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礼直播现场。 主持人已经报出了今年年度最受欢迎男主角的名字，颁奖仪式结束后，接着就是最受欢迎女主角。 被提名的女艺人共有六名，随着主持人念出她们的名字，公屏上的镜头也按顺序给到了孟桑。 孟桑穿着米白色的高定礼服，深褐色的发微卷，连锁骨上都抹了高光。 端坐在那里时，不用给镜头，就已经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唐宁在底下拍拍孟桑的手：“别紧张。” “让我们恭喜——”主持人刻意卡在了关键的地方，台下则一同屏住了呼吸。 孟桑面色不改，对着镜头永远保持着最佳状态，恐怕只有握住她手的唐宁，此刻能感受到她手心的微微发汗。 这是孟桑第二次被提名，去年与奖项失之交臂，今年若是因为前些天的风言风语而再次错过，属实是可惜。 可主持人偏偏不报出最后的结果，而是选择在这里插播了一段饮料广告。 “什么啊，直播还插广告，万恶的资本主义。”全场的镜头关闭后，孟桑拿只有唐宁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小破主持，吊我胃口，哼哼。” “不过这广告拍得还可以，”孟桑鼓着腮帮子看了一会，“勉强给五分好咯。” 唐宁失笑，眼看孟桑的表情，花了好大力气才遏制住自己想捏捏她脸的冲动。 千万粉丝的女明星，镜头前面自信漂亮的小仙女，归根到底，不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半大孩子吗。 唐宁轻声安慰：“桑桑，我相信你的。” 孟桑垂眼，弯弯的长睫毛向上翘：“我知道。” 广告不长，很快高清镜头又再次晃到了孟桑脸上。 “让我们恭喜，本年度的最受欢迎女主角得主——孟桑！” 顷刻间，掌声雷动！ 孟桑站了起来，一时间她感到不真实。 但大屏幕上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唐宁也在催着她上台。 侧屏上她的脸孔和表情被放大，那双善良的眼睛里，有期待，还有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打倒的坚韧。 顾以年站在二楼的看台上远望，孟桑站在舞台上，周围尽是闪光灯和玫瑰花。 艳丽得令人喉头发紧。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一出场，旁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大概就是这样。 顾以年敛睫，看向台下第一排坐着的陆忱。 灰色西装和领带，背头梳得一丝不苟，金丝小框眼镜搭在高挺的鼻梁上，正经又禁欲，散着成熟的气息。 崔伟走至他身后，微微颔首：“顾总，新品饮料的广告投递出去效果很不错，我们现在要走吗？这个颁奖礼，后面也跟我们关系不大。” “再等等。”顾以年轻声说。 “是。”崔伟虽然不懂顾以年在想什么，但他们家小顾总说什么不重要，他只要照做就行了——这是顾老爷子当时给他下的“圣旨”，崔伟时刻铭记于心。 一直到颁奖典礼全部结束，孟桑如释重负地将奖杯鲜花交给唐宁，找了个礼堂无人的角落回电话。 原卉正在和国外的朋友们聚会，见孟桑电话通了，立刻点了扩音和视频，将镜头转向身后，一脸骄傲地向朋友炫耀她的好女儿。 那激动的模样，连一旁的路明则都觉得无奈，连连摇头，心道家妻真像个孩子。 跟原卉女士和路明则报备完了行程，孟桑依依不舍地跟他们说了再见，剩下的微信消息她打算回到家后再回复。 她低着头看手机，一边按原路往回走。 谁想下一刻，一只手掐住了她手腕，往一间小型会议室里拉，而后迅速关上了门。 “唔！”孟桑还没叫，就被捂上了嘴。 嘴唇贴上那个人的掌心，除了干燥，没有其他感觉。 男人的另一只手，按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肩膀。 靠。 她的第一反应，是私生饭。 惊慌的同时，她还在一边思考如何顺利脱身且不把事情闹大——不过，肩膀上的那只手，并未有任何过分的举动，甚至掌心并没有贴在她的皮肤，似乎只是起到一个让她不乱动的作用。 那股力气并不重，她用力的话，应该能不费很多力气就推开。 直到肩膀上的那只手松开，房间中央的灯“啪沓”一声亮起。 她对上了顾以年的那双眼睛。 冷淡，温柔，如星。 桃花的眼型，眼角却微微向下，温和收敛。 孟桑不再挣扎，时间仿佛定格。 “别喊。”顾以年轻声开口，然后撤下了手。 孟桑只发呆了半秒钟，就迅速地往旁边退了一步：“你怎么会来？” “陆忱能来，我为什么不可以？”顾以年并不提自己是赞助的事，反唇相讥。 “你认识陆忱？”