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冻住了四五秒，第九议员才张开口：“原则上，我不希望对下属的私生活做出干涉。但是多萝西女士，您应该做到不让私生活干涉正常的工作才对。”

    雅卢若无其事地爬起来，说道：“这句话真是气得我浑身发抖，大热天手脚冰凉。这个世界充满了对女性的偏见，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她们真正地站起来。”

    第九议员伸手一招，圆头短柄的银质法杖飞回他的手中：“那你觉得公允的评判是什么呢，雅卢·迪斯拉夫？”

    “她有效地阻止了我在你融合那件遗物的期间打扰到你，”雅卢说道，“她的工作完成的非常好。”

    雅卢在心里说道：哇，你还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卢奇菲洛奇怪地回应：背叛恶魔难道会是一位爱惜荣誉的圣徒么？

    微笑之手咳嗽了一声：“这是两码事，多萝西，我要你明确地回应，现在你站在哪一边？”

    驾驭着人偶的孟菲斯托愣了一会：“当然……不在你这一边。”

    第九议员立即举起法杖，法杖的两端都弹出一截，当他再从背后掏出五根箭矢，交到持杖的手上时，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张无弦的弓了。

    “雅卢·迪斯拉夫，你的能力真让我另眼相看，看起来你为自己争来了不少的胜算——”

    青色的风束凝成弓弦，暗精灵议员伸手连拨，五支箭连珠般射出，在空中缠上青芒，当最后一支箭离弦之时，第一支箭甚至还没命中。

    “——但仍然是我的赢面更大！”

    两名恶魔操纵着不同的身体，近乎同时地做出了回应。

    中级解离术。达拉斯影界置换术。

    飞向雅卢的第一、二箭被解离术粉碎湮灭，而射向人偶的第三、四箭却透体而过，只射中了一个影子。

    看起来攻击都被躲过，但卢奇菲洛却忍不住骂道：“蠢材！”

    雅卢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将从影界归还的人偶扑倒，孟菲斯托正用解离术分解掉射来的第五箭，却不防透体而过的两支箭矢忽然反向射出电光，要不是卢奇菲洛救得及时，她多半要中上一记狠的。

    “看我怎么做你跟着学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标新立异！”卢奇菲洛无声地咆哮，“在这里没人比我更懂微笑之手！他用笨重的实体箭不就是为了在上面附加更多的法术么，你这蠢材怎么就是不明白！”

    “闭嘴。”孟菲斯托软弱无力地反击。

    “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别拖后腿了！”两名恶魔的交流仅在精神上进行，迅捷而隐蔽。

    第九议员则是点了点头：“不错的反应，该说不愧是预言家么，能猜出我这一击的后手。”

    他右手一拧，短弓的一头缩进，看起来像是一根稍短的法杖了。而后银光亮起，海量的低阶法术倾泻而下。

    这样说吧，之前那个影子压制杰洛特时，可以用惊涛骇浪来描述。那么此时的风系法术集合，就是一堵倾天而来的海啸之墙。

    雅卢仅仅是旁观都觉得牙酸了。戴正那顶羽冠的微笑之手简直像是一位风系的魔导师，可以入主空缺的风暴之塔的那种。

    这也是他迎战的第一位进入完美姿态的高阶巫师，杀伤力、控制力、射程、应变力都达到顶尖水准，完全无愧于微笑黎明的【议员】这一称呼。就算两恶魔开始放下成见慢慢联手，也只能艰苦支撑。

    用卢奇菲洛顶掉预想中杰洛特的位置，好处是对敌人实现了情报的压制，坏处倒也显而易见，如果是猎巫人在这里，多半能用凶猛的进攻来遏制敌人的攻势。

    而微笑之手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终于以魔力上的绝对优势，撕开了卢奇菲洛的防线，密集的风刃雷矢瞬间便要将雅卢的身躯淹没。

    两秒钟后，卢奇菲洛便发出了凄厉的叫声，雅卢的嗓子一阵刺痛：

    “蠢材！你在干什么啊蠢材！”

    人偶艰难地抬起头，孟菲斯托松开被扑倒的雅卢，慢慢说道：“我受到过老鬼的委托，保护他的继承人是我的职责。”

    这人打中了最多半死，擦出来的这几道疤值多少钱你知道吗！卢奇菲洛咬着领子欲哭无泪。

    微笑之手仍在楼梯上，默默地捂着嘴，思考着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快就建立了生死相托的情谊？是不是自己的领导之道出了什么问题，忽视了员工的心理健康建设？

    于是进攻不知不觉地也停下了。

    在这短暂的间隙中，孟菲斯托气冲冲地问道：“这个炼金人偶的备用炉心在哪里？为什么魔力的输出功率比雅卢的身体还低？”

    卢奇菲洛鄙夷地答道：“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炉心？达·芬奇那套理论早就过……”

    雅卢沉着嗓子说道：“抓紧时间。”

    卢奇菲洛忍着鄙夷答道：“你理解的炉心在心脏位置，和对面那家伙的魔力差不多，只不过……”

    孟菲斯托突然变得无奈：“这都是什么？我之前还以为是护体的法术，为什么70%的魔力都在维持这些【维纳斯常青术】、【茉迪乌斯魔魅术】……，又用【灵光敛藏术】、【阿萨辛无貌术】中和掉了？”

    “不是为了这些我为什么要选这个自律人偶！恶魔想要变美有什么错！”卢奇菲洛振振有词。

    “你中主物质界的毒太深了！”孟菲斯托痛心疾首。

    “现在是你控制着这具人偶，你自己关掉不就行了！”雅卢提醒道。

    “……我看看哪些能关掉。”孟菲斯托有一点动摇地说道。

    两秒钟后，她变得光彩夺目，即使出现在维也纳的宫廷之中，也足以展现出鹤立鸡群的魅力。

    微笑之手回想着朴素的女秘书，更加感慨爱情对人的变化是如此之大……

    “不对。”第九议员忽然说道。

    “我还真是被骗得够久啊，混沌-13，啊，是【向议长订做了炼金自律人偶】的卢奇非罗阁下。惭愧的是，比起对多萝西女士，我恐怕对真实的你了解得更多。”

    卢奇菲洛轻快地说道：“这就能辨认出我来，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我当年要求的报酬里，应该加上从图书馆里除名这一条的。”

    “那你现在还得欠它几十年的债呢。”孟菲斯托嘲讽道。

    ——

    “咕咕，咕咕。”一只金黑两色交织的鸽子飘飘摇摇地落在庄园的栅栏边，远远眺望着风云激荡的小楼。

    “这可是你家，回来的居然这么晚，再过一会都要被他们拆完了。”女精灵漠然说道。

    鸽子蹦跳着：“我也不想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鸽子总是迷路。”

    它随即踩到了精灵头上：“我看看，怎么多萝西和雅卢在一起围攻第九议员？你不准备出手么？”

    “主人没有下过命令。”女精灵平静地说道。

    “说起来那孩子呢？她不可能不来凑这种热闹吧？”鸽子用奇异的角度低下头问道。

    “我辛苦了一天，帮主人查到了迪斯拉夫现在的躲藏点，主人兴致勃勃地跑过去了。”

    “真的有这么巧么？”鸽子追问道。

    “当然不。如果主人现在出现，那第九议员、雅卢、银骑士和龙裔猎巫人都会团结起来的，说不定还要加上不自量力的你，对吗？”女精灵冰冷地说道，“我奉劝你还是尽快去那边比较好，这边最多是你家被拆掉，要是主人没控制住的话，你要守护的城市可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