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雅卢都为自己的平静有些震惊。比起老板夫妇是第十三法巫师的事实，他更关注的反而是猎巫人使用的类法术能力。

    比真正的法术简化了许多步骤，截取其中最精华的部分，流露出一种极简约的美感。

    从这个紫色法阵中，雅卢就感到了少许和【王权殿堂】近似的气息，将那对夫妇压制得全无施法反击的空余。

    这反倒让雅卢的好奇心空落落的，本以为能见到所谓【无形之术】的精彩发挥呢。

    不过猎巫人的战术大抵就是这样吧，面对城市中的巫师，首要任务当然是要在他们使出法术前就制住对方。

    即使迷烟没能生效，但在猎巫人打退巴本海姆的瞬间，战斗也可以说是宣告结束了……雅卢觉得有什么不对。

    “为你们的罪，偿付代价吧。”猎巫人慢慢地说着，瞟了一眼雅卢，从背上抽出另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高高举起。

    “等等。”雅卢断然说道。

    巴本海姆粗重的呼吸声轻缓了些许，垂首跪地的凯勒也昂起了头，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一份光来。

    “你想做什么？包庇吃人的恶魔么？”猎巫人将银剑放下，露出漆黑的笑容，礼貌地问着雅卢。

    两个金属色的圆球发着尖啸，从林间胡旋着飞向猎巫人身侧，他伸臂轻松摘下。

    这就是之前阻挠我的威胁？雅卢若有所得，说道：“不，神父，我只是想弄清一点事情。你懂的，巫师的好奇心嘛。”

    “我有满足你好奇心的义务吗？”猎巫人的目光如剑锋般刺来。

    “普通地有吧。”伊芙上前，和雅卢并肩而立，荆棘如水草般摇曳，“或者你想试试，阻挠巫师求知的后果？”

    周边的气温急速上升，给人一种血液正在沸腾的错觉。

    猎巫人慢慢地后退一步，一手握剑，另一手上盘着两枚铁球：“三分钟。”

    雅卢朝伊芙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忙不迭地问道：“巴本海姆先生，您认识凯勒老板有多久了？”

    “六年？”巴本海姆摸不着头脑。

    “杰洛特神父，你是因为什么征兆来到这里追捕巫师的？”

    “当然是食人村落的扩张……我一并回答吧，两个月之前被我发现，事发应该在四个月前。”

    “那么，凯勒老板，你们又是为什么，要在四个月前开始这样疯狂的举措呢……”

    凯勒老板欲言又止，无奈地叹了口气。而跪在他身边的老板娘却昂起头来，喊道：

    “那不是我们干的！”

    老板苦笑道：“都一样，汉娜，都一样。”

    “不一样！”女人尖叫着，“凭什么！那个疯子，那个微笑黎明的无形者是你杀掉的，不然这里的人早就死干净了！要不是你受了重伤，我们根本不用离开！”

    老板只是垂首不语。

    猎巫人正对着雅卢，且笑且嘲：“满足了么，巫师？那几个食人村落幕后的主使早就死了，不然这位女巫怎么能烧的那么轻松？如果满意，就请退下吧，我要完成我应尽的裁决。”

    “你凭什么裁决？他们还有什么罪！”巴本海姆怒喝道，雅卢小心地使了个眼色，将他拦下。

    猎巫人平静，理所当然地说道：“身为第十三法的巫师，就是他们最大的罪。”

    他抚摸着手中的银剑：“现在……审判之时已至，以此清洗罪恶！”

    剑光飘摇，两颗头颅无血地落地。猎巫人面对两具尸体，迅速地划了一个手势：“伊格尼。”

    紫色的光柱消散，青色的火焰燃起，将尸体碾噬成灰。

    但在此同时，突然刮起了一阵强风，青焰随之左右分开一条缝隙，一缕若有若无的烟从中窜出，仿佛误入火场的飞燕一般，迅捷而飘渺地腾空。

    猎巫人浑身绷紧，一剑挥出，只在黑烟上斩出一道血箭，淋在草地里溅起一蓬蓬的泡沫。

    雅卢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早就知道，这样解决不了他们。”猎巫人淡淡地说道。

    雅卢摇头：“我只是觉得，他们能对付来自【微笑黎明】的无形者，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猎巫人咳嗽两声，随意地走了两步：“真遗憾，看来公义还不能得到伸张。”

    雅卢望着猎巫人，他神色自若，似乎完全没因为受挫而遭到打击，眉宇间斗志昂然。雅卢随即想到了他的下一个行动……

    “不行。”雅卢举起了手里的命运之杖，“你不该那么做。”

    猎巫人脸上的刀疤都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个预言家？难怪我一直觉得和档案对不上号。”

    他一把提起了躲在树丛里的黛雅：“但不管怎么看，我都没有放过她的理由吧！”

    雅卢一边上前，一边冷静地说道：“她确实粘着第十三法的气息，但这很正常，只是因为她的父母都是无形者。她本身是无辜的。”

    猎巫人把剑架在女孩脖子上：“多优雅而高贵啊，大人，帝国的贵族都没有这么天真的子弟了。每个人都该知道，第十三法的修习者，该有什么样的下场。”

    雅卢质问道：“即使她什么都不明白吗？”

    猎巫人答道：“向来如此。”

    林间响起马鸣声，巴本海姆不知从何找回了惊走的白马，骑在马上怒喊道：“向来如此，便对吗！”

    等到了！雅卢轻轻地握拳。

    猎巫人的所作所为确实有些挑战到他的底线，不过雅卢并不打算直接发难。

    杰洛特神父的全面和善战，让他想到奥德加，甚至在武技上更胜一筹，雅卢和他要分胜负很简单。激活孟菲斯托，雅卢胜，被干预便只能逃走。

    于是雅卢选择拖延片刻，等待一个更为愤怒的人，准备好他的全部力量。

    步战的巴本海姆，不过是一个优秀的武者，大约是罗德里克教头巅峰时的样子。但骑上白马的巴本海姆，几乎能让雅卢想到索布雷。

    “放开那个女孩！”骑士须发贲张，凛然生威。

    战马轻踏着草地，巴本海姆握紧了手中的细剑，而巫师和女巫左右分开，远远地包夹着挟持了女孩的猎巫人。

    猎巫人扫视一圈，嘁了一声，将长剑插回背后，将女孩温柔地放下：“你当我喜欢这么做？我去追逐那些无形者的踪迹了，三位总没意见了吧。”

    “请便。”雅卢伸手一摊，向夜枭之歌最后残留的红痕方向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