孟桑第一反应竟然是生气，也没来得及管现在说话的地方并不合适，甚至有被发现的风险：“那昨天你装什么？” “你不也装不认识我，”顾以年眼神冷漠，“咱们俩扯平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连着两天见到顾以年，她的心情都是一样的——生气生气生气！ “谁要和你扯平。”孟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就像是想跟他呼吸欠点什么一样…… 这想法可不经想，一旦有了就止不住，孟桑白皙的小脸上浮起一层红晕，连带到耳朵都有些泛红，只好换话题：“反正你……照顾好我的老鼠，明天我助理会来把它领回家。” “不亲自来么？”顾以年轻笑：“雪饼一直在我这。” “它明明都不认识我了。”孟桑想起昨晚雪饼叼了仙贝就走的情景，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我就不去了，你照顾好它。” “你到底要说什么？”孟桑不明白，为什么顾以年这么突然就出现在她眼前，明明她没有做什么会让他误会的事：“得亏我胆子大，换做他人，可不敢跟你单独待那么久。” 哦不对，怎么就不敢呢？ 前些天他还跟女明星出入酒店，不知道在里面一块儿待了多久呢。 孟桑想到这儿，莫名其妙地心更揪，一秒都不想再多看见顾以年了。 她这个人一向身体力行，不想看见就立即付诸行动，手伸向门口，意欲开门离开。 “孟桑，你胆子是大了，”顾以年眼疾手快将门一合，身体挡在她前边，大衣上的味道晃得孟桑有一瞬间的无措。 “三年不见，难不成真的想做我舅妈？” 孟桑还没从那阵气味中晃过神来，就又被那个离谱的称呼震惊到了：“……舅妈？” 什么舅妈！ 孟桑觉得无理，同时意识到顾以年正离她越来越近。 她毫不犹豫地抬手推了他一把，没有留什么余力，在顾以年后退一步的瞬间，迅速按下门把手跑了出去。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在那一年，京城的大雪天里，他嘴角淌着血，说自己不会再来找她了。 于是整整三年，他真就在她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联系都没有。 他和她都变成了活在别人眼里的人，但日常的工作又互不相干，不会遇见。 那又是为什么，现在又要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还有，舅妈是什么意思？ 言词不可能，那么……是陆忱？ 陆忱和顾以年的母亲有联系？ 到底是谁？ 孟桑走着走着停下来，手撑在墙壁上，小声地不断喘气。 她冲进卫生间，再抬眼，镜子里的自己，眼角已经猩红。 真相不重要，她已经不在乎了。 在最想知道的那一年，她和顾以年还在一起。可他们分开了，和顾以年有关的事情，她知不知道，便不重要了。 他是孟桑往昔时的心思，是长海的三角梅花事了后也不敢吐露的名字。 可现在的顾以年和孟桑，不过是承炀集团的顾总和万众瞩目的女明星，他们要做许多与身份相匹配的事情，更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回忆往昔时的岁月愁。 孟桑再见到顾以年，首先是惊诧，其次是尴尬，再而，便是如水一般的淡然了。 一个故人而已，没什么好纠结的。 孟桑真的是这样想的，再加一个身份的话，也不过是以前的同学。 或者，就算被大众知道是前任也无妨，她孟桑是演员不是偶像，不需要保持任何的单身人设。 孟桑想到这里，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她在想什么？ 就功利一点吧。 现在她跟言词的姐弟CP热度依旧是居高不下，和陆忱的照片也暂时不用辟谣和澄清，先前知道他和她过去的人少之又少，连长海大学公众号上那张二人唯一的合照也早早删去了，她没事要去想这种不可能会发生的虚无事件干什么？ 顾以年在原地静默许久，直到高跟鞋的声音远去，才缓步走出了房间。 迎面遇上崔伟，后者见到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算找到您了，顾总。”崔伟脚步有些急：“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没什么。”顾以年伸手看了眼时间：“回公司吧。” “回公司？”崔伟一愣：“这个点……” “你可以回家。我去公司处理点事，只要送我过去就可以了。” “是工作的事情吗？那我也留下来。”崔伟时刻记得自己是个金牌打工人，不过看顾以年脸色不太好，于是出于关心问了一句：“顾总您有没有身体不舒服？” 顾以年淡淡：“没有，走吧。” 不舒服，那肯定是没有的。 只是，手心刚被她软唇吻过的地方，微热。 而后，发烫。
