷明学。说句难听的,雷明一个男孩,不读书也能种田养活自己,你一个女孩,不读书就会被你爹你娘随便找个婆家嫁了,一辈子都得依靠别人。”
“我才不依靠别人,我也能种田。”
“那是种田辛苦还是读书辛苦?”
“……”
“傻丫头,奶奶我以前没书读,一辈子困在村里,你呢,你大姨金珠说你是得了好几年奖状的人,以后说不定就是我们村的女状元。我现在不要你的糖,等你当上状元了再给,到时我都收着。”
罗慧的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感动,陈秀春却看着她的小脸笑:“干嘛,扁着嘴要哭不哭的”
“我想我奶奶了。”
陈秀春想起那个跟她同年生,却比她早死十几年的苦命人:“你都没见过她,想她干什么。”
“就是没见过才要想,奶奶就跟妈妈一样。”
“那可说不定,她到时只跟你哥好,不跟你好,变着法地欺负你。”陈秀春故意说。
“那就让她欺负好了,再欺负我她也是我奶奶。”
“傻样。”陈秀春才不信她不在意,可是照她家的境况,多个老人帮忙照应,的确比让她一个小孩照应全家要好。
“慧囡。”
“雷明奶奶,你就拿着吧。”她把糖塞进她怀中,“你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交了学费肯定不会不读,但如果这学期学的东西简单,我家里又需要钱,我还得来求你带带我。”
她露出天真而美好的笑容,陈秀春心里一软,忙诶了声,再刮刮她的鼻子:“又哭又笑,小猫上吊。”
“我才没哭。”
“我这手可刚摸过破烂,你不嫌脏?”
“你刚还用手拿饼给雷明呢。”
“嘿!你早来了!还学会听墙角了!”
罗慧开心地笑出声,在陈秀春把糖还给她之前,离开了破旧的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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